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孤独

路过，看过，就说两句“夫人，我一直想同你谈谈。”从来都缄默不语的管家慧心在我外出归来的时候突然这样对我恳求。她在我的印象里从来都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安静的容貌，安情的穿着，安静的气质，以及一颗安静的心。
    耸耸肩，我知道慧心对轻扬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从她默默看着轻扬的眼神里，从她对轻扬不时嘘寒问暖的关怀里，她的真心泛滥得连一个瞎子都看得到，何况是我。可惜轻扬从来都不领情，在她的心中，一个下人对她的过于关怀折损了她的骄傲。
    她引我到一处凉亭，两边种着菊花，一种适合这个季节的的植物，此刻正满圆热闹地盛开着。这是一个开阔的地方，也是一个适合讲述秘密的地方，无论任何人接近这里，都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我心不在焉地说：“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她陡地“扑通”一声跪下，“夫人，请您宽恕我，也放过小姐吧。”
    我摇头而笑：“慧心，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对轻扬更是关怀备至，可是以你的身份，说这些话，是很失体统的，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呢？”
    “夫……人……”她惊慌地唤，眼睛里有种决然的神情，“小姐……她是我的亲妹妹。”
    我原本应该镇惊的脸上却缓缓地展开了笑纹：“竟是这样，难怪你对她这般的好。”
    她看着我的笑容，不禁点了点头，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痛：“二十年前，我的父亲因为生意失败而急怒攻心，抱毙而亡，房子也被上门讨债的债主强要了去，家里的仆人四散，将所剩无几的财物挟了去，走投无路的我娘带着刚满五岁的我流落街头，不巧遇见了行经路旁的上官城，他是我父亲生意上的伙伴，看到我母亲狼狈的样子便好心的带回家中妥善安置。好心！当时我们是那样感激他的好心，从心里把他当成了圣人。”说到这里，慧心冷笑了几声，继续道，“不久之后，他说要更好的照顾我们母女俩，便娶了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当时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我还记得那一天是个阴雨天，大夫说我母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我就在旁边站着，我拍着手说，多好呀。可是母亲却露出忧郁的神色，说这样太对不起上官城，大着肚子嫁给她，母亲那样伤心，悄悄地来到书房门口，迟疑着怎样对他说，可却万万没想到，就是那一时的迟疑，使她听到了。”
    “——上官云海正洋洋得意地对另一个人讲述他是怎样在生意上出卖我爹，谋夺了他的财产…...原本的恩人，一夕之间成了仇人，而自己竟然还嫁给了她，我无法想象母亲知道这些后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只知道她当时哭着对我说，不许声张，他偷偷地找大夫拿了秘方，延缓了生育的时间。就那样生下了轻扬，上官城永远不会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我娘说那是对他最好的报复。可是我娘说完那些话，就死了，她是笑着死去的，那样开心，那样满足……她由于生育妹妹，吃了那些药，而导致她产后的身体虚弱，就那样抛下了我。”
    “而就在我娘死后的地二年，上官城就把我赶了出去，我当时只有七岁，走在街头，饿着肚子，偷抢是我唯一能做的，可是我还太小，所以总是被抓被，别人看我年纪小，也没有将我送官，可是一顿毒打总是免不了的……就这样，我偷到了他，他告诉我说他叫古刹,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名,他是真心对我好的,我还记得他抓到我偷他的东西,第一句话竟是你偷的东西够吗?我以为他会打我,因为抓到我的人都不会放过我，可是他没有,从此我就跟着他,他养育我,教我识字.当我满二十岁的时候,我离开了他,因为我的妹妹在这里,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亲人,是母亲送我的最后一份礼物......"
    她的眼已经湿润了,我看着她,突然就感觉那样难过,生活是命运酿的一杯酒,是苦是甜,我们都得饮.
    她用手胡乱的抹了抹眼泪,抬头望我:“夫人,您从回来后就没有再发过病,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您是中了毒,您一定猜测那毒是小姐下的,可是......那毒是我下的!......因为我知道小姐是爱少爷的,尽管她从来不肯承认,因为她从小就深爱她自一为的父亲,她认为少爷强了她的父亲,所以......只有我知道......”
    “她知道你的存在吗？”
    “我不敢告诉她,我一个人苦已经够了,不想再拉着她一起苦。”
    我点点头,姐姐为妹妹,这无可厚非,可是因此而伤害别人:“既然你已经决定向她隐瞒,那么今天你来找我......”
    她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是想来博取您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诉您,害您的人是我,所以请您不要报复轻扬,不要逼她同一个陌生人成亲,至于我,任凭夫人处置!”
    我扶起跪倒在地的慧心,摇头道:“慧心,那毒,真的是你下的吗?即使轻扬是你的亲妹妹....不,她应该就是你的亲妹妹没错,我相信你不会扯这样的谎,可是你说那毒是你下的,仅是为了你所说的那个理由,你不觉得太牵强了些吗?而且,我坚持慧心出嫁,并不是为了报复,报复一个人,是要发很多的心思的,那样辛苦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只是纯粹想解决问题,轻扬不敢向自己坦诚自己对海的爱,而海更不可能爱轻扬,这样的生活,对谁都不好,与其这样,倒不如让轻扬出嫁,换一个环境,换一种心情,这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承认你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人,可是你能保证,这对她一定有好处吗?”
    她抓着我的手摇撼,我从他茫乱的神情里看到她的不安,可是我依旧淡淡说:“我不能做出任何的保证。”
    叹了口气,我说,“慧心,生活已经够疲惫够痛苦够令人绝望了,何不让我们怀抱着希望,至少,我们不会那样难过。”
    “你当然可以这样说,因为你不是......好吧,就这样吧,可是如果轻扬出了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那样决绝的话,竟出自这样一个平素温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