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错

法国之旅还是很顺利的，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被秦城安排好了，她只要按照他规划好的一一照做就是了。
    来到巴黎的第一晚，秦云辗转反侧，睡在私人公寓的大床上，她第一次失眠了，睁眼到天亮。这一晚，她拼命忍住没有打电话给他，她的骄傲不容许她示弱，她的倔强使她夜不能寐，相思成疾。
    天快亮的时候，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缩在窗前的榻上，却忘了盖上旁边的毯子。以前总会有人替她注意这些的，现在她是一个人了，没有她的允许佣人是不会打扰她的。忘记的后果就是，她着凉了，感冒了。她的身子本就柔弱，生起病来也比别人好的慢一些，况且这次情况特殊，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唯有忍受着孤单，咬牙自苦。
    病了几天却仍旧不见起色，秦云浑浑噩噩的躺在被窝里，拒绝看医生，排斥喝药。她的任性在异国他乡，在第一次生病的时候发挥到了极致。可是她是矛盾的，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不准Joe打电话告诉他。Joe无法，只好由着她的脾气，一遍遍的为她擦身降温，一遍遍的哄她喝下牛奶。
    “小姐，告诉先生吧，先生过来了病就会好了啊。”Joe满眼担心的看着她。
    秦云努力咽下一口食物，咳了几声才说，“咳咳…咳咳…不要告诉他，我不要…让他知道…”咳嗽的时候眼角挤出了泪，却没有落下。
    Joe给她盖好被子，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食物，心里无奈的叹息，“小姐，睡一会儿吧。”
    “嗯。”秦云觉得乏力，闭上了眼睛，听到Joe关了灯，带上门，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更觉寂寞。
    “小爸…”她瑟缩在被窝中，抱着自己，低低的呢喃。即使发着高烧，她还是感觉冷，彻骨的冷。
    “小爸…”在夜深人静时，她才会放纵自己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在这时候，谁也看不到她的脆弱与无助。她躲在被子里哭泣，泪水冲刷着眼睛直直的留下来，满面痕迹。可是那个人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坐在床边，给她擦干眼泪，替她掖好被角，轻轻吻她的额头。
    是以前太过依赖，现在才不能忍受一丁点儿的分别么？
    是以前太过享受他的宠溺，现在才不能承受一丝失去他怀抱的寒冷么？
    是啊！他说的没错，她太依赖他了，依赖的失去了基本生存能力，依赖的离开了他好像就要生活不下去。就像现在，她病了，却只会想到他，想要他在她身边，像以前一样。
    睫毛轻抖，一滴泪珠滑落脸庞，深深的埋进枕下，无影无踪。她咬紧嘴唇，阻止自己发出悲咛，就算咬出了血，也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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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了，秦城没有打一个电话过去，唐继问他：“你真的舍得？”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慢慢的吐出烟圈，始终背对着他，向着窗外的天空，沉默不语。后来，唐继再没有问过这个不会被他回答的问题。
    暗夜的身影一动不动，除了指间的明灭不断。霎时，那一腥火骤然变亮，是被人狠狠的吸了一口，再放下，欣长的身影仍是岿然不动。
    天亮以后，唐继接完一个电话，惯常的笑容带上了一种心知肚明的意味，俊脸的一角牵起了魅惑的弧度。他扔开电话，愈加搂紧怀中的娇人，沉迷于鱼水。接下来的事情他会安排的很好，那人大可以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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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机场出来已是华灯初上，秦城坐进一辆黑色轿车，命人直接开向私人公寓，不做任何停留，因为他想她，到底是舍不得的。
    公寓是临时买下来的，里面的装修几乎照搬了别墅的设计模式，为的就是让她尽快习惯这里的生活，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依旧可以很好，她不需要适应其他的环境，只要待在他为她准备好的圈子里就好。他给她充裕的时间和空间，他忍下心来把她送走，只为了等待她真正明白的那一天，回到他身边，不再离开。所以，在那之前的种种，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先生，到了。”前座的司机打断了秦城的思绪，秦城皱了下眉，没有应声径直下了车。
    站在门前，秦城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这时候正是铁塔灯光最闪耀的时刻，晶莹之美是巴黎最耀眼的明珠。
    公寓选在这个地方，是因为她曾在他耳畔向往过巴黎的美景，尤其是关于埃菲尔铁塔这样的炫世之作。
    晚风掀开了衣角，在暮光中肆意飞扬，秦城驻留了一会儿，收回无痕的视线向公寓走去。
    事先并没有打过电话，所以当忙碌晚餐的Joe看见秦城时简直大吃一惊，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又扫，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的事实下恭敬上前，“先生。”
    “嗯，人呢？”秦城脱下外衣交给佣人，问她。
    在那双凌厉的眼睛下，Joe 不再有一丝隐瞒，“小姐病了…在卧室里，她…不让我们告诉先生你…”
    秦城定睛瞧了她一眼，一眼足够让Joe清楚自己再一次做错了，她实不该由着小姐胡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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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睡得朦朦胧胧，又梦见小爸了。在梦中，她眼角的湿润被轻柔的擦拭，温暖的指腹小心的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段温存，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她红肿的眼睛，半埋在被子里。一会儿，碎发也被他拨开，盖住了她微凉的额头，她以为掌心的温度会消失，她以为梦中的那只大掌不会停留很久，奈何她分不清这是不是仍在做梦，因为那份熟悉的感觉不曾消失。
    “小爸…”下意识的呢喃带走了她最后的清明，陷入昏暗，这一次，她莫名安心了许多。
    秦城的手掌心被她压在身下，紧紧地，牢牢的，略烫的皮肤熨帖着他的掌心，似乎超过了他的体温。秦城皱起的眉梢没有一丝松懈，用另一只手一直轻轻抚着她，直到她再次入睡，入睡后的她面容带笑，再不是初见时的哀伤。
    秦城就那样静静的瞧着她苍白的睡颜，渐渐的有了红润。一夜相守，一夜安睡，一夜静望。
    巴黎的清晨是浅灰色的，亦是无限温情的，明净的天空活跃而温煦，像人的眼睛，会微笑，亦会悲伤。而此刻的阳光照耀着床边那人的眼睛，眼底深处全是流淌着的温暖，传达给她，一眨不眨。
    她小心的伸出手指极缓慢的覆上那双眼睛，睫毛轻刷过掌心的悸动让她停了一瞬的心跳，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小爸？”仿佛不相信似的唤他，“小爸…你来啦？”
    秦城拉下她的手偎在掌中，过了好久的样子，他终于叹息了一声，应了她，“嗯。”
    单单只一声，就使她再度落下泪来，是委屈还是思念，只有她最明白。
    “你怎么来了！我不要你来！不要你来！不要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呜呜~~~走开走开~~~呜呜~~~你走开~~~”她使劲推搡，不让他的怀抱包裹住自己单薄颤抖的身子，她别扭，她矛盾，却仍是抵不住浓的化不开的依赖与思念，所以她躲在被子里，像只鸵鸟般自欺欺人，不过是徒劳而已。
    “你不要我了，你要我走的，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呜呜呜~~~”
    泪水一遍遍冲刷着她的脸庞，咸涩的泪水却被他尝尽，他锁着她的身子，俯首吻她，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眼睫，吻她的脸颊和控诉的嘴唇。
    “唔唔~~~”
    秦城一遍遍的吻着她，抵不住思念的又何止她一人，只因他终是比她年长了许多，经历了许多，感情的事情他从不表于脸上，他只用他的方式来告诉她，让她承受，犹如此刻。霸道也好，强势也好，这就是他，秦城。
    当她泪流而逝时，当他吻尽而干时，当他和她四目相望时，熠熠阳光染满了全身，变得那么梦幻，异国的早晨充满了人们的情不自禁，原来这就是法国巴黎的魅力。
    他眼中的疲惫血丝让秦云心疼起来，“小爸，你都没有睡觉么？”
    看出她的担忧，秦城难得露出一丝舒心的笑意，用手心摸摸她额头，温度降下来了，脸颊也不再是之前的苍白，透着若有似无的绯红，倒是很可爱。
    “下去用餐吧。”他说。
    “嗯，好。”她笑答，有他在，怎么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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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早餐有他相陪，吃在嘴里的食物也变得有味道极了，喝下了一整杯热牛奶，红润的脸颊和嘴唇使她看起来不再是病恹恹的样子，多了往日的娇美。
    秦城亲自替她擦了擦嘴角的乳白色，问她，“为什么不让Joe打电话给我？”
    “不想告诉你…”秦云看了看他的脸色，直言坦白。
    “为什么？”秦城喝下一口咖啡，又问。
    “就是不想…”被他看的不自在，秦云撇撇嘴巴说，她的矛盾劲儿还没过去呢。
    她小脑袋里想得是什么秦城差不多懂一些，不去说破。她对自己的依赖多过其他，致使她遗忘了一些存在在他们之间的特殊。这次过来看她实是放心不下，没想到会是这副情景，整整生了一个礼拜的病，却仍要倔强的不告诉他。
    “以后不准这么胡闹。”
    秦城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进了她的耳朵里，淡淡的嗓音和淡淡的语气，秦云低下头不说话，手指搅着手指。她有些不想答应他，她觉得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舍不得放任她在国外独自一人生活那么久，或许他会反悔送自己出国，又或许他会来陪她在这里直到结束学业。
    秦城看她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不反驳亦不答应，只露出雪白的脖颈和柔软的发心，他忍不住抚摸上去，放柔了语调，“听话。”
    秦云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他，眼眶湿润。她知道他总会离开的，可是她不敢问他什么时候离开，离开了还会不会再来看她，会不会放心她在国外生活这么久，会不会想她。她不问，也不想问，她怕会得到令她更失望的答案，所以她宁可当一只鸵鸟，埋起自己的情感，沉浸在此刻温暖的依偎中，骗自己说，他会在身边的，他会舍不得的，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秦城给她擦掉眼角溢出的泪珠，摩挲着她的脸庞说，“等你开学后我再回去，好不好？”
    这边的学校开学比国内要晚一些，还有一段时间才正式报到，秦城既然决定放下所有的事情过来陪她，就是为了给她一个缓冲的阶段好让她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万般舍不得皆为那一个“字”，那一种“情”。
    “那以后呢？”秦云揪着他身侧的衬衫布料，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部分。
    秦城包着她纠结的手指说，“等到你放寒假，我们在这边过年。”他低头碰了碰她的发心，温言哄她。
    秦云犹豫了会儿，又瞧了瞧他才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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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巴黎陪她的这段日子，她脸上的笑容恢复了以前的频率，整个人也变得精神奕奕的，秦城知道，她终是希望他不要离开的，她眼里偶尔流露出的失落都紧紧牵着他的心房，曾经坚硬的心房被她一点点催化，而他甘之如饴。
    距离开学的日子还不到三天，分离在即，她又要承受一次离别的苦涩，她固执的不去想它，暗自祈祷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这一刻，他带她登上了期待已久的埃菲尔铁塔。他们站在中层瞭望台的边缘，据说站在这里可以尽收巴黎最佳的美景。
    在瞭望台上，她的手被他牢牢的牵着，她与他一起看到了淡黄色的凯旋门城楼、绿荫中的卢浮宫以及白色的蒙马圣心教堂，色彩斑斓。
    夜色如画，繁灯似锦，翠映林荫，那些交织如网的街灯，犹如雨后珠网，粒粒晶莹，令她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它们，而她确实这么做了。她张开五指，浸沐在风中，闭眼感受着巴黎的夜景。她感觉嘈杂的巴黎忽然静了下来，变成一幅巨大的地图，条条大道条条小巷划出无数根宽窄不同的线，绘成整个巴黎。
    她忍不住想要呼喊，她喜欢极了这里，喜欢这个期待了许久的城市，更喜欢此刻有他的陪伴。
    “小爸！我好喜欢这里！”
    秦城牢牢的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静静的看她因呼喊而变得通红的脸，好在巴黎的秋天并不是太冷，他拢了拢她的衣领说，“我们去吃饭。”
    “不！我还想再看一会儿。”秦云拉住他落寞的说，“你就要走了，就没人会陪我上来看风景了，让我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秦城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又怎能不答应她？
    “好。”拉近她的身子，锁在怀里，与她一起看向远方。
    秦云抵着他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围绕着自己，一瞬间划开了最美丽的笑容，晶亮的眼瞳望着远处，瞳仁里满是闪烁的星光。
    深夜，秦云迟迟不肯入睡，仍是拉着秦城的手，撒娇般的，“小爸，不要走…”
    秦城给她留了一盏灯，坐在床畔看她。秦云垂眼片刻，似下了决定，抬眼时眼底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
    “小爸…陪我睡好不好？”
    秦城脸上是不动声色，心底却是狠狠的一震，随着尾音的消散，他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柔软如水，化进他的身体。
    “唔~~~”双手不知是推还是拉，她实在是手足无措了。
    暧昧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秦城深知自己的行为会吓着她，所以只吻住一瞬便放开了她。秦城吻了吻她惊颤的睫毛，说，“睡吧，我不走。”
    秦云声如蚊蚋的嗯了一下，躲在被窝里紧闭着眼睛，唇上的灼热似乎仍没有散去，有些烫，又有些麻。她想，她的脸此时定是滚烫的，绯红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知道心快要跳出胸口了，所以她唯有捂着心口的位置，不看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