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

九,猜测


韩薇说:“是一种药材,可以净化空气。千年木和常春藤都没有这东西效果好。”张伯元想韩薇总是这样,弄一些令人不舒服的东西放着。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声不吭走进房间。韩薇接着说:“是停尸间旁那块空地上的。就一小片的几簇,旁边到处是红的,黄的,蓝的漂亮的花。就好像一个人做了缺德事,自以为没有人知道,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里的那点事都写在脸上。”韩薇看到张伯元不加理会,又补充一句,“自欺欺人。”
    夫妻间一阵寂然。过了很久,张伯元说:“人做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因。”窗外月亮升起来,夜色渐渐浓重。张伯元口气软下来说:“我们年纪老了,要多看一些美好的事物,心情舒畅。”
    韩薇侧脸对张伯元说:“你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要我说,最要紧的就是保重身体。”韩薇走到张伯元的身边,在床沿坐下,抚平那揉皱的床单,一边说:“我是一个护士。一个人最难治的病就是心病,你最近总是心思很重的样子,欢喜和悲伤来的都那么突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话,却目光炯炯地望向张伯元,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并不能看出什么,韩薇又有些失望。
    张伯元当然很明白韩薇想知道什么,韩薇从来也没看到真正的张伯元。张伯元觉得和她夫妻多年,却仿佛相隔袅袅炊烟、滂沱大雨,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更触摸不到对方的心灵。他起身兀自走向阳台,在黑暗中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想说的时候就告诉你。”韩薇冲着那黑暗一时无语,半天说:“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韩薇的这句话却刺痛了张伯元的心,他默然站在空荡荡的阳台上,不由得向对过林梦芬的家望去。林梦芬当然这时一定还在医院,但是或者是否因为什么原因提前回来了?对面一片黑暗。楼下的人穿着拖鞋经过,“扑塌——扑塌”的声音很重。
    有些东西比他的生命还要宝贵。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将张伯元苦心经营的《时尚先锋》等同于张伯元本人。但是他的爱人呢,此刻正因此承受着煎熬,对于人生来说,究竟什么是生命的重点?
    一个人一旦有了身份和地位,他就被这身份和地位拘住了。
    林梦芬从医院回到小区,一下车,满眼的阳光。但是真正的伤痛犹如麻醉过后的清醒,来临了。
    人们依然点头、微笑,但是远远的或在转身的背后,人们在窃窃私语中嗤之以鼻,对远道而来的亲戚,对前来家访的老师,对打牌串门的同事,甚至新来的住户,会带着些许的微笑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来讲这件事。
    “你问是不是那个作家林梦芬?——是啊!就是刚才对我们笑的那个女人。”“嗳,这个女人写文章是出名的,不过她勾引男人又被人家抛弃你知道吗?”“只顾自己快活不顾祖宗脸面!”“她生了孩子,那男的还是没要她,不然怎么到现在也不站出来!”“说到底,女人最重要的不是有才,是有德,咱中国人的妇德!”“伤风败俗!”让听者胆战心惊之余,对林梦芬产生一丝同情,于是默然无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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