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遗骨

第20章


    “哦,确实如此……那么,你去通报一声,说有关龙满父亲骨灰一事,有重要线索要
提供。”
    “骨灰怎么啦?”
    “这事说来话就长啦,总而言之,就照刚才说的去做。”
    浅见想常隆寺的骨灰分葬一事,至少足尾T警方已通过警视厅向该警署通报。不出所
料,进去转了一圈的警察出来摆了摆手说:“没功夫。就这事儿的话,专案组已经知道了,
实在对不起,让您跑路啦。”
    “不,除了这事儿,还有其他呢。”
    浅见急忙解释说,可那警官却向他行了个手礼回到了座位,随后就是一张如同水泥板
式的冰凉的面孔。
    第五章、生死观
    关于是否认定脑死亡即为人死亡这一问题,目前由专家、学者以及部分知名人士来作
最终结论的“脑死亡临时调查委员会”,正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这些天,各大电台开设了专题报道节目,各大报纸也不甘寂寞,纷纷发表文章、评论。
    “人死亡与脑死亡有什么不同?”
    晚饭时,浅见的侄子雅人首先提出了这个简单的问题。他说在学校老师也提出了类似
话题。虽然这在饭桌上讲不大合适,但浅见家一贯比较尊重孩子的个性,对孩子们提问从
不会粗暴地加以否定。
    如果他们的父亲阳一郎不在的话,那么,这解释的重任就得由身为叔父的光彦来代替。
    “所谓脑死亡,就像文字所说的那样,大脑死亡――总之,就是大脑的功能停止了活
动。”
    浅见把餐刀插入盘里的烤肉上,尽量使表情严肃些。
    “一般说来,人类死亡时,先是心脏停止跳动,中止向脑内供血,这样一来,大脑功
能便失去作用。但是,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比如说颅内出血,由于交通事故等引起的脑损
伤等,导致脑功能丧失,但心脏仍在跳动。不过,在大脑坏死的过程中,如果采取适当的
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维持一下心脏及其他器官的活动,但其他器官的机能常常依靠心
脏供血来维持,所以把上述情况称为脑死亡状态,将它同一般的死亡区别开来。”
    “可是,如果大脑停止活动的话,那心脏不是也会停止的吗?而即使是心脏的不随意
跳动,也只是被称为交感神经什么的受到大脑的控制而出现的吧。”
    真不愧是秀才兄长的儿子,牛气十足啥都知道一些。
    “说得不错,但是,在现代先进的医学中,有用电激方式可以代替大脑的指令,除此
之外,还开发了各种维持生命的装置。比如说即使大脑坏死亡,而身体的相当部分仍可能
继续活着。”
    “这不就是植物人吗?”侄女智美蛮悲哀地皱超眉头说。
    “脑死亡与植物人之间好像还有些不大一样,植物人是大脑的一部分仍在活动,而脑
死亡则是脑功能100%地丧失。但是,即便将100%地丧失了脑功能的状态定义为脑死,然
而能否判断所有的脑细胞都全部坏死,这个我可不太清楚。我认为就是对来自外部的检查
或者刺激没有反应,大脑的某一部分也许还有感觉的。而且……”浅见停下来犹豫了一下,
说得缺乏科学性吧.会被侄儿、侄女笑话。但是,聪明的侄儿、侄女却非常专注地看着叔
父,不仅是孩子,就连他们的母亲和子、祖母雪江,还有保姆须美子都停止了吃饭,认真
地听着。
    “我以为这主要是心的问题。”
    “心的问题,什么意思?”雅人间道。
    “总之,我一直在想人心这东西,是否只指大脑,大脑坏死,心也会消失吗?”
    “说得在理哩。”须美子对她一直尊重的小少爷的说法表示赞同。
    “我也这么想,因为人悲痛和高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首先不是大脑,而是在胸部一
带有时出现针扎般地痛。”
    “这不对哟。”雅人提出异议,“我以为胸痛是因为大脑受到刺激,它再刺激心脏的
反应,小叔,你说对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然而.心是否只存在于脑里,这恐怕目前谁也说不清楚,比如说
连接大脑的每一根神经中,说不定就包含有心的碎片……这种想法也许是违反科学原理
的。”
    一家人全陷入了沉静之中,连碗筷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相信不会没有心的。”智美哽咽地说道,跟眶里噙满了泪水。
    “对,人不可能没有心。”
    和子好像也为女儿的善良而感动,眼睛潮湿了。
    “是这样吗?在目前我认为不能一概而论地说有或无。”雅人是个注重科学的孩子。
    “对,这种思维方式比较正确,只是,在这个问题尚未完全定论阶情况下,就匆匆忙
忙地决定脑死亡就等于人死亡,说不定是错误的呢。”浅见说道。
    “对,我也有同感。”雪江沉静地说道。
    “光彦,还记得咱家从前养的那只叫太郎的可爱小狗吧?”
    “当然记得,就是那只秋田犬的杂交狗吧,挺乖巧的呢。”
    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一想起太郎来,浅见心里就有些难受。
    “那狗死之前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有非常痛苦的气息,就这样躺了三天三夜呢。看着
它那可怜相,家人便请求兽医给它注射让它死得痛快些,在打最后一针时,说不定大郎感
觉到了安乐死,也许在心里喊道:‘请不要给我打针’,但它没能喊出来,就死去了。长
久以来,我在心底里一直都很后悔,觉得太对不起它。”
    全家人又陷人一片沉静之中。
    “哎呀呀,仿佛在守灵似的,快吃饭吧。”雪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家人,赶快
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奶奶,刚才的故事太令人伤心了哟。”雅人抗议似的说道。
    “听了这样的话,已经失去了再从理论上加以辩解的勇气了呢。”
    “呵呵,是啊,不过,即使是科学家,也应该有这份善解人意的心才是呢。”
    “对,很有道理。”雅人点了点头,一家人终于开始动筷吃饭。
    吃过饭,只剩下大人,一起喝茶时和子说:“我说光彦啊,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
像刚才你所说的那种因为脑出血啦,交通事故等原因而脑死亡的事儿,这不在从前就已经
有了吗?而最近又把它扯出来作为一大话题,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都是内脏移植而引起的。”
    “这话咋说?”
    “内脏有疾病的患者以及为其治病的医师,他们渴望得到可以移植的活体内脏。就拿
典型的肝移植来说吧,不仅仅是肝、心脏及肾的移植,都希望最好是从活体上切除来移植,
这在当今可以说是一种常识,但从前没有这种技术。所以脑死亡也就没有必要作为一大问
题来加以考虑。”
    “哦,确实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同时,从前的生命维持装置还不够发达,一般把脑死亡与心脏死亡同样看待。心脏
仍在跳动,而脑功能却已丧失,即脑死亡状态这个概念,这在早先是完全没有的。”
    “对呀,自古以来,心脏、脉搏是否还在跳,就是区别生与死的依据。”
    “当然,随着医学的发展进步,内脏可以移植,也就是说出现了内脏的需要。由于存
在供与需两大关系,便有必要提供新鲜的内脏,活体内脏。起初是由两个肾的移植开始,
随后便是肝的一部分由亲属提供移植,直至活体的肝移植。但是心脏只有一个,不可能用
一部分来取而代之,最后便产生了需要第三者的,而且要尽可能的新鲜,可能的话,还想
要活着状态的内脏,然而这又不可能从活人身上去摘取,这样脑死亡问题便浮出了水面,
成为当今的热门话题。”
    “这不就是方便主义吗?”雪江不快地说道,“因为内脏移植的需要,就‘创造’出
个‘视为大脑死亡’,然后将其内脏摘除,这简直是……”“就是这么回事,妈说得对。”
    老二不无得意地说道。
    “刚才说到‘视为大脑死亡’,我觉得这最可怕,在学术上,法律上是谁都没提出过
什么‘视为’大脑死亡’的。作为一个大的原则,应该是首先必须确认大脑是否完全停止
活动,然后才能判断其脑死亡。但是,随着脑死而带动起来的内脏移植普遍化的话,此类
问题就成为现实。患者与医师都想尽判坟手术,反正好歹都是死,就是大脑多少还有一。
点儿功能,又怎么样呢,习惯成自然,随之而来就会这样去想问题。当然,为了避免上述
情况,也可以在法律上,规定一些脑死亡的条件,可这种东西,在实际的操作上,空间就
相对较大,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我认为更为可怕的则是极有可能人为地制造脑死亡。”
    “如果人为地制造脑死亡的话,这不就是杀人吗?”身为刑侦局长妻子的大嫂激愤地
说道。
    “对。”
    “好讨厌哦。”雪江叹息地摇着头说道。
    “光彦,你怎么老往这不好的地方去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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