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爱两英尺

  顾乔应了一声合上导游手册。出门前她习惯性地照了照镜子。说实话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穿过如此江南风韵水乡衣装。镜子中自己在简单蓝白二色映衬下感觉有点陌生不过那挽起发髻到给她平添了几丝干练感觉。 
  顺了顺刘海顾乔走了出去。
  
  五月天踏着初夏炽热将大片阳光懒懒地投向大地也照得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顾乔毕恭毕敬地站了会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绿叶丛中泛着光那些亮点微觉有丝丝困意袭来。
  果然起得太早了！
  低头一看手表居然已经十点十分。呵好大排场！
  微微打了个哈欠顾乔忍不住一阵腹诽。
  
  视线再次从园林门口那颗大树落到地面时候她终于在路面上看到了几辆减速驶来车子。
  “终于来了！”徐建军说了一声快速就迎了上去。顾乔略微一愣然后也紧跟了过去。
  作为一个极具责任心人顾乔觉得自己做出了承诺就该好好地扮演一个导游小姐。可是等她看清了车子里下来人之后她脸上堆起亲切笑容顷刻间就僵硬了。
  
  韩靖扬和城建局副局长陆谦坐是同一辆车。下车前一秒两人还就低碳环保聊得相当投机。可一下车韩靖扬就发现陆谦脸色有了小起伏。
  “陆局？”韩靖扬礼貌性地叫了一声。
  “噢”陆谦急促地应了一声仓惶回神“这就是榴园。”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园林门口那几个醒目字可眼睛却仍旧停在门口之人身上未曾移开。
  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韩靖扬不禁兀自感慨人与人之间兴许还真是存在缘分这种东西。
  
  没等韩靖扬开口徐建军声音就传来了“陆局啊好久不见啊！想必身边这位就是那位外国友人了吧？”
  转过身徐建军看向韩靖扬显得有点犹豫可还是用蹩脚英语说了一句“好”。
  “您好。”韩靖扬大方伸出右手用轻松语调解释：“确实刚从国外回来不过却是个地地道道中国人外国友人这一称号实在是担不起。您可千万不能给扣‘数典忘祖’罪名！不信您可以问问您身后顾乔小姐。”
  “对吧顾小姐？”韩靖扬向前走了两步微笑着问道。眼前人一改那日长发飘逸活泼造型把头发都挽在了脑后咋一眼还真没认出来。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这干练模样也别有一番风韵。
  
  “幸会韩总。”顾乔微笑着示意表情再自然不过视线看向韩靖扬时候她也顺带扫了眼他身边人——陆谦。此人一身熨帖西装精致领带缀着亮白衬衣早已没有了当年青涩透着成熟同时到也颇具几份领导架势。
  有些故人适合叙旧而有些却令人生厌。
  很不幸陆谦是后者。
  
  扬了扬嘴角顾乔转身看向许建军微微笑意思再明显不过：看这摆明了就是一个误会根本没有什么外宾！
  本以为自己表示已经很到位了可许建军一开口顾乔就知道他完完全全会错意了。
  “几位里面请吧下面时间就交给们顾小姐了。”
  听完这话顾乔扭头茫然地看了眼远处假山——早知道就明示了！
  ……
  
  秦恺打电话来时候她刚好讲解完最后一处景点随行人正各自散开到处观赏。
  “那怎么这么吵？”
  “在榴园呢有事吗？都累死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顾乔赶紧抱怨。
  “一会飞新加坡大概要两周左右样子会回来。”
  “嗯。”低头踱着步子顾乔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爸妈大概一周后会回来到时候让他们直接打电话找好吧？”
  “好。”
  
  秦恺又交代几句顾乔便听见电话那头广播登机声音主动道了句“拜拜”就挂了电话。谁知她一回头就看见陆谦站在自己身后着实被吓了一跳。看那架势似乎站了不止一会顾乔想估计自己八成电话被他给听了去。
  收了手机她挤出一丝笑意公式化地迎面问上去：“请问陆局有什么事吗？”
  陆谦略微顿了顿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和自己说话明明刚才她还是一副很顺从乖巧小女人模样这会却突然……严肃起来了。
  右手握拳紧了紧他尽量让自己语调显得一如往常：“……什么时候回国？”
  “哦？”上扬了一个语调顾乔略带吃惊偏头笑开“记得陆局是在城建局当差吧怎么连海关职责您也一同担了？看不出来您这么一心为公啊！”
  “只是……”顾乔话无异于在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陆谦当场被她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隔几年本该有很多话要说可临了却像棉絮一般堵在嗓子口竟连第二句简单问候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游客慢慢从景点里面走出来半天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问道：“现在是在这里做导游小姐吗？那专业设计呢？”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话说完顾乔笑眯眯地又问：“如果是话难道您预备帮换一份工作么陆局？那么您是以一个领导关心市民立场呢还是以一个前男友身份呢？”
  
  顿了一会没给陆谦接话空挡顾乔又开口“其实大可不必了陆谦早在出国前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不是么？而且不是清楚地调查过家世吗？对这种人来说因生活所迫而做导游小姐难道不也很正常吗？”
  陆谦苦笑：“乔乔还在恨对吗？”
  顾乔轻哼了一声：“想没有那么矫情也没傻到会在记忆中不断地反刍旧伤痛您要么是太低看了要么就是太高看您自己了！不论是那一种很抱歉地告诉您您似乎这次又看走眼了。”
  陆谦又是一阵沉默顾乔不耐正要说话他开了口语气出乎意料得软：“们就真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了吗？”
  “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必要了。”顾乔保持着脸上冷笑伸手指了指两人衣着“您不觉得们现在身份很不适合谈这个吗陆、局？”最后两个字她故意把音咬得极重。像是提醒却又像是讽刺。
  
  被顾乔这么一说陆谦朝左右一看发现韩靖扬不近不远地正站在他右后方一时也不知两人谈话内容他都听去了多少。
  顾乔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挺逗活脱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画面。
  
  “乔乔刚才……那个电话是男朋友吧？他……对好吗？”抬步离开时候陆谦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够听到声音说道。
  “当然。起码他可以对几十年如一日。”反正两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了顾乔自认对陆谦完全没什么好解释。
  
  结束游园时间恰好是中午顾乔换好衣服出来就接到了林若谷电话。
  “首先向天主保证真不是故意放鸽子！只是们队长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乔乔要不找家餐厅点餐随后过来埋单？”
  “就知道现在给电话没好事。一个人在餐厅吃饭有什么意思？算了去忙吧直接打车回去了。”
  
  计划是美好可现实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在路口等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一辆空出租车顾乔只得迈步走到公交站牌心里估摸着幸亏昨天剩下鲜菇汤放在了冰箱不然今天午饭还真不到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等公车永远是最无聊事情好在她出门时候随后拿了一本《T+A》建筑杂志。信手翻了还没几页面前就忽然传来一个略微有点耳熟声音。
  “顾小姐去哪送送？”
 
正文-致歉
 
  对顾乔来说眼下自然没有比站在公交站台等车更加无聊事情了再加之自己本来就有问题想请教面前这位韩先生所以……
  躬身道了句谢谢她卸下双肩背包毫不做作地就拉开了车门。
  
  因为没有真打算让眼前人把自己送回家上车后顾乔随意地报了一个地址凭着记忆她记得那里曾经是个购物广场。谁知她话音才落就发觉韩靖扬像是询问似地看偏头了她一眼动作停顿了约莫一两秒他才再次将视线回正。
  显然这个举动让顾乔很不解——难道除了名字他还知道自己住址不成？顾乔目光在韩靖扬脸上飞快地溜了一下就滑向别处她可不想和他来个四目相对。
  
  顾乔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韩靖扬比如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比如那天品酒他是不是故意让她……可是她并不打算一上车就直奔主题既然是他叫自己上车也许他会先开口也说不定。
  
  随手翻着手中杂志顾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坦然可投到页面上目光却始终没有形成汇聚点。翻到第三页时候她翻页手忽然停了下来。页面上是某个新锐设计师介绍看着设计师笑脸顾乔忽然想起：似乎刚才韩靖扬回头看自己时候也笑了？那么他笑什么呢？
  
  意识到这点顾乔“啪”得一下子合上了杂志。
  “怎么了？”动静稍微有点大韩靖扬下意识地转头看过来。
  “没什么。只是……”顾乔客气地回了一句刚想随口找个说辞忽然发现车内放着竟是旋律优雅法国香颂。
  
  如果说苏州园林能在有限空间内将山水情境完美融合那么香颂绝对能让人在密封空间里享受到最大限度雅致风情。再加上这位女歌手声音近乎空灵犹如塞纳河河水逆着时光流动包容了无数一瞬间温婉柔情缠绕着无数一刹那烟波迷离并将它们永恒地定格在左岸林立咖啡馆和酒吧外墙上让心一下子静了不少。
  果然不是一般高格调！顾乔心中忍不住感慨。
  
  “这是法国香颂天后派翠西亚?凯丝歌曲？”看了眼播放器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