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环卿传

第100章


  胡太医似是不忍瞩目,微微侧身,温言劝道:“娘娘如今正值芳华之年,此次虽是没了孩子,但日后若是珍重身子,皇嗣也定是会有的。”
  我满目凄然,喃喃道:“便是以后还有再多的孩子,到底也不是如今的这一个了。”
  太后深深看我一眼,眼中的怜悯之情显而易见,她幽幽道:“说到底,你到底也是错信了别人。”
  轻轻的一句话,便如最直白的噩耗,生生扼杀了我所有的期许,我像是失去了浑身所有的力气,颓然坐于地上,尖锐的护甲紧紧蜷于手心,却仍是止不住的浑身战栗。
  没了,什么都没了,我的孩子,他在我腹中已是这么久,他甚至还来不及看一看这个繁华的世间,便是被这个污浊的深宫夺去了性命,这是何等钻心蚀骨的痛,我想,我终于知道,静晗那般毁天灭地的恨意从何而来。
  有的事,果真是要经历过,才会知道那切肤的痛。
  心中一涩,我紧紧捂唇,满心的酸涩悲恸,泪水簌簌流下,虽是无声无息,我到底是痛哭出来。
  如烟见状,满目皆是不忍,似是欲来扶,却仍是顾忌着太后不敢上前,太后斜眼看着我的满心狼藉,半响方冷冷道:“此事必是人为,你若是不想自己的孩子白白枉死,一味的啼哭,倒是没有丝毫作用。”
  她见我面色一变,知道自己的话已是起了作用,一字一句道:“如今那人在暗,你在明,但是她们应该还不知你已经知晓了此事,时局已是逆转,只看你愿不愿意把握这个机会。”
  我茫然望向她,喃喃道:“便是能够找到那人又能如何?臣妾的孩子,到底是回不来了。”
  太后嘴角扬起一抹淡漠的笑意,嘲讽道:“你糊涂,要想在宫中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不是年轻貌美,子嗣虽然也是重要,但最为重要的,便是帝王的宠爱,如今,你若是失子,皇上定是会对你大加怜惜,若是自己能把握住机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眉峰一扬,厉声道:“相反,你若是失子之后,一味的悲痛欲绝,久而久之,刘弘对你的满腔怜惜之情便只会化作那似有似无的厌恶,待到那日,便才是那些鬼怪称心如意的时候。”
  我眼中满是阴霾:“太后是叫我,拿着自己死去孩子的性命,来换取皇上的恩宠么?”
  她冷冷一笑:“宫中形势利弊,你自是看的很清楚,该是如何做,自是不需哀家多加提点,若是真心想自暴自弃,那佛堂,倒未必不是一个清静的去处,当初又何必出来?”
  她见我颓然至此,眼中似乎有着不忍之意:“哀家给你一个忠告,莫要去招惹皇后,便是刘弘再宠着你,你也不是她的对手,你若是真的能忍下这一口气,便思量好了再行动吧,毕竟,皇上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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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景行行止
更新时间2011-12-25 9:00:22  字数:2277
 言谈间,殿外忽而有着急急的脚步声靠近,不多时便已是到了殿前,刘景的声音中带了万分的心急担忧,连声唤道:“母后,母后……”
  太后望向来人,冷冷蹙眉:“你怎的来了?”
  他敛了气息,躬身行礼,肃然道:“方才听旁人说母后的身子近日大好了些,我正巧在附近,故而前来拜见。”
  我怔怔然望着他,发髻微乱,面上微红,气息还有着微微的喘息之意,想必是经过一阵急促奔走,心中只觉一涩,事到如今,你何苦过来。
  太后的眼光似有似无的望向我,嘴角扬起一抹淡漠的笑意:“嘴上倒是说得好听,只怕是为了她吧。”
  刘景紧紧蹙眉,忽而便是直直挡于我面前,恳切道:“母后,贵嫔在这宫里已是不易,儿子请你不要为难于她。”
  太后眉峰一凛,胡太医皱眉,上前低声劝道:“王爷,太后娘娘是您母后,您不该如此跟她说话。”
  刘景毅然扬眉,面色肃然:“既然如此,那我也请母后,不要再像上次一样,胡乱便是责罚于人,如此,未免有失身份。”
  “啪”的一声清脆响,刘景白皙的面上顿时便有了些许红肿,殿内之人皆是被此声吓到,秋芜姑姑惊呼一声:“太后。”
  太后望向自己的手中的尖锐护甲,面上闪过一丝慌张之意,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急急忙欲开口,下一刻,却终是狠心侧过头去。
  刘景惨然一笑:“儿臣唐突,自是愿意受罚,只希望母后能够放过苏贵嫔。”
  太后猛地扭头,怒不可遏,两眼喷射出冷厉光芒,厉声道:“她是你皇兄的妃子。”
  刘景丝毫不避,直直望向她的眸子,摇头庄重道:“她不仅仅是皇兄的妃子,她亦是我愿意为之赴汤蹈火之人,即便要我灰飞烟灭,我也定是会守她平安无忧。
  太后似是听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不怒反笑,“守她平安无忧?你一小小王爷,如何守她平安无忧?”
  我拉拉面前之人的袍角,倦怠道:“王爷方才误会了,此番却不是因着太后娘娘的缘故。”
  刘景深深看我一眼,紧紧抿唇,眼中有了万般坚毅之意:“粉身碎骨浑不惧,母后以为这样如何?”
  “放肆……”
  太后登时气极,一掌拍于沉重的古梨木榻上,面上怒极而笑:“好一个口口声声的粉身碎骨,秋芜,你看看,你看看,这便是哀家亲生的好儿子,哀家护了他一辈子,结果他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女人粉身碎骨。”
  秋芜姑姑急急忙上前劝道:“太后娘娘仔细手疼,王爷到底还是小孩子秉性,出言到底是欠了稳妥。”
  他又便转向刘景,埋怨道:“王爷虽是年轻气盛,但到底也该顾着些,太后的身子才刚刚好些,好不容易找了苏贵嫔来说会子话,你非得这般气着她,更何况,人前这般,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你又叫苏贵嫔如何立足?”
  刘景似是有所触动,面色一黯,拱手道:“母后息怒,儿臣方才出言确实不逊。”
  太后转向我,冷冷道:“你倒是真有些手段,竟能迷的他如此神魂颠倒,便是不顾性命也是要为你这般,罢了,哀家也不想母子反目,你现在便走,日后也是不必来问安了,哀家眼不见,自是清净。”
  我面如死灰,深深俯身叩拜,哑声道:“臣妾告退。”
  她冷哼一声,目光不经意掠过我的头顶,表情却是猛地收紧,顿时不自觉出言道:“你头顶这簪子从哪里得来的?”
  我抬首,满目泪痕还未拭去,嘶声道:“太后说什么簪子?”
  她紧紧抿唇,面色煞白如雪:“便是你头上这支。”
  我心中泛起冷冷的笑意,太后的此番反应,总归是不枉我今早精心打扮一番。
  你表面上诸事皆是帮衬于我,明里暗地却是不知道做了多少手脚,从入宫,到如今的这般局面,明明早已知道此事,尚且能够如此冷眼旁观,一报还一报,我便也是要在你这铁石心肠里,生生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也好让你自己,也能体会到这种可想而不可得的蚀骨之痛,算起来,我们都是可怜人罢了。
  我以手触及鬓上的碧玉簪,而后勉强笑道:“太后是说这支么?若是要论起来历,臣妾却是一直不知,只是家父一直将它视为珍宝,待我进宫前,便是将它送给了我。”
  太后面色一黯,登时后退几步,口中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秋芜姑姑见状皱眉,急急忙上前扶住她,温言道:“娘娘昨日没睡好,此时倒也是真乏了,奴婢扶您下去歇息吧。”
  太后茫然望向殿下的我们,语气中带了一丝涩然之意:“罢了,你们也是下去吧。”
  如烟急急忙上前扶我起身,刘景与我皆是躬身行礼,而后便迈步出殿,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胡太医低缓的声音:“这么多年,你到底还是忘不了他。”
  我脚下一滞,却仍是头也不回的出门。
  殿外已近黄昏,暑气已是稍稍降了好些下去,漫天云霞皆是被夕阳染得赤红如血,此情此景,苑中的木槿倒是越发摇曳了身姿,不甚娇羞。
  或许出了这个苑门,我和他便又只能天各一方,我将以我死去的孩子,来面对这宫里最晦暗的争斗,可是,如今我与他缓缓行于这样的孤寂的天地间,心中的暖意,却仍是一点一点的升了起来。
  即便是灰飞烟灭,我也定是会守她平安无忧。
  他方才的誓言犹如在耳,人生虽是有情痴,而我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赏识,思量及此,我只觉两颊发烫,可是,刘弘呢?
  如今他又在何处的软玉香怀里?
  身前之人忽而缓缓驻步,低唤一声:“贵嫔。”
  我闻言一怔,而后轻轻叹息一声:“刘景,你今日不该来的。”
  他眉眼一黯,苦笑一声:“我何尝不知?只是方才在御花园内,听到前面那位妃嫔同着自己的侍女议论着你,方知你又被母妃留下,前车之鉴犹在,我顿时便是慌了神,唯恐母后又对你做出什么,便是再也控制不住。”
  我轻声咳一声,眉眼间皆有制止之色,徐徐道:“太后待我尚好,先前诸事皆是误会一场,王爷不必多加担心。”
  他登时便是心领神会,及时住了口,而后便朗声道:“贵嫔福泽深厚,如今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小王还未祝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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