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花落霜满天

面对眼前的人，他们不知为何总是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绝不会亚于主子。
    “雪护法，是那个婢女吧，她对我还真是了解，想必是花了一番功夫的吧。”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但对那个女子的印象却极为深刻，能跟在冷墨身边那么久的人，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对于她的存在保持什么态度。
    “护法还说了，如果大小姐提到她，就替她跟您说一声，她虽不反对二爷将您留在身边，但若让她发现您伤害到二爷，她就绝不会放过您的。”似乎什么事都被雪护法料中，只是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触怒到眼前的人。
    “还真是个忠心护主的孩子，我就拭目以待，她会怎么对我。”毫无高低起伏的语调，却像冬日里的冰泉一般渗进他们的肌肤之内，将他们轻易就冻伤，“还有回去告诉二小子，我的事不需要他插手，再擅自行动，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解决掉跟在身后的跟屁虫，凤曦在一处溪涧旁无力地倒了下去，一直强忍在体内的血气在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地吐了出来，一直隐在黑暗之中的后背在月光中显现出来，那里赫然插着数枝带血的箭矢。
    她始终还是个没有灵力的人啊，在那密集的箭雨之中还是难以全身而退啊，终究还是让这些带毒的箭尖没入了体内。再加上一路以来，她根本不知道节制，不断地使用自己的内力加速了毒素的侵蚀，现在已经涌上了心脉之中。
    那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上了心头，凤曦没有去理会只是运功将体内的箭矢逼出，然后便仰身躺在了溪流之中，任由溪水冲刷着她背后缓缓流出的黑色血液。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般安静地躺着仰望天空了呢，那一颗颗晦暗不清的星光还是像以前那般，将一个个凡人的命数印刻其中，谁也挣脱不开，然而其中却没有属于她的那颗，也再也找不到属于他的那颗，那个总是默默伴在她身边，陪自己看星相的人，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疲倦在眼中酝酿，她仿佛又看见了漫天飞舞的桃花，带着醉人的芬芳围绕在她身旁，那时候的她曾经是那么小心翼翼守护着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
第二十六章 梦魇 
    霜花从天空一片一片飘落，带着沁骨的寒冷落在身上。低头看见怀中苍白的脸庞，时间在瞬间停滞，心仿佛空了一大块，硬生生地疼。
    她的世界，碎成了一片片，再也无法拼补，一直以来在心底幻想幸福的泡沫，最终还是被狠狠戳穿，那不断破裂的声音就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原来，幸福从来就与她无缘，她一直争的不过是更加不幸。
    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她甚至快要喘不过起来，空白的思绪在虚无之中，永无止境的往下坠，从喉咙深处涌上了一股腥甜的气息，就这样喷洒在雪白的大地上，妖艳的色彩，绚丽地让人不敢直视。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终究只是一句，看似很近实则很远的奢望。他的心她再也看不见了，他又一次将她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苍茫的大地之中。
    潜藏在体内的浓重悲哀再也无法抑制，伴随着凄凉的嘶吼在山谷中一遍又一遍地徘徊，久久不愿散去。。。
    焰青，焰青。。。
    凤曦自黑暗中猛地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是她走了无数次的羊肠小路，路的尽头是一棵有着上万年历史的桃花树，树下此时正站着一个青衣人，即使是背对着她，她还是能够马上就认出他来，“焰靑！”
    男子听到她的呼喊，转过身来，儒雅淡漠的脸上有着暖人的笑意，“曦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她明明还在溪流之中承受着蚀骨的冰冷，怎么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还见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明明就一直在这里，一直和我在一起啊。”焰靑淡雅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我一直在这里，从没有离开过？”凤曦努力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事，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真实。
    “你又作了那个失去我的噩梦吧，你就那么怕失去我。”温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额头，想要抚去她心中的不安。
    这样的温暖，她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眼前的人是她心中一直割舍不去的从前，可是那如影随形的伤痛却也那么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抬眼望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他的脸，细长的手指就这样一笔一划仔细地描绘着他的轮廓，这样的容貌是她珍藏在心里几百年的思念啊，这样的他是她无论找多少替身都代替不了的存在。
    “这一生，我凡事都顺其自然，不去强求，可只有你，我放不开手，就想这样一直牵着，牵到天荒地老。”凤曦执起那布满老茧的大手，惨淡地笑着，这世上她不怕天，不怕地，却最怕失去他。
    焰靑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看着突然失常的凤曦，这样的她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印象中的她明明是个执拗到极致的人，为了自己想要的，她从来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可今日她却这般小心翼翼地瞧着自己，好似他是多么易碎的珍宝。
    “我在这，一直都在这，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伸手拥住身前纤细的身影，将她揽入自己的怀抱，他一声又一声地安抚着。
    淡淡的青草气息被她吸入鼻中，好听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回荡，这是她曾经向往许久的事情，却在今日一一实现，内心那根柔软的琴弦就这样被轻轻拨动。
    不再计较眼前这是否又是自己的幻觉，也不去深究潜藏在里面的一切，她笑着回抱着他，全心全意地将自己的重量托付给他，她累了，不单单是指身体，还有她的心。
    “焰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吗？”依靠在他身上，她突然想起了曾经那场邂逅。
    “记得，当时年仅七岁的你一看见我就说你寻了我许久，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你和我迟早会在一起的。我被你这样孟浪的举动吓到，只猜想你这女孩子还真不知害臊，既然如此大胆地与我示爱。”他回应着她，将她拥得更紧。
    “当时你年纪轻轻却已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名堂，何况你的未婚妻又是江湖第一美女，对于我这般孩童的话语，你根本没有放在心里，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我们根本不会走在一起。”虽然是事实，这般讲出口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着一个难言的酸楚。
    “那些并不是你的错，或许真是命中注定的，注定我要遇上那些，然后再被你救赎。”焰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好似真的已经看淡这一切发生的事情了。
    “你知道吗，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去牵绊你，也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凤曦想笑，却发现自己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说出放弃对于她来说是谈何容易的事情，只是有些话她还是必须说出口，“我要的只是你的幸福安康，那里面有没有我，根本不重要啊，为什么当时我却看不清？”
    一味说着话的凤曦没有看见在她的身后，那拥着她的男子脸上早已经没有先前的那般温柔，取而代之的是猎人逮住猎物般的阴笑，那大张的嘴里满是尖利的牙齿，眼看就要咬上她白皙的颈项。
    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男子嘴中的尖牙转眼间全部变成了碎片，一片一片散落在地，原本还在他怀中的凤曦，一脸冰冷地远远站着，看着他倒地痛苦不堪的样子。
    “原本你如实地扮演着焰靑的角色，我还打算放你一马，可是你们这些梦魔就是不知死活，非要将我作为你们的事物，坏了我的兴致。”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然而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带冰，连自欺欺人她都无法办到。
    只见眼前原本春意盎然的景色，一块一块土崩瓦解，露出了隐藏的真面目，在无尽的黑暗中那些一脸贪婪的妖怪正流着口水，朝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真是世风日下，就连这些低等的妖物也不将她放在眼底，肆意地破坏着她仅有的美梦，将她最后一块心灵的净土染黑。
    凤曦眼中的杀意渐渐凝聚起来，虽然她如今身上毫无灵力，但她毕竟不是普通人，梦魔在她眼里不过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
    很快梦魔感觉到弥漫在压迫感，都纷纷停住了脚步，只有几个对于食物异常执着的仍不愿停下，深怕就此失了机会。寒光闪过，那黑色的身躯便瞬间消散，一声声惨厉的叫声响起，随着将整个大地震动起来。
    地上不断流淌着白色的血液，杀红了眼的凤曦却毫不在意，噙着诡异的笑容，她一路追杀着四处逃窜的梦魔，似乎不将他们全部灭亡，她心中的狂热就无法消减下去。
    终于整个世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人的打扰，一直站着的凤曦迷茫地摸索着前进，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只是随着自己的步伐就这样沉重地走着。
    “别再走下去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无奈的声音响起，阻止了她前进的步伐。
    “你是谁，为什么阻止我往前走？”空洞的眼神没有焦距，凤曦茫然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