空门桃花艳

奴才看房内有点乱，就留了个心眼，细细察看了一番。然后奴才发现，那床上丢着几身衣服，但是首饰之类的细软都没了。奴才想着玉茗姑姑怕是跑了，就去找空华师傅。只是空华师傅不知去了哪里，怎么也找不到人。奴才怕玉茗是真的跑了，不敢一直耽搁在山上，就先回来了。”
  “你去空华房内，可发现什么异常？”
  家丁认真想了想，摇头：“空华师傅的房内，袈裟、佛珠等物都还在……啊，我想起来了。”家丁大叫一声：“在空华师傅暂住的房内，我看那床上，有一团脏污，跟血迹很像。不过空华师傅是高僧，他住的房间，怎么可能有血呢，我想也许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血痕……
  叶云业想着那团可疑的血迹，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孔三，如果我没想错的话，恐怕这空华秃驴是将你府上的歌姬拐跑了。”
  孔书亦瞠眼：“你是说，玉茗那贱人跟和尚跑了？”
  “你别忘了，玉茗是女人。女人总是脑子蠢笨，又爱俏。她的第一次跟了那个秃驴，一时贪慕秃驴样子好，跟着秃驴跑了，也是有道理的。”叶云业推想着，越想越觉得他的猜想是对的。
  “玉茗在孔府可是穿金戴银，她会舍得放弃这些荣华富贵？要真两个人勾搭上了，只要空华和玉茗不说，我们又怎么知道？空华照样可以继续做他道貌岸然的高僧啊！”孔书亦不解道。
  “孔三你不懂了吧。玉茗脑子虽然蠢，但也不是蠢到家的那种。她恐怕也是想着回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干脆勾引着秃驴带她跑。你想啊，秃驴如今沾了女人，犯了戒，高僧是做不成了。他瞒是瞒不住的，不得不跑。再说，秃驴既然沾了玉茗的身子，又怎么可能不被迷得言听计从？”叶云业可不认为这世道上真有坐怀不乱的男人，尤其还是面对玉茗那种媚术高超的女人。
  “好个秃驴，好个贱女人！云业，你快想个法子。我定要出了这口气才行！”孔书亦咬牙恨道。进了孔府的门，自然就是孔府的奴才！做人奴才的，谁不是主子言听计从？主子要你生，你不能死；主子让你死，你就不能活。现在玉茗偷偷跟个和尚跑了，可真是不亚于一耳光打在孔书亦脸上。
  “孔三你别忙着生干气。不过是一个傻和尚，加个贱女人，他们再能跑，也不能这么快跑出城去。就算真跑出了城，在常州地界，以你孔府的势力，想找个和尚和女人，还找不到？空华秃驴既然扫了你的面子，也就等于不将我们常州五少的面子放在眼里。你放心，我自然会想办法让秃驴……”叶云业脸上浮起让观者毛骨悚然的恻恻阴笑。他，可是很期待空华秃驴声名扫地，死得凄惨。
  孔书亦看着叶云业的笑脸，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次的事情，一开始就是叶云业提出来的。难道，这后续的，也都是他早算计好的？孔书亦心里有些微不满，却终究没吭声。叶家比孔家虽略有逊色，但是叶云业这个人，他多少是有些畏惧的。
  **
  马车很快出了南门大街，走到南城门的时候，果然被堵拦了下来。
  赵优莲心上一紧，脸色顿变。她是预料到孔书亦会生气，让人来寻。但没想到，孔书亦居然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封城门。只是，爱面子的他，到底用的是什么理由封城呢？
  或者，封城其实与她无关，只是她多想？
  空华眼中滑过一丝阴鹫，面上不动声色。右手紧握住她微有颤栗的小手，给予她支持。
  孔书亦他们的动作也真快，或者，应该说是叶云业的动作快。
  当日与叶云业初次交锋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叶云业这个人为人锱铢必较，容不得人对他有半丝违逆，性格又阴狠毒辣，很不好应付。只是被他盯上了，无奈只能小心应付。偏偏牵扯上赵优莲，这劫是注定无法轻易逃避。
  他现在煽动孔书亦，这么快的封锁城门寻人，看来是存心要将这件事闹大。叶云业来这一手，不只是要空华名声扫地，分明还打算要空华的命！
  “赵兄弟，现在出不了城，要等等。听旁边人说是官爷们说有大人府上丢了奴才，想查查……”车夫在车帘外，小声道。
  “没事。不知道哪家大人的奴才跑了？”赵强装作很好奇，松开赵优莲的手，掀开帘子坐到前边跟车夫闲聊。
  赵优莲靠在窗沿旁，认真听车外的声音。
  孔家找人封了城门，闹得进城出城都不方便，许多急着出城的人都在低声抱怨、暗骂。而孔家有奴才偷跑的流言，也已经传来传去，传出两三个不同的版本来。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跑个奴才都能封了城门找。”有人不屑道。
  “你想死啊，这种话也能大声说？”
  “哎，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门第。封城门不过是小事一件。”
  “这世道啊，乱了！一个个为官的都不为民做主，只会行这些扰民之事啊！”有人悲天悯人的长叹。
  “嘁，谁说跑了的是奴才？明明是少爷的妾室，勾搭了府里一个长的好看的护院，两个人私奔了！”有好事的妇人压着嗓子，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
  “不对啊，我明明听说是少爷看上了一个来探亲的千金娘子。人家娘子不愿意做妾，少爷想用强……”
  “瞎说什么啊，明明就是少爷的妾跑了。我这个消息是从东大街柳记糕点铺子伙计那听来的。人家伙计的哥哥是那家府上的奴才，消息百分百可靠的。”
  “不可能吧。大户人家的妾，吃香喝辣，日子过得那么好。她跟个护院私跑什么啊？”
  “我这消息是听周记的跑堂说的。这可是人家亲眼看到的。那天外地来的娘子在周记用点心，那小娘子模样生得可美了。三少爷和莫少爷一见就丢了魂，两个人为这事还差点打架呢！”
  “真有那么好看？三少爷和莫少爷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听跑堂的说，比红裳坊头牌还漂亮呢！俗话说冲冠一怒为红颜。遇到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关系再好的男人，也要争得打架。何况三少爷和莫少爷两个人，见了美女哪里还记得兄弟。”
  “……”
  这些谣传的流言，听得赵优莲目瞪口呆，万分佩服这些人乱七八糟的消息来源，更佩服瞎编乱造出这些消息来的人的本事。
  大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才总算轮到赵优莲和空华的马车接受盘查。
  “你们这是去哪里？车里的人是谁？”
  “官爷你好，我们是去安城的。车里坐的是我家那个。”空华压低嗓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安城？听你口音，不是常州本地人吧？”那守城进行盘查的打量着空华，见他头上裹着头巾，伸手就想要抓下来：“头上这是……”
  “别！”空华快速的躲过，故意小小的尖叫一声。
  “你躲什么躲？头上裹着帕子是要做什么？”
  “官爷，你听小的说……”空华凑过去，小声道：“我头上长了恶疮，大夫交代见不得风。官爷，这恶疮灌脓破皮，难看得很，小的也是怕污了官爷的眼。小的知道官爷这是在办公差，只是小的家婆姨老婆的意思胆子小，你看……这点散碎银子，是小的孝敬官爷的茶钱，今天实在是麻烦官爷了。”顺手，就将捏在手心的一小锭碎银子塞到官差手里。
  “算你识趣！”那官爷悄悄地掂量了一下空华塞的碎银。重量让他很满意，也无意再多加刁难。
  “走吧。让他们过去……”
  “谢谢官爷啊，麻烦官爷了。”空华不停道谢，跳上车前座就准备走。
  旁边另一队人却不买账，走过来拦了下来。领头的人看着收了空华银子的盘查人，冷笑道：“张爷，车里人都没看，你就让他们过？放跑了少爷要找的人，你拿什么做交代？”
  “你瞎说什么呢？！”
  “官爷，车里边是小的家婆姨，她胆子小，见不得官爷们的威严。官爷你放心，她绝对不是少爷要找的人。”空华看这队人走过来，想要塞银子，却无奈靠不近领头人身边。
  “少废话，掀开帘子！”领头人冷哼一声，指示手底下的人就将帘子扯了下来。
  啊——
  赵优莲吓得小小地惊叫一声。
  空华忙走进去，将赵优莲半搂抱住：“哎，你个见不得世面的。这些都是办公差的官爷。快给官爷问好！”
  赵优莲偎在空华怀里，颤巍巍地半晌说不清楚一句话：“官……官爷……”她这害怕，一小半是真的，一大半是装的。这个领头人，她曾在孔府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想到乔扮后的样子跟原样相差甚远，他只见过一面，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算了。女人家就是胆子小。哎，那男的，你出来回话。”领头人凑到车前细细打量了一番，看是个胆子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寻常小妇人，就退后两步，不再看她。
  “哎。婆姨你坐这里，我先去官爷跟前回话啊。”空华拍拍赵优莲的手背，跳下车来回话。
  “你说话没有常州口音，是外地人吧？”
  “官爷耳力真好！”空华拍着马屁：“小的是芜州人，和婆姨过来常州是探亲的。本来这是要回去了，可是听说安城德光寺香火灵，就打算先去趟安城再回芜州。”
  “德光？城外不就是宏安寺吗？”领头人蹙眉。要说烧香拜佛，出城不远的宏安寺不就是远近驰名的大寺庙吗？
  “呵呵，小的……”空华故意呵呵傻笑，做出一副不好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