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剪风

64 十面埋伏


雁鸣长空,荻花瑟瑟。
    西风凛冽之中,踩着一地灰黄落叶,若是在往昔,这绝对是个让人伤感的时节。然而此时此刻,在我和白晔的心中,找到《凤翔操》的喜悦,足可以将一切悲秋情绪冲到九霄云外。
    既然琴谱已经找到,赛琴大会什么的当然都去死吧,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回琴庄。
    “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船啊。”
    我望着眼前一片秋水。风过处,水面上的涟漪反射着太阳的白光,显得有点刺眼。
    站在一旁的白晔微笑道:“这里不是渡口,我们只能等方便的渔船。别着急。”
    正说着,不远处淡黄芦苇向左右分开,一条小船从高高的苇叶间悠悠驶出。
    船上一人挽着裤腿,头戴偌大一个斗笠,将半边脸都遮盖上了。身边放着一个竹篓,里面蹦蹦跳跳的全是大鱼。
    “大叔!劳驾!”我站在岸边直挥手。
    渔夫听见我的声音,一撑篙子,船很快在我和白晔面前停住。
    “大叔,麻烦你把我们载过河去,我给你一吊钱。”
    渔夫嘿嘿一笑:“这位姑娘出手真是大方,你们尽管上来,我不但把你们安全送过岸,连这篓鱼都送给你。”
    我笑道:“大叔,这鱼你留着卖吧,我们可不要。”
    “哎,你给的船钱就算要买这一篓鱼也还有余富呢。”
    未及再接话,白晔已抢先一步跳上了船。
    “这鱼我们要了。”
    见他这么说,我也只好笑着应下来:“那就谢谢大叔了。”
    渔夫将篙子在岸上一支,小船缓缓离岸。
    尖尖船头破开水路,风中苇叶剧烈摇摆,向两侧急速后退。
    打渔的大叔一边撑篙,一边说话。
    “这位小哥气度不凡,想必是个读书的公子。”
    白晔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怕冷了场,便笑道:“是啊,大叔真是好眼力,我家公子还中过秀才呢。”
    “哦,姑娘,原来你是他的丫头啊。”
    我瞥了白晔一眼,极不情愿的说了句:“是。”
    却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直直望向前方。
    渔夫对白晔的冷漠态度毫不在意,只是和我攀谈。
    他撑船技术很好,几篙下去,船就到了河中央。此处四面都有密密的苇子。唯独中间是宽敞水面。
    渔夫笑问:“姑娘,你可知道这水叫什么名字?”
    我摇摇头。
    “这里啊,我兄弟们给它起了名字,叫阎王淀。”
    白晔这时忽然开口:
    “阎王淀?怎么起这么不吉利的名字。”
    渔夫将大斗笠向上一推,一双眼睛,居然放射出森森寒光:“因为这淀子就是送你们见阎王的。”
    什么?!这是贼船!
    我一怔之下,却见白晔已飞起一脚,将身边鱼篓直直踢出,直奔渔夫面门。那贼挥长篙一打,啪的一声,竹篓破开。
    篓中的活鱼全部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摇头摆尾。
    贼人高声大喊:“弟兄们,还不收网!”
    白晔霍然跃起。
    银光一闪,贼人瞪大眼睛,嘴角流出血来。
    摔在船上的鱼儿扑腾几下,便不动了。
    假渔夫和他们命运一样,被白晔一剑毙命,尸首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我腾地站起身来,猛然间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般在头顶落下。
    急忙挥剑去劈,刚砍了一下,只听呯的一声,那网丝毫未坏。
    原来是一张铁网!
    我连同这条小船,顷刻被大网罩住。再寻白晔,却已不在这船上了。
    而此刻的水面也不再平静,四条船分别从四周围的苇荡中缓缓划出。每条船上都立着五六人。
    个个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虎头高帽。
    我心头一震。原来他们不是水贼,是捕快!
    在我西南方向的一条船最大,船头一人,背手而立。
    等等,这人好生眼熟,这不就是那天山中遇到的那个老樵夫吗!
    老头脸上早没了当日假扮樵夫时的淳厚,嘴角撇着,一脸得意。
    “弟兄们,给我抓活的!”一挥手,四条船同时向我划来。
    铁网又重又大,想从中逃出来并非易事,可总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我拼命挣扎,眼看一条船当先驶来,船舷未接,两名捕快就提刀跃了上来。
    “怎么回事,这里只有个丫头,那小子哪去了?”其中一人说道。
    “是啊,刚才明明看见他也被罩在网里了的。”
    两人有问有答说的正好,猛然间哗啦啦河水搅动,一个身影从水中跃然而出,水花四溅。
    二捕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惨叫两声,相继跌进水中。
    “白晔!”
    白晔手握银笛,单足落于船头。浑身向下,没有一处不在滴水。
    “雨燕!”他一步跃到跟前。
    隔着铁网,他将我的手指勾住。
    “别怕,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正说话间,只见一柄白森森的大刀,夹带风声砍将过来。
    “小心!”我喊道。
    白晔向右急闪,躲过一刀,随即挥剑转身,正中那名捕快前胸。
    此时四条船已黑压压靠上来。
    老捕头大叫一声:“你们一齐上!抓住疏影,便是头功一件!。”
    众捕快大声响应,七柄刀一齐攻来。
    白晔急速旋转,软剑云动,随身环绕,瞬间将七柄刀全部拨开。随即平剑向右一挥,同时单腿后踢,前方三名捕快兵刃脱手,身后一人则被踹进了水里。回身再刺,鲜血喷溅之处,又一个捕快变成尸体。
    这尸体尚未躺倒,白晔便已趁势抓住左侧捕快刀背,用力一带,那人哇哇大叫,手中兵刃不由自主向前扎去,结果刀尖恰好扎进了自己同伴的肚子。
    “老于!”他喊声里带着哭腔。然而哭声嘎然而至,那身子便直直的向前扑下,原来后背已被白晔刺出了一个窟窿。
    眨眼功夫,七名捕快相继送命。我们这条船四周的水面,已经被血染成红色。于是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大家皆意识到在这个挥剑如行云,杀人不眨眼的少年面前,谁先动,就意味着谁先死。
    船终于停止了剧烈的摇晃,而此时,满头大汗的我,终于从那张该死的网里跳了出来。
    “直娘贼,憋屈死我了。”
    “雨燕,你刚才说了句。。。什么?”白晔凑到我耳边问道。
    “。。。”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我嘴角一扬:“看情况吧。”
    一眼看见对面船上站着的假樵夫,我将剑尖一指:“老头儿!亏我当初还那么感谢你,没想到你是故意设了套害我们!”
    那老捕头却苦笑一声:“小丫头你别乱讲话,究竟是谁设的套还不一定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头儿眼一翻,将手一摆:“撤!”
    剩下的十余个捕快仿佛得到特赦令一般,撑起竹篙飞也似的向芦苇中划去,不一会儿,四条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这怎么回事?那老头什么意思?”我望着白晔。
    “难道说。。。是我失策了?”白晔自言自语。
    忽然他伸手将我拉倒身畔。
    嗖的一声,什么东西从耳边飞过。
    “啪”。一只袖箭钉在船板之上。袖箭上插着一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孔雀翎。
    我双手冰凉,倒吸了一口气。
    风中芦苇剧烈的来回摇摆,一条乌蓬小船悠悠划出。船上站着三人。
    一个是抱着胳膊,笑颜嚣张的女人。另一个是披头散发的大个子行者。还有一个一袭黑衣,手持竹篙,却不是林招潮。似乎只是个普通捕头,负责给两位“大人”撑船。
    果然是祸躲不过,鸬鹚堂还是找上门来了。
    “疏影,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古岚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水面飘荡。
    她本来还要再说第二句,忽然间看见了白晔身后的我,惊得大张着嘴,用尖尖的手指指着我:“你。。。你。。。你没死!”
    瞿鹏也一脸诧异:“这不是程姑娘吗,怎么会和疏影在一起?”
    古岚连忙接道:“翟大哥,我早看出这程雨燕有鬼。她走之后,便暗暗跟着她。不料被她发现,两人交战,她痛下杀手,我没办法,只好放箭还击。她中箭倒地,我还当这丫头死了。回去之后,也不敢和少堂主讲。这下好了,她既然没死,在少堂主面前我也能说得明白了。”
    她一张鲜红大嘴连珠炮似的将话讲出,根本不容人插一句言。我简直开始佩服她竟有如此迅捷灵活的思维能力,编瞎话出口成章,还滴水不漏。
    翟鹏道:“原来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便向身后撑船的捕头递了个颜色。
    现如今性命要紧,哪有时间和翟鹏解释澄清。
    我一把抓起船上的竹篙,用力一撑,小船便冲了出去。
    白晔叫道:“雨燕,咱们逃不了。不如和他们拼上一拼!”
    我甩开胳膊拼命划水,边划边道:“逃的了就逃,逃不了再打。”
    “小贼,哪里跑!”披发行者的吼声,似乎就在耳边。吓得我连忙回头看。
    却见两船之间,足有七八丈远。原来是翟鹏内功深湛,中气十足,故而虽相隔遥远,声音也能送到耳边。
    古岚尖声笑道:“看是你的船快,还是我的手快。”
    说毕一对宽大袍袖疾挥,便有数十道银色光点从她身上嗖嗖飞出。
    孔雀罗刹能同时打出如此冰雹一般密集的暗器,功力之高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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