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情深,奈何缘浅-高干文

第16章


“心晨,我的孩子,你黑了瘦了。弄得这么憔悴一定吃了许多苦头吧!”
  “妈,您别这样。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雅真这才破泣为笑。
  “爸爸!”沈心依惊呼。
  沈成匀正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们。沈心依看到他巍武的身体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变得摇摇晃晃的。他的眼神充满了悲苦,伤心和高兴的神情。就这样看着沈心晨。沈心晨抬起头看到他,首先是惊恐。然后忍不住哭起来跑到他面前跪下喊:“爸!”
  沈成匀慈爱地抚摸住他的头,说:“快起来,回来就好。”
  “爸,我对不起您。我不配您原谅,您打我骂我吧。”
  沈成匀扶起他,温和地说:“这些天爸爸也想了很多,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你原来是一个很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善良的孩子。现在之所以误入歧途,也有爸爸的一部份责任。是我对你的期望太高太急切了。只管对你很严厉,从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是爸爸错了。心晨,你能原谅爸爸吗?”
  “爸。”沈心晨痛哭流涕地说:“我以为您一直不喜欢我。我以为您不爱我。所以我才要堕落故意来气您。我错了,爸,您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儿子吧!”
  沈成匀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永远都是我最心爱的儿子。”
  路雅真含泪走上去,深深地望着沈成匀,说:“谢谢你。”
  “走,我们去吃饭吧!好好为心晨接风。”沈成匀说。
  餐桌上,沈成匀端起一杯酒,说:“这一杯酒让我们祝贺心晨戒毒成功,走出泥潭。来,大家喝了这一杯。”
  “爸,您身体不好,就别喝酒了。”沈心依劝道。
  “就是,有这个心意也就行了。不必真喝。”陆凡附和着说。
  “爸,您身体怎么了?”沈心晨问。沈心依一直没有告诉他,怕影响了他的情绪,不能好好配合戒毒。
  “没什么,心依他们就是爱大惊小怪,喝一点酒怕什么。再不喝,恐怕以后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沈心晨眼一红,说:“爸,您放心,以后我天天陪您喝酒。”
  路雅真说:“就喝一次吧!没关系的。”
  沈心依和陆凡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他们知道拗不过沈成匀了。就笑逐颜开地说:“那好,爸爸,我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沈心晨接口说:“长命百岁。”
  沈心依眼一红,把酒一仰而尽。
   
                  第三十四章、你的眼睛怎么湿了
  十一月份,大连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今年的雪来得有点迟,沈心依望着窗个飘飞的雪花,心中有无限的惆怅。家中的事暂时停息了,父亲或许已经知道了他大限将至,所以每天都活得很开心的样子。他现在最喜欢和母亲单独守在一起,母亲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外出去孤儿院做义工了。她已经辞去了那份工作,专心致致地陪伴父亲。人总是在快要失去时才懂得他的重要,才去珍惜。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像表面那样快乐,或快乐只是个假相。不管怎么样她都很欣慰,父母没有像弱者一样惧怕生死的逝去,而是很坦率地接受现实。
  沈心晨去了一家小公司做业务员,虽然辛苦些,薪水也不多,但是他做得很快乐,整天东奔西跑的正合他脾气,若是他坐办公室他反倒不自在了。陆凡的事业现在是如日中天,短短半年就从普通的教师升职为教授,还发表了很多篇具有权威性的言论。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恐怕过不了多久,陆凡就会代替沈成匀在文学界的地位。
  现在所有的人生活得都很精彩,不快乐的只有她。父亲已出了院家中也没有事了,而她也无心再去上学。今天早晨接到小优的越洋电话,说她已经怀孕了,明年春天就要做妈妈了。博士对她很好,很疼她,她说她觉得很幸福。沈心依只能强颜欢笑地陪她聊并送上恭喜的话。她甜甜的幸福的声音深深地刺痛了她,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她是最不幸的人。
  她放下电话,再也在屋里呆不下去了。屋里的气息让她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她要出去走走,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再穿上高筒皮靴,带上宽宽的围巾把自己整个脖子和半个脸包起来,照照镜子,像极了一个娃娃。
  梅妈正在客厅打扫卫生,看到她穿的样子,就问她要出去吗?沈心依答应,并说中午不用等她吃饭。一打开门,首先感觉到的是寒冷,彻骨的冷。穿这么多衣服并不能防止寒气的侵入,她戴上手套拉一拉领子。雪已经停了,路上的行人也陆续多起来。多半是年青的情侣,卿卿我我的手垃着手在雪地里奔跑,他们穿的都是很单薄,却还是满头大汗。原来爱情也可以做暖气,有了爱情的滋润,再寒冷的冬天都不会感觉到冷。
  沈心依默默地坐在长椅上,一部分交通要道的雪已被打扫干净,另一部分却没有打扫。在这座公园里,雪尤其厚,一对对情侣互相追逐,嘻闹,连清洁工都知道为情侣们留一片谈情的地方。她默默地看着他们,眼睛会突然湿润,偶尔会有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来。一家三口也都是兴高采烈的。爸爸妈妈为孩子堆一个大雪人,孩子围着雪人不停地跑不停地叫,多单纯的幸福。
  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走到她面前,奶声奶气地问:“阿姨,你的眼睛怎么湿了?”
  沈心依轻笑,抚摸一下她娇嫩的脸蛋说:“因为雪花飘进了我的眼睛里。它在我眼睛化了,化成了水流出来,所以眼睛才会湿。”
  “那我给你去拿一块手绢,捂住眼睛,雪花就飘不进去了。”小女孩天真地说。
  “那好啊!”沈心依温柔地笑。
  小女孩跑开来,又有一对情侣走了过来,坐在了她旁边。他们很亲密地交谈着。那个男的不时地用手抚摸女孩的头发,那样轻,那样柔,像抚摸一件最珍贵的珍宝,眼中尽是柔情,看的她心发酸。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人这样爱怜过他。可是一切都已成往日烟花,那人已不知身在何处。
  过了好一会,小女孩都没来。或许是她童言无忌,她却真的认认真真地等。她暗笑自己蠢,也忍受不了身边的甜言蜜语。只好往别处去。
  她刚走开一会,那对情侣就走开了。又来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皮衣,衣领高高的竖起。只为曾经有一个女孩说这是她最喜欢的样子,所以他就一直穿成这样,唯一不同的是白色衬衣外罩了件白色高领毛衣。
  小女孩跑过来,看到他坐在这里,惊奇地问:“怎么会是个叔叔?那个阿姨呢?”
  “什么阿姨?”
   
                  第三十五章、同一片天空
  “刚才有个阿姨坐在这里,她的眼睛湿了,是雪花飘进了她眼睛里。我给她去拿一块手帕捂住眼睛,这样雪花就飘不进去了。”
  “哈,真有趣,那你把手帕给我好吗?等我碰到一个眼睛会湿的阿姨,我就把这块手帕给她。”
  “那一定要给她呦!”小女孩再三叮嘱。他笑笑,保证说一定会给她的。
  “雪儿。”远处有一对夫妇朝这边喊。
  小女孩答应一声,对他说:“叔叔,我要走了。你一定不要忘记把手帕支给那个眼睛飘雪花的阿姨。”
  “我一定会的。”
  小女孩跑开后,他站起来,手里握着那块花手帕。会心地笑笑,远处走去。走到一座钟前,仰目看那座钟。诺大的针慢慢移动着,代表一秒秒时间的流失。人生就是在这种流失中度过,谁又能把握得了时间的年轮。
  “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一个带着眼镜的小伙子拿着一本本子一杆笔问他。
  “有事吗?”
  “噢,我是学校的学生,来做一次调查,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他深思一下,说:“我姓苏,叫苏城。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眼镜少年很兴奋。苏城轻笑,一看就是未经过任何磨难的清纯少年。他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像比他苍老了几十年。
  “苏先生,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暂时还没有什么工作适合我。”苏城嘲弄地说。
  “那您对人生怎样看待的。”
  “人生?”苏城挑挑眉,笑着说:“人生就是玩麻将,靠的是运气。运气不好,再努力也没用。不信,你长大后试试,你就会知道有些他妈的烂人就是有狗屎运,明明没有一点能力却能居于人上耀武扬威。”
  眼镜少年皱皱眉,显然对苏城的回答很不满意。但他还是继续耐着性子问:“那对爱情呢?您又是怎样看待的?”
  苏城的眼中划过一丝忧伤,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年青人,你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轻易触碰这种东西。爱情靠的就是算计,就像打桥牌,一不小心连自己他妈的都会赔进去。”
  “那理想呢?您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哈…哈,理想就像水中的月亮那样不现实的东西我早就不相信了,对我来说,平平安安地活着走完这一生就足够了。你或许听不明白,你也不必明白。等到你有一天肩负一个责任时,你就会明白今天我说的话。”
  “谢谢您今天的回答,我的问题问完了。”眼镜少年说。苏城看到他白晰的脸上对他表现的不悦。他心里轻笑,这样的男孩中大概永远只能生活在童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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