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柔情

第2章


在这个女人开口说别的话之前,阿曼达作了自我介绍。然后挨着她坐下来,惊讶地注意到这个女人的穿着出人意料的时髦名贵,Norma Kamal低跟轻便鞋,Ferogamo女式套装。工作人员身份卡上写着她的名字:萨拉・罗宾斯。 
  “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你的错误呢,萨拉?”阿曼达一边说,一边猜想这个女人的眼泪是否只说明,她意识到这场灾难意味着烹饪名人访问的结束,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含义?因为这个女人实际上正泪流满面,把她当作嫌疑犯未免过于残酷了。 
  “我是这个部门的经理,是我的主意,请莫里斯厨师在亚特兰大巧克力情人节比赛后到这儿来,为这件事我向他的公关代理们恳求了好几个星期。”萨拉哽咽地说,“我多么希望他们没有让步。” 
  “他们有人和莫里斯厨师一起旅行吗?” 
  萨拉点点头,神经质地把手帕扭来扭去。“他们公关经理在这儿,他下楼去准备去机场的车子,得赶紧地给厨师安排一趟去亚特兰大的飞机。他原来是要一做完蛋奶酥就离开,我们已……我们已经答应准时结束,但不是……”她硬压下一阵抽噎。“不是这种方式。” 
  阿曼达轻轻地拍拍她的手:“那么经理还不知道?” 
  “我想是这样的。他还没有来。” 
  “他的名字叫什么?” 
  “乔纳森・韦伯斯特,”她抬起泪迹斑斑的脸,“他一定心碎死了,他和莫里斯厨师很亲密。” 
  尽管如此,阿曼达不以为然,根据她的经验,一般来说,搞公关的人并不比罪犯辩护律师更喜欢他们的客户本人。就这一点,她不打算让萨拉・罗宾斯这样一个单纯的人明白过来。 
  “你会感觉好些吗?”她问,“我要去找这位韦伯斯特先生。” 
  “会好的,去吧,你太好了。他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夹克,米黄色,我想是,一件粉色的T恤,可能是Ralph Lauren牌子的,噢,没有穿袜子,我恰好注意到了,这个地区不穿袜子逛来逛去的男人不多,他一定是看了重映的《迈阿密的罪恶》。” 
  乔纳森・韦伯斯特正要上电梯时,阿曼达发现了他。他光着的脚踝,一件无疑和迈阿密海滩的艺术装饰宾馆绝配的T恤,发型精心设计过,显然不是那种糟透了的理发师理的。 
  “韦伯斯特先生,我是阿曼达・罗伯茨,我必须和您谈谈。” 
  “对不起,女士。”他生硬地回答,“莫里斯厨师现在不签名,” 
  “再也不会了,”她压低了噪音说,一边跨上电梯,迅速爬到乔纳森・韦伯斯特后面的一节阶梯上,为了完成这一壮举,她不得不用胳膊肘挤开了三个小孩。“我不是来要签名的,我是记者.萨拉・罗宾斯,炊具部的经理让我来找你。出了一点问题,厨师他……”她犹豫起来,转动脑筋想找一个同情的方式来宣布这个消息,万一萨拉没错,这两个男人如她所说是朋友,她略一思忖,想了几个委婉的说法,诸如“去世”“去见上帝”。最后决定直言相告:“莫里斯厨师死了。” 
  她密切注视着乔纳森・韦伯斯特那张英俊的脸上的反应,她预计会有很多可能,当然纵声大笑除外。乔纳林・韦伯斯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顺着黝黑的面颊流下来。 
  “女士,你的方法真是别出心裁,你想要的是什么?采访吗?你会得到的,因为你吸引了我这么多注意力,我喜欢有胆量的女人。” 
  “胆量?”阿曼达立刻觉得不是很喜欢乔纳森・韦伯斯特,不幸的是,这个人掌握着她所需的大量信息的钥匙。“对不起,我不是开玩笑,韦伯斯特先生,您的客户刚刚死了,警察正在来的路上。” 
  当电梯到顶,把他抛到三楼时,韦伯斯特的脸终于变得煞白,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他的眼睛飞快扫视面前嘈杂的景象,确信了阿曼达说的话。“哦,天哪!”他低吟起来,“哦,见鬼。” 
  “您愿意和我谈谈您的客户吗?”阿曼达锲而不舍地坚持着,但是乔纳森・韦伯斯特已经朝平台走过去。就在快走到时,他端正一下肩膀,试图恢复潇洒的步伐,完全是充满信心的样子,确实是个不坏的表演。 
  事情依然明摆着,不管韦伯斯特先生打算以哪种方式接受采访,都还要有一会儿,阿曼达又开始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不断提问,匆匆记下他们名字。 
  既然第一阵恐惧的高潮已经渐渐平息,空气中便开始充斥着激动引起的混乱声。绝大多数人乱哄哄的挤来挤去,和周围的人攀谈几句,看起来没有人急着离开,阿曼达挑中了就近的一群人,正当她要迈步走过去,一个人撞了她一下,把一纸杯水泼到她的罩衫上。 
  “哦,天哪。”他叫起来,窘迫得满脸通红,一边从灰色套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想去擦掉那块污迹。 
  “你请便,没有什么,只是水而已。” 
  “但是您的罩衫。” 
  “它会干的,”她笑着说,“您在这儿工作吗?” 
  “哦,不,我只是顺便停下来给妻子买一把罐头起子,这么热的天气,她感觉有点不舒服,要不她就自己来了,”他伸过手来,同时自我介绍,“亨利・温特沃思”。 
  “阿曼达・罗伯茨。那么,温特沃思先生,事情发生时,您在这儿吗?” 
  他点点头,眼睛突然转向平台,双手在口袋里动了一下,“我到这儿,正碰上他惨遭不幸,这家伙是谁?” 
  “他是――对了,他曾是这个国家最热门的厨师之一,您没有从电视上见过他吗?” 
  “我想没有,不过我不大爱看电视,除了看些《全国地理》专题节目,我妻子可能会知道他,您认为这儿发生了什么?” 
  “警察会确定的,你真的没有看到什么觉得有点奇怪的东西吗?” 
  他眨巴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我告诉过你,我刚到这儿,那么你是谁?警察?” 
  “不,我想,我已说过了,我是记者。” 
  “跟警察一样糟糕,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对不起弄湿了您的罩衫。” 
  阿曼达耸耸肩,继续往前走,她朝一个身材矮胖的人走去,这个人正依着炊具陈列架支撑住她肥胖的身体,手中拿着一只特氟隆长柄平锅当扇子扇风,“可怕,这实在是可怕。”她咋咋乎乎地说,一边用眼偷看阿曼达的笔记本,似乎笔记本是《目击新闻》的摄像机,令她反应更为积极,甚至不用阿曼达开口。 
  “那可爱的人儿,”这个女人说得由衷地真诚,“好吧,我宣布,我还没有从这件事中恢复过来,一分钟前他还在这儿,讲关于巧克力的种种可爱事情――他是这样有风格,你知道――一分钟后他就去了,不管谁,他们能代替他吗?我刚刚意识到没有莫里斯厨师的食谱我家就没有一顿像样的饭菜。” 
  “这么说,你是个热心的崇拜者,夫人贵姓?” 
  “墨菲,埃尔西・墨菲.喔,我,对,我是一个崇拜者,当我青见他第一次出现在电视节目中时,我就对我的丈夫说,‘乔治,我的宝贝,这个人会成为一个明星,’紧接着下来一天,我按他的食谱做了油焖子鸡,乔治特意杀了一只小鸡,所以我可以做。” 
  “我相信,莫里斯厨师要是知道会很高兴的。”阿曼达低声说。“你没有碰到什么可疑的人吗?也许某人看上去好象急急忙忙的?” 
  “好象没有这样的人,”她说,明显很失望,她显然没有达到某个目的,阿曼达转身要走,埃尔西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等一等,我说的有点不对,我看见你跑到电梯那儿去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阿曼达抽回胳膊。“不完全是这样,但还是谢谢你的帮助。”她说。希望警察不要盘问埃尔西太细,因为,她的行为已经深深扎根在这个女人的脑海里,这更会使她作为一个嫌疑犯而告终。奥斯卡肯定喜欢这样,这会更坚定了他的怀疑,从纽约来的且又对离开那个地方耿耿于怀的人,注定是不中用的。标题可能会有一英寸高:《记者因报道丧生》 
  她又耸耸肩,折回平台,笔记本上满是对莫里斯厨师的颂扬之词,以及对发生了什么事的推测。该是再找乔纳森・韦伯斯特的时候了,至少有些空白得由他来填。她还没找到他,一个看上去很干练的男人迈着悠闲的步子朝她走过来。他把草帽朝后一推,直盯着她的笔记本,问道:“好了,宝贝,你究竟在弄什么?” 
  阿曼达怒不可遏,精致的浅黄色眉毛意味深长地挑起了一只,她回答道:“宝贝?我们见过吗?”她那十分难缠的脑瓜一下子闪现出诸多讽刺、挖苦”,他看来比乔治亚左轮手枪足球队的一般人都要高。 
  “乔・唐奈利。”他自我介绍时带着纽约布鲁克林口音。阿曼达绷紧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只注意听他讲话了。数月来,她第一次感到离纽约这么近,除了曾经在电视报道里瞟一眼这个城市,那时暴风雪正覆盖东部沿海。 
  “乔・唐奈利,侦探。”他特意强调了一遍。“我刚问了你一个问题。” 
  阿曼达笑了,他不必告诉她他是个侦探。侦探和记者是天敌。有侦探在场她马上就能感觉出来,就像鹿能嗅到猎人的气味一样。另外,平常人不会戴一顶破帽子,潇洒地压低到眼睛,让人想起迈克・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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