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忘川看两世繁花

第38章


  寒冷冬季有呼啸的风,留住了高空中路过的冰雪,它们纷纷降下,掩埋了一国郡主萧月儿入夜逃出王府家门的脚印,她从此与我们离别,一去多年,再见倒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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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月逝
更新时间2011-5-19 10:59:50  字数:3287
 闲王府郡主萧月儿逃出家门从此再无踪影,萧氏宁国仁景年二月,闲王妃生下一位小郡王,生产中由于大量出血导致血崩,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人世,同年立春,我正满十八岁。
  入春以后,天气阴晴冷暖无常。我拉了拉身上的蓑衣,白日里天上还打着响雷,府中小郡王不管怎么样都止不住哭声,他一哭,晋嬷嬷就跟着哭,老的少的全都哭得肝肠寸断,王府什么时候落得这样凄凉过?恐怕以后日子越发艰难。看了看天上雨幕,忽悲从中来。
  今日要去给小郡王新请奶娘,这事不过拖了半天,我早已六神无主,他前前后后拒绝了好几个奶娘了,就是强制的喂他他都不吃,小小孩儿似知道那不是自己亲娘,怎么都不肯叫奶娘们靠近,蜜糖水也灌了,但一个初生小儿怎么吃得下去。
  奶娘不再自己找上府,我只好去请了,东街张媳妇早王妃半月生子,现在恐怕还没断奶,只好去她那看看了。
  刚踏出门,一声响雷害我后退回院,撞上了一个人,转身看,是天一。
  他见我愁眉苦脸遂问我:“去哪?”
  “给小郡王请奶娘去。”我叹了声气。
  “我才知道你们王府原来这样不得人心。”他似在调侃。
  “你,”我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只得承认了这一点,“我早该告诉你的,我们闲王府不过一个名号,其实,和平民百姓也差不多的,遇上事,还是得自己解决。”
  我又白了他一眼:“什么叫不得人心,奶娘得自己去找就是不得人心,你说得也太好笑了,王爷与世无争地生活,不凭身份养尊处优,这才是大家风范好不好!”
  他“哦”了一声:“与世无争?我看恐怕是不敢争吧?”
  我见他一幅笑脸,实在无心和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正要迈步出门,天上又是一个惊雷:“见鬼了这是,不让我出去郡王就得哭晕了。”
  我转头看看天一,计上心来:“天侍卫,你说过,我有事你肯定帮我的,是不是?”
  “是。”
  “那我现在需要你去把东街卖豆腐的张媳妇给请过来。”
  “好啊!”
  我哪想他这么听话:“谁说我们王府不得人心,你看你还不是很乖的嘛!”
  天一硬要求留在王府,我又不好给王爷交代他来龙去脉,只好告诉王爷这人是来王府自荐做护卫的,本来小川一脸不高兴,咱这王府一直相安无事,哪里需要什么护卫,天一却说,万一哪天院子里走火了,多个人提水救火也快,我当时一惊,还没进来呢,就开始咒我们王府出事,这下王爷肯定不要他了。
  哪知王爷也没看几眼,便留下了他,离开的时候特别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下,看得我心里七上八下,我很想说,王爷,我和这个人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王妃逝世,王爷悲恸生疾,小川已南下去了宁安,告知皇城中的老皇帝这一消息,当然,我们一直对萧月儿的出走保持着沉默。
  府上有个天一还是很不错的,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在王妃离世第二日就将她下葬了,如今摆在灵堂里的,不过是个装了衣冠的棺木。
  我自个猜想,可能是因为太爱,所以没有生命的身体在他面前多停留一刻,叫他看见了便会多伤心一刻吧!
  我没见王爷在王妃床边流泪,他那天晚上在王府花园湖心走廊里,来回走了一夜,脚步时而轻缓时而快速,好像一会儿在追赶某人,一会儿在陪谁散步。我想王爷是不是会就这样疯掉。
  一日过去,根本无人来访王府,给刚过世的宁国王妃灵堂上一柱香。
  望了望院中,无半点人影,心中却有点担心天一能不能将张媳妇给带回来。
  又想起天一那番问话,我并没有怪他无礼,但是王府不是不得人心,王妃佟氏一族,是因谋反罪确定而灭了九族的,她在世时只和几个嫁到北城来年轻时交好的姐妹们来往,离世了就没有人来祭拜下她了。
  这个朝纲不稳的国家,官员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结党私营,最怕做的事也是结党私营,曾经很多人想攀附大皇子萧云放,如今谁还将一个被皇帝关禁多年然后逐出皇城的闲王爷萧云放放在眼里?
  我不得不叹,难怪王爷如此低调,别人不愿和他沾上边,他倒落了清静,萧月儿要去和亲是他注定的遗憾,如今爱妻的死便是他下半生的伤。
  可怜的王爷,为什么总是强装快乐和豁达,这世上最应该去争取权力的就是他啊?
  我越发替王爷觉得心痛,能保护萧月儿和王妃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萧月儿不用去和亲,王妃家族就算被灭她也不用过得如此低人一等,但是王爷天性善良,他被自己的父皇一吓,逼得放弃了这些理由,甚至断了这个念想。
  人想快乐和自由,却越发不得自由。谁又能真的预见未来呢?说不定登上了那个皇位,他便有了更加不安心的事,那时候他要照顾的不再是亲人还有整个天下。
  晋嬷嬷进了堂屋,跪在我身边擦着泪,我看了她一眼,实在找不出话来安慰。她往火盆里填冥纸,我抬了眼去望眼前王妃的灵位。
  案桌牌位上写着“爱妻佟氏心月之灵位”
  正愣神间,晋嬷嬷喊了声:“王爷。”
  “嗯。”王爷拿着套衣裳过来,他说:“玲珑,这衣裳。”
  我起身去接,还以为是王妃的衣裳,哪知是套白绸孝服,我抬眼看了看王爷,他一脸愁容,周身还带着酒气。
  他知我有疑问,遂说道:“我昨天翻了下心月的衣柜,发现有套孝服,恐怕是她以前给家里人戴孝的时候偷偷穿过,又怕我见着就放在了箱子底层,玲珑,”他停住话,手抚上我的脸,给我将额前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心月比疼月儿还疼爱你,如今月儿她出走了,你就穿这身衣裳送她走吧。”
  说完,他走到放着棺木的后门帘子里,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棺木旁。我进去时,他正对着棺木里的衣冠发呆,眼神充满柔情。
  王妃过世,我自然是应该将她当亲娘一般为她在夜里点灯,送她上路的。
  昨日还是日下花容,如今深埋黄土。
  我在房中摸着那衣裳迟迟不敢上身,丝绸料子滑如王妃没有一根白发的青丝,最后却因知道萧月儿离家而一夜白头。
  衣裳两肩用浅灰的丝线绣着大朵牡丹,外罩硬纱,这一会,仿佛能看到王妃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在灰牡丹的印衬下渐渐变成哀泣。
  王爷都不知这套孝服,她是否在那夜里月下静悄悄的一个人伤心着过了一段最无助的日子。
  翻开袖口,却见里边又绣着牡丹,在线脚下埋着一个人的名字:雪雪。
  衣服从身上滑下,我瞧着妆台上铜镜中的自己,面容扭曲得连自己都觉得伤心,雪雪是萧月儿的小名,这件孝服,是王妃制给萧月儿的。
  我应该早知的,那天王妃说多想见腹中孩子一面,早该知道人之将死,仿佛能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就像小胖,那个总是问我会不会跳船的小胖,那个真的淹死在河中的小胖,王妃不急不慌,还给自己的亲身女儿制了一身孝服。
  这么新的线脚,根本不可能是在箱中埋了数年的旧衣,还有王爷,王爷肯定也是知道的,他这样故装不见,恐怕是一时难以接受爱妻早知自己要离世的真相。
  捡起衣裳又一次忍不住哭出来,心中暗暗道:“心月姨,玲珑从此便是您的女儿,这一生只为你披麻戴孝,尊你为母,供奉一世。”
  院子里遇上天一正带着张媳妇,张媳妇还没见我脸面便低下头去,我喊了一声她,她这才抬起头来,怕是见我穿着主人才能穿的孝服误把我当做了别人,她轻声喊道:“玲珑。”
  我点了点头,庆幸她没问我怎么穿这身衣裳,我说:“小郡王闹得厉害,天侍卫会带你去的,我就不招呼你了,你先去看看小郡王吧,我等下再来和你说话。”
  她“嗳”了一声,我又走出几步,回头说道:“张姐姐。”
  她转了身,我朝她蹲安行礼:“谢谢姐姐了。”然后大踏步子去了灵堂处。
  从后院走到前堂时,堂中传来人声,我立在帘子后不知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只听有一人和王爷说着话。
  那人说:“云放,我说的事,你可是考虑过了?”
  王爷说:“我不想您倒是来得这样快。”
  那人回道:“我是快到北城的时候才知道了王妃过世这事。”
  王爷说:“哦!望中以前来的时候,心月和他怎么说的想必您也从望中那知道了。”
  只听一声杯子摔地的声响,我急着打开帘子走出去,只见一老者和王爷坐在一边,那老者锦衣华服,面相威慑压人又显少许凶恶,只不过隐藏得较好,他手上拿着杯碟,杯子不在,恐怕那才那声响就是他弄出来的。
  我不过看他一眼,立即被眼中戾气逼得低下头去,只敢偷偷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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