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暗香魂

第14章


 
    齐天乐一听,十分羡慕,听孙小姐这么一说,我都想坐上一坐。难得孙小姐知道的这么清楚,可是对这个有研究? 
    何用研究?我自己六百年前坐过,还能不清楚? 
    却诱敌深入,引他上勾,探他来沉箱亭,心底是绣了花,还是粘了利字的油污。 
    于是又笑,这怎么能算研究?齐先生,我只是对杜十娘的故事感点兴趣,所以闲时多看些和她有关的各种类型的书,比如杜十娘哪儿坠的江,又哪儿把珠宝投…… 
    话至紧要关头,只待他一提问,便可图穷匕现,水落石出。 
    谁知一阵白光,刀般密集,白刷刷飘来,还有“咯嚓、咯嚓”的噪声伴着奏 
    咦,好刺目,可是捉鬼的来了?施的法术? 
    忙寻那光的来处,只见那白蓬红漆的舟子已泊到渡口,雕花红窗大大洞开,里面人头攒动,个个举着个黑色的物件,向这边描着扫着,发出白光,似乎要把这亭子点了、燃了、灭了,而后快意之至。 
    我忙忙站起,白骨抖搂,杀机顿起,以应变故。 
    可一只手,似被什么牵住,忙看了去,才知齐天乐不知何时己紧紧握住了孙宝儿的手。 
    紧的密不透风。 
    紧的滴水不漏。 
    紧的那么自然,也那么__苍促。 
    他没打招呼,更不暗示,理所当然,霸气十足,竟然紧紧握住了这臭皮囊的手! 
    白骨突的一软,收回了穿皮而出的利齿。怕伤他的皮肉,我这只鬼,转瞬之间变得好生仁慈。 
    知他是玩家好手,这一握,只是调戏,非管爱情,但仍不忍心伤他的血肉,因千百年来,男人与女人,还在一条情爱的胡同,走相同的步骤。 
    永记得六百年前和李甲初初相遇的时候。大红的桌布,银色的器皿,杜十娘一手拢袖,一手提壶,为一见钟情的李甲斟酒。只觉手腕软软,酒线细细,那醇香的液体,一路注往那小小的银杯,满、满、满…… 
    满了却不自知,爱太多,杯太浅,银杯银盏盛不下杜十娘澎湃而来的爱情。 
    一泻千里。 
    难以自禁。 
    李甲他伸出纤长的手指,也把十娘的手紧紧握着,也握的滴水不漏,也握的一般苍促,却说,十娘,满了…… 
    是满了,心满了。 
    情溢出了一桌,酒水泼了一桌,十娘的手却醉了,因那一握,十娘觉得,十娘那小小的手,那纤纤的五指,那对爱对情的所有饥渴,在他的掌里,一下似乎找到了归宿! 
    花找到了蝴蝶,果肉找到了果皮,我要坐了回去,永生不出。 
    …… 
    孙小姐…… 
    一下醒了,是齐天乐叫我,他在我耳边笑着低语说,和我一块去玩,好么? 
    点了点头,不由应了他了。 
    他一看我应了,一边拿书遮脸,一边对白原叮嘱,白导,这帮记者就靠你打发了,我和孙小姐私下聊聊去了。 
    那白原却不肯,齐天乐,孙小姐就不用了吧,你一个人躲躲,她现在又不是名人…… 
    齐天乐只当没有听着,拉了我的手,仍是紧紧的,跑了起来,几个步点,便跳进了亭后的林子。 
第二部分
调情言语巧妙,步步为营
    他逃得好急,大步流星,不肯回头,躲债似的。 
    看来人人都有孽障,他也免不得。 
    我任他拉着手,跟随着他,踩在青青的草上,一路遁了。林子不大,多杨柳,一株株似一心一意地做了着翠的丫鬟,等晓风残月这样的主子。 
    万物自有定数。 
    一切主次明了。 
    那齐天乐跑到一棵柳下依着,喘息阵阵,且把握我的手搁在他的胸口,不肯松了开来。那胸口在掌下“砰砰”地跳着,白骨只觉的那里有好几个心脏,一个个比着赛着。 
    这么多! 
    我是一只鬼,我没有这个,他此刻却如开钱庄的,这东西太多了。不由的想伸手穿破他的肌肤,掏一个,借一个。 
    看他一眼,掏不得! 
    他是齐天乐,是人,借不得,我舍不得把这美毁了。 
    忙想把手从他的掌里掏出,怕大意伤了他的。他却不肯,握得更紧了,定定地看着我,桃花眼遮了一层雾,滚着露珠,好不夺目,柔声的,一字一句地说,孙小姐,这儿有个妖怪,你感觉到了么? 
    我的白骨一怔,天,糟了,这么快,他就知道我是一只鬼么? 
    他仍看着我,把我的手更紧地按在他的心上,笑吟吟地说,孙小姐,这里面那个“砰砰”跳的妖怪在叫你,你听,宝——儿,宝——儿…… 
    我看他,不由嫣然一笑。这个男人,他乘这小小的当儿,巧巧的句子,就把孙宝儿的姓给风轻云淡的略了,滴水不漏、自然亲热,却把杜十娘这只鬼吓了一跳。 
    不能输给他的。 
    我慢慢把手抽出,他唇角轻轻一颤,显是有点出乎意料,是不是从未被女人拒过? 
    太容易得来的,男人,从就不会珍惜,被李甲刻骨铭心的授过这样一课,杜十娘心心念念的记着。 
    不能让他看轻了。 
    但又不忍看他不乐,就故意举起这臭皮囊的纤纤十指,在他眼前摇晃,反复打量着说,哦,我还不知道我的手是雷峰塔哦,齐先生打算拿它来镇压妖魔? 
    他一听,笑了,是的,是的,宝儿的手是十指玲珑塔,专门镇我这样的男人的心妖。 
    呵,这个男人,真真是杜十娘的对手,调情言语巧妙,步步为营,虚实试探,为人却琉璃肚肠,玛瑙心肝,水晶大脑,好生可爱,令杜十娘不得不叹。 
    世间还有这样七窍玲珑的男子! 
    可是,可是为……杜十娘生的? 
    一念自此,皮上沁出了冷汗,杜十娘啊杜十娘,六百年前旧伤未愈,你竟动了新念,可是伤得还不够惨? 
    把鬼命陪上才算完? 
    正想间,只听林里一阵喧闹,脚步声声,追捕的又到。看来那白原挡不了这样的洪水猛兽,或者他根本就不愿挡,反而给指了一条明路? 
    齐天乐一听那响动,马上又拉住我的手,飞奔。 
    我边和他跑,边笑着问,齐先生欠了人家的什么债,这样追着你不肯放松? 
    他苦笑,宝儿,是债,我的名气要给有些人定期付工资。 
    为名所累,他也有他的苦衷。 
    宝儿,你说这世上苦苦吃定你的人有几种? 
    两种啊,齐先生。一种是爱你的人,另一种是恨你的人,爱与恨是如此的相近。 
    他边跑边摇头,宝儿,还有第三种有待补充。 
    第三种? 
    是的,你的名就是有些人的衣食父母,他们就靠损你整你给你制造花边新闻生存。 
    呵,看来他养了一大帮寄生虫。 
    好不容易跑到岸边,这儿也有一艘红漆白蓬的小舟,如前世今生,默默的把杜十娘等候。 
    也不问船家搭不搭客人,被他牵着手,牵着急匆匆地跳上了船头,刚刚站定,他就命令,快快摇船,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躲过那些人...... 
    船舱里走出来一个人,高高大大,把一包东西递给我,宝儿,你早上还没吃早点,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三丁包...... 
    这么远,他来,就为的是送这俗世的吃食,平凡的爱情。 
    爱心一如六百年前的杜十娘,点点滴滴,一寸一寸,夜雨浸润。 
    我的手不得不从齐天乐的掌里滑落,接过那个小小的包,他来了,他是孙宝儿的爱,他是——柳遇春。 
第二部分
活要资本,爱要资本
    船家把船摇往江心。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与六百年前的情形却是不同。 
    那时是买卖关系,当下却是暗中纷争。 
    柳遇春把包子一递,便伸长胳膊把我的腰肢一揽,揽,揽到他的怀中,自然而沉着,似乎这臭皮囊本该是他的一部分,我整个人便跌入他胸。 
    细。这孙宝儿的腰肢,细到盈盈。一握。美人杯的杯颈。被他掌握,如酒在杯中的命运,他在告诉他,这个女人,你不要动,她——她是我的女人,要被我这个男人饮。 
    依他怀里,故意放软,做那无骨人。藤萝偎松,浮萍依水。杜十娘想看看齐天乐这个男人,怎样对待这双双相拥的好风景。 
    齐天乐却满面春风,处惊不变,不但大大方方和柳遇春握了手,还含笑地问,你是孙宝儿的哥哥? 
    且边问他边给我眨了眨眼睛。 
    呵,这个坏男人,要玩损招。 
    柳遇春也含笑地回道,是啊,我是宝儿的哥哥,只不过这哥哥前面带了个情,宝儿你说是不是哦?说着捏了捏我的耳垂,那么轻,也那么温柔。 
    暗中劝我为他装点门面,不要输给这个男人。 
    我不由对柳遇春刮目相看,他有他的聪明,齐天乐本是嘲讽他嘘寒问暖,大老远的送点吃食,只有做哥哥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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