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奴

  尔朱紫玄觉得有些好笑，当年她在商场打滚，看了太多男女不平等的事，同样的合约，开出同样的条件，客户总是愿意和男人合作，而不肯与同样职位的女性签订合约。女人在工作中总是被忽略意见，没有人愿意重视女性的观感，可到了这里，一切都掉了个个儿，到变成男人要揣摩女人的心思，迎合女人的喜好了。
  这感觉可真是古怪……要不是来洗这个澡，只怕还没有这么只管的感受。
  “嗯……名字挺好听……你们同姓，难道是兄弟？”闲闲地说着，她觉得身心逐渐舒畅起来。
  “奴才们是堂兄弟，前些年太动荡，家里逃难到京城附近，又遇上年景不好，又生得太多养不起，爹娘就卖了我们做宫奴……如今入宫也有十年了。”龙泉看来要大一些，应当是做堂兄的，也总是他在回答。
  “哦……”十年之前，京城附近还穷得民众吃不起饭养不起孩子，看来这大宁朝也不很安稳。尔朱紫玄看龙泉打开了话匣子，便趁机接着问：“我听见你说，你们是归华清池郎官管理……怎么？这个浴池，也有专门的官员？”
  “陛下，奴才们是不能问这些的，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不过奴才们毕竟在这里日子已经久了，略略了解一些。所有内宫都是由一位禁门令在掌管，他下面还有管理各个宫室的宫内官，咱们这华清池，就有华清池郎官，一百宫奴都听他的调配。”乖巧地应答着，龙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噢！原来如此……这位郎官……也是女子吧！”
  “那是自然，自古以来，男子不得入仕为官，大宁朝以来，男子可以就学，可以考学，已经比前朝好了很多了！不过男人做官……别说是奴才们，就是当朝的大学士怕是也没有听过。”
  大学士，这三个字听起来就是个皱纹多多的老阿姨！尔朱紫玄暗自吐舌，今天她那皇帝衮冕上垂下的珍珠太大，而下面朝拜的官员都是按照官位品级站的，她连位置最高的监国崇德王太长公主尔朱天禄都看不清相貌，更别说看清大学士是个什么德行了。
  “话说回来，龙式，你不过是个浴奴，居然知道这么多……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啊！”尔朱紫玄听着龙式的回答，觉得这个男子条理通顺，应答流利，虽然还是忍不住有些恐惧之感在里面，但当着她这个天子，到看得出不是个真胆小的家伙，而且他显然不止相貌俊秀还耳聪目明，说不准……到是个能用的人。
  在这个与陈紫玄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时代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女人，会把男人们真正看在眼里。这一点尔朱紫玄并不真正有所理解和体会，但是她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的那个世界里，男人们虽然和女人地位不平等，却也是因为男人有着先天的优势。
  比如他们过人的体力，高度的逻辑归纳能力，理性的本能与强大的执行力……这些男人的优势在这个世界里面根本不值一提，也从来没有人给他们任何机会展现。
  尊卑地位和传统思维一旦形成定势，这里就没有任何女人会给这些男人机会，如同她的世界里，女人永远难于出头一样。但明显的，尔朱紫玄偏偏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她了解男人的能力，因为她与他们整天共事，敌对，甚至为了她的事业，她还钻研过男人们的优点所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不表示她不了解这些异性生物的特色。
  简而言之，她知道男人们能做什么。所以，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她会给这个出现在她面前，畏畏缩缩，穿得很轻薄的小宫奴一个机会——她要起用这个男人。
第七章 龙式美男兄弟
更新时间2011-3-8 13:00:12  字数：2284
 此时的尔朱紫玄，并不知道自己开启的，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奇妙宝库，也不知道从现在开始的这个灵光一现的想法，也同样让她成为了这个世界最耀眼的帝王和传奇。
  她此刻不过是灵机一动，觉得宫廷深深很危险，应该也安插点自个儿的耳目才对，于是对躲在屏风后面的那个美丽青年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等同说这个小奴才听了不该听的话。在这个宫里，犯口舌的人当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被吓得不轻，直接从屏风后面摔了出来。
  皇帝发出了今夜第二声尖叫，然后她又看到了杀气腾腾的邱珍带着女兵们鱼贯而入的情形，犹如重放第一次的过程。
  不过这次，她很快轻车熟路地把那八卦将军打发走，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了换洗的衣物，然后走到听她的吩咐乖乖趴在地面上脑袋撇向另外一边的龙式面前。
  凤足纤纤，她秀美的脚爪在他趴着的手背上轻点了一下。
  “从今儿晚上开始，你就跟朕回寝宫，你和你堂弟往后再不是什么浴奴——咳，你们就是朕的人了，不过朕脾气不好，你们可得多多担待。”
  龙式讶然地抬头看向那位今天才即位的大宁女帝，她头发湿漉漉的还冒着蒸汽，裹着大披风，显得身材格外娇小可爱，光着脚丫子站在他面前，眨着如星子的黑色眼眸，睫毛忽闪忽闪地，勾起水润润的樱桃小口冲他一笑。
  仙女啊……
  龙式顿时泪流满面，爬起来拖着堂弟龙泉重重一跪。
  “喂喂，别磕头呀——”尔朱紫玄见势不妙，连忙伸出一双玉手，一左一右托住美男朝下猛砸的额头。
  “奴才等对陛下——万死不辞——”
  两个男儿的眼泪，糊了她满满两手，尔朱紫玄翻了个白眼，希望他们别把鼻涕也一起糊到她的掌心里去……
  尔朱紫玄翘着腿坐在榻上嗑瓜子。
  她一边吃，一边伸长了耳朵听龙式给她念奏折内容，顺便打了个饱嗝。尔朱紫玄这样的心不在焉，一半是因为午间吃了小半个“鼓楼子”胡饼，撑得不行，身体里大部分的热量都拿去消化牛油羊肉馅儿的烤肉饼的缘故；另一半则是因为这些奏折她也确然只能用耳朵听听就算，并没有真正决断的权力。
  龙式龙泉两兄弟跟了她也有两天，以贴身宫奴名义就住在她的寝殿外面的小隔间里。这两兄弟生得是明眸皓齿容貌出众，尔朱紫玄观察了一下其他宫奴，虽然都可谓是容貌端正，但要这么出色的却也不多，显然，在浴池那种地方放上姿色出众的男人，自然就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男女暧昧的气味。
  可惜，她并不是饥不择食，更不会像这个地方的女人们一样，认为对美男子饿虎扑羊色心勃发是常态，毕竟作为一个在男女地位相反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女人，忽然之间要她去扮登徒子，她又怎么做得出来？
  不过即便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把这两个男儿郎带在身边，也是为了让他们帮忙做点事，或者当挡箭牌，避免又出现什么穿着清凉的男人出来吓人，然而皇帝陛下刚登基就从华清池弄了两个浴奴出来贴身祀奉的事儿，却还是为这深深殿宇增添了不少旖旎的幻想。
  就连方才送奏折过来的司折官也忍不住多看了龙家兄弟几眼，表情古古怪怪一副脑内补充了无数画面的模样。不过也是，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不是让尚衣局这样的地方专门派来的“更衣奴”祀奉？可这位新科皇帝，却实在有些贪图美色，对两个身份低下的奴才如此信任宠爱，换衣服这等大事，都让他们两个代打，所以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尔朱紫玄到不在乎这一点，透明装美男这玩意儿一次就够，而且一次就吓得她不善，所以也犯不着反复观摩。她让两兄弟换上了一身看来厚重淳朴的衣裳跟着自己，也不称为宫奴，随口捏了个宫内职位给他们。叫什么“贴身行走”，其实也是从电视剧上随便看来的，不过以为内没有俸禄，不算宫内官，自然大家觉得不过是皇帝的兴味罢了，到也没什么学究冒出来找麻烦。
  尔朱紫玄伸出香舌，顶掉樱唇上沾着的一片瓜子皮，把手中的瓜子扔回盘中，拍拍细嫩的皇帝玉手，眯眼细看龙家兄弟。
  龙式今年二十三岁，龙泉不过十九，到是和她附身的这位皇帝公主一样大。龙式正在念奏折，声音十分好听，大约是他做浴奴久了，连声音都经过特别训练，带着一抹动人绵软，听起来就让人想到柔软荡漾的温暖水波。龙泉则飞笔疾书，将龙式念过的奏折记录在册。
  自从带了两个人回来，测试了一下他们的实际能力之后，尔朱紫玄就对自己的识人眼力十分自得。龙式龙泉为了担任好浴奴，曾经接受过各种训练，其中就有识文断字，读经看史。
  虽然一开始尔朱紫玄也觉得洗澡的奴才何必学习这些，不过听两兄弟的说明之后也就了然了。原来这些宫内官，揣摩贵族的喜好，早已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人在洗澡的时候，虽然大多喜欢安静，但是人也总有想找个人说说话儿的时候，如果祀奉的奴才一问三不知，傻乎乎的像个乡下人，自然会让皇主子们不快。因此历代的浴奴中，总会选出一些特别聪明伶俐的学习斯文。
  这也难怪龙式能与她这个皇帝对答了。尔朱紫玄捡了两个宝，乐了一夜，睡得都特别香甜。这两个美男，被天子如此赏识，早已涕泪俱下地视她为自己效忠的唯一对象，弄得她自己都挺不好意思。
  但是有了“自己人”却让她十分愉悦，至少降低了不少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凶险未知世界的孤寂感。
  尔朱紫玄让龙式去替自个儿读奏折，顺便讲读她让人从文渊阁搬来的各种朝廷典章制度，风俗习惯，山河地理之类的记叙著作，让龙泉负责记录下她觉得重要的部分，顺便给奏折也备份一下，方便她弄明白这个世界的七七八八之后，再分析一遍这些“皇帝也管不了”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