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暗香魂

第21章


 
    宝儿不会和这件事有牵连!他放大了声。你不能怀疑她! 
    哼!哼!不会有牵连?小柳同志,你醒醒吧!那我们办案的压力哪里来?还不是因为她和市里的高官…… 
    话至一半,他自噤声。只听一阵纷乱脚步,擂过地面,“嘭”的一声,门也怒涨,柳遇春脸色惨白的立在门口,看到了我,对天长吁一下,长臂一拥,我不干了,宝儿,咱们走! 
    他拥得很紧很紧,似要嵌入他骨,似要恒古不离不弃,相拥到死。 
    呀,这个男人,因了爱,他要,躲,避,闪,绕,不视,不见……那血淋淋的——真相。 
    这,多么相类于六百年前的杜十娘! 
    怜了他,轻到没有,软如香狐,一路随他回了房。刚一进门,他便要封住我唇,吸食一般,不依不饶,无休无止,迷迷糊糊,没有没有,宝儿,宝儿,宝儿……你没有那样…… 
    自己安慰自己,终不肯面那真相! 
第二部分
舞娘一般,身姿娇媚
    舌不由与他勾勾连连,挑逗拔弄,操琴,操起欲望之弦,歌一曲职业本行,莺莺燕燕的唤他,遇春,遇春……唤着,不免加了一点爱心,只一点点,小指甲般大。 
    可这样一唤,不曾防,他急来,猛来,刹那,山崩海裂,火山喷发——红,热,火,炙,旖旎猛兽下山,桃花暴雨般下。 
    混沌的粉红,漫天而下。 
    呀,诡异风光,六百年密封的欲望,绝堤而出……他好香,我要他,他可是李郎?我二人如此这般交交换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舍不弃,地久天长, 索至融为一体,不丢不肯,罢了休了完了结了…… 
    咦,咸,满嘴的苦味,谁喂我黄连汤?突的醒了,已至床上,身子已裸,玉体成了床前明月光,耀的清辉满堂。 
    不可以,杜十娘! 
    猛地推他,他不曾防备,翻下了身,坐在身旁,满脸的泪,原来是他在种植黄连,却苦了我。看他可怜,伸指楷他,他却羞愧,找了衣裳要披我身上。 
    一抖,那兜里的细细的物件,舞娘一般,身姿娇媚,坠在地面。 
    宝儿,你,你,那来的雪茄? 
    哦,孙富那厮给的东西叫雪茄? 
    忙穿衣跃床,俯身捡它。他却好快的身手,一转眼把那雪茄夹他指间,眼光复杂,惊,怒,悲,凉,凄……变换交替,看我,宝儿,可是你爸爸给的,你,你,为什么要接它? 
    他问着,自己犹自紧张。 
    我慢慢站起,笑看他,是啊,是爸爸给的,又怎么样?突的伸出手掌,快似闪电夺过了它。 
    给我! 
    他命令道。杜十娘从未见他威严如斯,不由后退一步做楚楚可怜状,遇春,原来,你不爱我! 
    这和爱没有什么关系。给我。此刻,他铁石心肠。 
    我不给你怎么样? 
    问着,他已劈手夺来,我矮身一躲。他,他,怎么和一只鬼较量! 
    宝儿,你爸爸做了很多违法的事,你不知道啊!快快给我,不要和这件事有染,好不好啊? 
    他几近求我。 
    我摇了摇头,不想应他。 
    他站着,游说于我,徐素素知道很多你爸爸的事,我讲的你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朋友啊! 
    咦,徐素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呢? 
    他却乘这空挡,又抢了过来,我不曾防,一躲,却生生的赐他一个耳光! 
    他恨恨看我,咬着牙,我都是为你好,宝儿,明白吗? 
    不明白。杜十娘不明白这和好有什么关联。男人骗女人都擎着好的幌子,把女人留在暗的角落,他自事业有成,一路上爬,风风光光。 
    他后退,直至退到门边,然后转身,高大的背,一下矮了几寸一般,着了颓败的衣裳。下楼,脚步声更漏一样一路敲打下去。 
    呀,六百年前,杜十娘也这样数过时间。我又不是孙宝儿,要这雪茄干什么?于是唤他,遇春,遇春...... 
    他却走的远了,远到宛然天涯。 
    速速看那物件,黑而细长,鬼眼穿过,里面白纸卷如婴孩,缩在烟丝中央。于是对它,细吹一口气,那白纸轻轻飘出,无声落地。 
    打开一看,却是小小的两张纸条,上书蝇头小字,一张是:刘弟,我所有财物,在我死后,你要慢慢给宝儿,让她安渡此生,不要让别人看出她过的好,是因我孙富的钱财给予。 
    果然素素所猜非虚,他死心已决,把财物却另有交代,以细水长流的方式留给孙宝儿。 
    第二张却是:徐素素这个女人,坏我大事,有机会,做了她,切记切记! 
    做?孙富要做了素素,什么意思?这超出杜十娘这只鬼的理解范围。 
    正思量。门铃响起,皮骨皆喜,是遇春,一定是遇春,他还是爱我的,他舍不得我——不,舍不得孙宝儿,回来了呢! 
    忙把纸条再塞进雪茄的母体,随手藏在身边的柜里,速速开门,娇娇唤起,遇春...... 
    门外站的却是另一个人,西装革履,风流俊美,宛然美男壁挂,生生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瀑布水势,直扑人眼,难以抗拒。 
    天,齐天乐,他,怎么找到这里? 
第二部分
六百年来杜十娘这只鬼
    我不由侧身站着,让了他,他进来。他的眼神就是皇族的旨意,是婉转的命令,写在金黄的绸绢上,让女人不得不在他的面前俯首低眉。 
    他四下地看,如我这只鬼初临这屋一样,也是盯上了那墙上的画。它们太大,太多,立在墙上,如白纸黑字,大块文章,夺人眼球。初来的人,任是谁也会一路地看了下去。他一张一张地看,看得那么仔细,看一下,回首把打量我一下,看着看着,眼光竟做开了诗词对比,起了笑意。 
    我随他身后,亦步亦趋,走至一张画前,那画里的孙宝儿眼目斜睨,巧笑倩兮,宛然和看画人轻言轻语。齐天乐看看画又看看我,突地握住了我的手,眼光奇异,说,宝儿,这画上的人不是你吧? 
    我轻笑摇头,是啊,不是我,你说是谁?却把手留他掌里,不舍抽出,任小小的掌,被他握住,做了他的管辖地。 
    他却也摇头,肯定的,宝儿,不是,这女人气质和你不同。你有遮不住的性感,而她,有种掩不了的大家闺秀的气质。 
    哦,这男人,眼光端的伶俐,杜十娘不过是个妓女,自带了三分职业本色,花柳巷里,风月宝地,哪去抢夺练养那大家闺秀的气息? 
    一边佩服他眼睛之毒,另一边却怕他看出我这只鬼是冒充的。忙说笑道,天乐,你好眼光哦,刚刚我是骗你玩儿,那不是我,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 
    他一听,用手指指着那画,笑了,我说呢,就不一样啊,看看,这画里的人,耳垂上有颗小小的痣呢。 
    痣?我怎么没有发觉?再看上去,那洁白的耳垂上真的有一粒痣,是生命最本真的印记。哦,杜十娘从未在孙宝儿的肉体上发觉过这样的一粒痣,难道真的画中人不是孙宝儿,而是另有其人,长得相似几成一体? 
    任他牵着手,一路看了下去,越看越惊,杜十娘,你这只粗心鬼,画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孙宝儿,她是另一个人,因每一幅画上,只要不是长发遮了耳的,那柔软的耳垂上都有那粒淡淡的痣,如烙印,似签名,端端正正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天长地久,不离不弃。 
    她是谁? 
    正思间,他却看完了,俯身下来, 那男人的气息,浪般直侵过来,拂我颈项,没有预备,没有打底,这个霸道男人,他不给女人的情爱铺张造势,只要他想,他便做那爱里的强盗,无规无则地直逼过来,千般惊涛万般骇浪地伴着强悍的低语,宝儿,宝儿,你真的很美...... 
    如咒,他在下爱的蛊,他是爱的巫师,我不由轻轻闭上双眼,盈盈的,盈盈的跌他怀里。 
    他的臂强悍如城,把我密围。 
    没有抗拒,没了自己,他是磁石,吸了我,昏天暗地。 
    或者,六百年了,六百年来杜十娘这只鬼,这只女鬼,不肯转世,不肯为人,原来是一直,一直在等着这样的怀抱,再倾一次白骨,爱后化为灰,而后离去? 
    李甲啊李甲,与你的旧爱对杜十娘来说是个寓言,而今却失却那刀般疼痛的刻骨寓意,我,我,我……仍旧跌进那爱的狱里! 
    他吻我,两条舌在游戏,如鱼得水,如……色色相遇。 
    就这样下去,吻到白骨委地为泥!他的舌是酒,是醉,是说不出的好,是爱,他是吻的行家,懂得舌的美,那爱的蛇蕊,吐着有毒的殷红的美,一下一下,毒汁浸透,欲仙欲死。 
    …… 
    我在哪里?遥遥的听到脚步,很远的,却急,上楼梯,打更鼓,那般熟悉。推了门,进了屋,终却隔了一层的雾,听起来如很远的市声,杂乱,遥遥,无期——不在我身边的,我迷惑在那吻里。 
    有什么拉开了我,把舌也撕痛,我如风筝断线,直直地飞出齐天乐的怀里,被扔至虚空,旋了几旋,而后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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