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情赋

2 第二章 隔墙梨雪又玲珑,玉容憔悴惹微红


虽说住在了哥哥的隔壁,方便哥哥照顾我,可是张妈妈却似怎么看都看不惯一般,处处刁难着我。
    一会嫌我把哥哥房间的地踩脏了,一会嫌我老粘着哥哥耽误哥哥背书练武,再不就是嫌我吃的多了或者吃饭声响大,还一大早就拉我去给夫人,也就是长公主请安,并要求我也称呼她为夫人,说是我既然不愿唤夫人一声娘,那就按府里的礼仪规矩,唤一声夫人。
    张妈妈说,在这府里要是不懂规矩,连下人都看不起你,日子久了,连主子眼前那点讨喜劲也会被磨光,到时怕少不得人见人欺,驴马见了也得踢一脚。
    如此絮叨一路,一直到夫人房前才停嘴。夫人房中有位大丫鬟,名唤罗縠,初以为是湖水的湖,后来才知晓,这縠指的是轻薄纤细透亮、表面起绉的平纹丝织物。
    就算是身边心腹之人,也只不过是起了皱的破落纱么?夫人正正的坐在了主位上,罗縠则递来一杯茶要我向夫人奉茶请安,我只好伸手去接,那比我手要大的多的茶盘,也不知那罗縠是故意还是失了手,竟将一整杯热茶生生泼洒在我手上,我尖叫着哭起来。
    罗縠赶快拿着丝帕给我擦手,口中还骂着:“这等如豸蠢货,还不去拿些烫伤药来,一个个跟木头似得杵那,声也不会吭,端茶倒水也能泼洒满地的废物,等出了事才知道哭天喊地的!”门口的小丫鬟便赶紧去寻药来,我却觉得罗縠骂的极其刺耳,倒像是在指桑骂槐一般。
    夫人皱眉,温润的开了口,话语中却充满了威严气势:“这刁婢,谁允你在这大呼小叫的,不就是茶水溅了手吗?小姐昨日才从乡下来到这府中,手脚笨些又如何?她自幼在乡间长大,穿百家衣,吃百家食,又能娇贵到哪去?这茶水又是今晨新泡,这会儿虽也凉了不少,就不允她耐不得烫?便是别月,自幼习武至今,也没听他哼过一声苦,叫过一声累。这男孩与女孩差别大,就得细心照看着。”我咬了咬唇,努力忍着泪水,听着夫人与婢女的冷嘲热讽,心下便已了然,这会子,爹已经去了朝堂之上,哥哥则是在后院的练武场习武或是在书斋念书,无人可以看护我,夫人便授意下人们刁难我。
    这时小丫鬟取了烫伤药来,罗縠接过,打开瓶子闻了一闻,一巴掌将小丫鬟打倒在地,然后将药呈给夫人,夫人拿了药,看了看,闻了闻,皱眉道:“好个刁婢,平日里待你不薄,叫你为小姐取烫伤药,竟取这等水浸烟熏的烂货来,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娘自身再怎么有问题,她身份再怎么低微,她也是小姐,你也是奴才!张妈妈,带她去帐房支了这个月的银子,赶出府去。”小丫鬟哭着磕头求夫人开恩,张妈妈却面无表情的将小丫鬟抓住拖走,哭喊声渐渐远去。
    夫人将药瓶交到罗縠手上,对罗縠道:“这烫伤不比跌打损伤,若不及时上药,怕是伤口要溃烂,到时什么金丹妙药也救不得命了,这药虽然次了一品,也好过没有,来不及再去拿了,你先用这药混着菜油给她敷上,过会再拿些上好的药给她送去。”罗縠领了命,将药用菜油调了,敷在我的双手上,再用布细细的包了。
    我动了动跪的酸痛的腿,夫人又开口了:“音书,你年纪尚幼,日后就只请晚上的安便是。别月照顾你,你也要知道感恩,日后多帮衬帮衬他房里的丫头们擦擦桌子扫扫地,洗洗衣服什么的,别让人觉得你不懂事,身为府里的小姐,就要做到大方端庄没有架子,日后本宫会为你寻一个礼仪嬷嬷来,你好好的学便是。下去吧,本宫乏了。”我磕了头,便起身退出夫人的房间,在张妈妈的带领下回了房间,这时哥哥已练完武回来,看见我的手,惊讶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张妈妈”我刚想开口,张妈妈便抢先说道:“少爷,不必担心,是小姐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顽皮打翻了夫人早上新泡的洞庭碧螺春,烫了自己的手,夫人并未责怪小姐,还吩咐罗縠拿了最好的烫伤药来为小姐包扎。”哥哥抱起我,心疼的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不可以太顽皮,娘没有责怪就好了,手还疼吗?”我默默的抱住哥哥的脖子,下巴枕在哥哥的肩上,考虑要不要狠狠的咬下去……结果,我变成了这定国将军府里名义上的小姐,实际上却被当作哥哥的丫鬟,我本还想耍赖不做,可是哥哥房里的大丫鬟春乡却狠狠将我从被窝里拖到地上,骂道:“别真把自己当小姐,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娘是个什么货色,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你若是不愿做这抹桌子扫地的粗活,便去给我把衣服洗了!不然我若回禀了夫人,有你皮肉受苦的时候。”我咬着嘴唇,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爬起来穿好衣服,抱着堆了好多好多衣服的盆,到佣人院里打水洗衣服。
    没想我身子太过矮小,竟无法从井里打上水来,旁边一位也在洗衣服的小姐姐便帮了我打水,我感激的朝她笑笑,甜甜的道了谢,她也淡淡的笑了笑,指指盆里的衣服道:“快洗吧,不然赶不及吃午饭了。”于是我便埋头洗衣服。
    洗着洗着才发现,很多衣服根本不是哥哥的,里面还有一些上好的女装,怕是夫人的吧,本想撕坏扯烂出出气,可是想想若真这么做了,只怕那貌似良善的夫人,又得把那满肚子坏水吐我身上,只得掉着眼泪继续洗衣服。
    这时便听得嘈杂声从院门外传来,只见哥哥满眼怒火的拖着春乡过来,一把拉起我,踹翻了盆,水泼洒了满地,哥哥指着被泥水弄脏的衣服,质问春乡道:“你这等刁钻奴才,竟敢指使小姐干活?还敢将小姐摔在地上?谁给你的胆子!你这等欺主的恶奴,一会我就去禀了娘将你赶出去!”春乡跪在地上哭诉:“少爷明鉴,是夫人说的,要小姐跟着我们这些下人一起抹桌扫地洗衣服,不然奴婢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主啊!少爷,少爷您就饶了奴婢吧!”
    “好个恶奴,竟还敢说是奉了本宫的命令?”冰冷的声音响起,我急忙缩在哥哥背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夫人站在院门外,仿佛踏入这佣人院一步都脏了她全身一般,淡淡的开口道:“本宫昨日只是说,若她知道感恩,要做这些,本宫也允了,却从未曾要你这贱婢打着本宫的名头去欺压主子,今日尚且只是这等小事,若他日我随口说句别月该娶妻续香火了,你还不巴巴的爬上他的床?这倒也是本宫的命令了?”春乡不住的磕头,哭的满脸妆都花了。
    夫人厌恶的拂袖,继续道:“早些日子有人来向本宫告状,说你这狐媚妖子或明或暗的勾搭少爷,仗势欺人,我还不信,今日看来,只怕那数落的各种罪状怕是一个都不差了,张妈妈,按府里规矩,给本宫仗责二十,赶出府去!随身东西一概不许带走!”说罢,转头走了。
    哥哥牵着我的手,看也不看春乡,就这么带我回了小院。听说春乡真的被打了二十大板,赶出了府,好在门房通知了她父母将她带回。
    再后来,听说她投了井,等发现的时候,她都被泡烂了。而这些也都是下人们悄悄私下聊天说的,下人们现在避我如蛇蝎,因我之故,已有两个丫鬟被赶出府去,先前那个小丫鬟则是被她继母嫁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板做妾。
    种种听说暂时按下不表。哥哥问我为什么不跟他说,我只是苦涩的笑了笑,难道我要告诉哥哥我只能活二十岁,所以苦与乐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了,我只想见她……我的她……我……我……我竟忍不住哭起来,哥哥紧紧抱住我,拍着我哄着我,我泪如雨下却终是噗哧笑出来,哥哥这才开心,用袖子替我擦去眼泪,温柔的告诉我,他已向娘求得首肯,以后不管读书还是习武,他都可以把我带在身边。
    我点点头,夫人却也不算太坏,她是个合格的妻,合格的娘,若易地而处,我的她带回个孩子说是她和别人生的,我只怕立刻就活不了了,还能允她在族谱里加上别人的名字么?
    若她觉得高兴,便这样继续下去也无妨,权当我报答她的恩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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