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倾城

第30章


    “咦,这样啊,可是有人和我说姬小佳就叫姬萧啊。”
    “姬小佳是叫姬萧。”
    “那你叫什么。”
    “我也叫姬萧。”
    郇黎这下糊涂了,两个人,两个身份,名字却一样。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们都叫姬萧。”
    “因为他打不过我,所以他就改名叫了我的名字,他说知道他打过他才会改回去。”
    “啊,这样……”姬小佳果然是个奇怪的人,郇黎想着。
    “那姬小佳在哪里。”郇黎好奇道。
    “我不知道,他自从改名姬萧后我就没见过他。”
    “我到是见过他。”
    “为何?”姬萧很是惊讶。
    “第一次他要杀我,第二次他要救我。”
    姬萧忽然笑了,那冷冷的面色染上了一点温存,他道,“只有一个可能,他打不过你。”
    郇黎默认,背过身,看着崖下那残存的绿意,已经到了枫叶散落的季节了,那大片枫红,开得漫山遍野波澜壮阔,但是那片片枫叶飘落之时却有着很温柔的声音,凝神的聆听,那缠绵的声响,像是一首咏叹的赞歌。
    数千数百年以来,那些枫叶都那样静静的落着,就像叶倾城剑那般,舞出人世间仅有的风华。
 第二十七章 雨打残荷(一)
    这不是鬼故事,却比任何鬼故事都离奇。
    九月二十八日,立冬。
    这天在秀洲“玉蟾山庄”的事若非郇黎亲眼而见,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相信。
    “玉蟾山庄”就在闻名天下的华山脚下,盛产衣锦,每到秋季,就会有新的布料到达,而庄主莫大丑的手艺那更是天下无双,相传只要是他做出来的衣服,就连皇母娘娘都要垂涎几分,所以求莫大丑做衣的人络绎不绝。
    但是天下人也都知道,莫大丑只给天下两个人做衣服,东凌玲西清清,他说世上只有这两个女人配得上他做的衣服。
    凌玲便托付郇黎去替她取衣裳。这一去,郇黎衣裳是没取到,倒是遇到了这世间最离奇,古怪,让人不可置信的事。
    莫大丑不缺钱,生性开阔,“玉蟾山庄”什么都有,美酒,美女,美景,美食,美锦。
    莫大丑这一生最自豪两件事,一件,他那天下无双的手艺。
    第二件,是他有一个不输给凌玲和华清清的女儿。
    当然这女儿只是他自己说的,至于究竟有多美,他从来不给外人看。
    九月,寒冬还没有来到。
    郇黎走进“玉蟾山庄”,下人说莫大丑在自家院子里逍遥,让郇黎自个去院子里找莫大丑。郇黎便去了,这一去,他没看到莫大丑,倒是听到一个女人的歌声。
    说不上宛转悠扬,说不上凄厉悲怆。
    郇黎沿着歌声徐徐的走过去,便是看到一个红衣黑发女子。
    荷姒。
    这是郇黎第一个反应。但是,她此刻却希望不是荷姒,因为莫大丑死了,死在她的旁边。
    一刀封喉。
    那女子还在唱,也未曾回头。
    郇黎在门口站了许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是比眼前更深远的事,又或是比眼前更肤浅的事。
    那女子停止了歌声,未动。
    忽然那敞开的门窗就一下子全部关了起来,房中一丝亮光都没有。
    那女子就那样背对着她坐在桌子上,四周很暗。
    郇黎的眸色也随之黯淡了下来,但是那眼中的碎光,依旧忽明忽暗。
    那女子唱的正是这市井流传最广的青楼勾栏裁红剪翠之曲,她唱到最后一句后戛然停止,“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郇黎没有说话,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女人的背影。
    那床边上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人的肖像,房间太暗,无法看清,却大致能看出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但是那画像的女人没有脸。
    气氛沉默了许多,那女人发出了衣裳摸索的声响,她缓缓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苍白的鬼脸,你若要说如何形容。
    恐怖,可怕,惊悚。
    正常人能感受到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感情。正是和那画像上的无脸女人遥相辉映着。
    若是看着现在的郇黎,你无法想象她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唯独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害怕。
    郇黎的神情很奇怪,你甚至不相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郇黎和那鬼面女子对视片刻,忽然在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一刻,跃身而起,直向那女子飞腾而去,抽出剑身,直刺女子的胸前。
    那女子急急的想避开胸前的攻击,往旁边翻去,此时郇黎却剑身一收,她的目的并不是那女子的身体,而是她的脸!
    郇黎伸手就往那女子的脸上夺去,那女子没想到郇黎竟然是向她脸而来,郇黎伸手一掀,一张精巧的人皮落地。
    郇黎没有半分的惊讶,似乎她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是她——
    荷姒。
    还是那绝世风华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老去的迹象,仿佛那人是永远不会老的。
    荷姒盯着郇黎看,郇黎也盯着荷姒看。
    而荷姒,此刻她在笑,她在笑郇黎,毕竟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很自豪自己的女儿越来越聪明了。
    肤如凝脂,美目盼兮。
    这世界上绝色女子虽不多,却也不少,但是能笑得如此摄人心魄,委婉动人的,却是真真的不多,即使她的双眸中露出的并不是善意。
    郇黎刚想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却发现那已经是一件空漏漏的衣裳,单薄的被抓在郇黎的手上。
    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郇黎第一反应当然是追,这是一切武学人的本能。
    要论脚程,想要跑得过郇黎的这世间恐怕不多,可是事情要是总是顺着每个人希望的方向去发展,那未免也太容易了。
    刚走出那“玉蟾山庄”门外,一只手扣住了郇黎的手腕,郇黎一回头,对上秀璟的一双潋色双眸。
    秀璟扯着嘴角,微微笑着,眼中没有笑意,口气也是冷冷的。
    他语气微凉,说道,“真是让人火大,你又想要逃跑吗?”
    郇黎觉得此刻要是在和他解释下去,那荷姒就要走的天涯海角了。
    她神色凝重,说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秀璟也是微微一怔,不想郇黎竟然说这样的话,便放开了她的手,两人一并向荷姒的方向赶去。
    两人循着那荷姒离开的方向一直追,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在追到一间残破的听雨小榭门口。
    又是歌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像是亡魂的哭诉。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重复着这句话,郇黎脑子都快被唱的翻搅起来了。
    “没有埋伏,你们尽管是进来就好了。”歌声停止,女子的声音传来。
    秀璟没有动,他看着郇黎,说,“你自己进去吧。”
    郇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荷姒坐于正中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正在笑着。
    那笑容,也许足以倾倒一片城池。
    她像是在等人,可是她又在等谁?
    夜已经深了,水榭却被许多小小的烛火照的灯火通明。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影,也没有杀机。
    荷姒自然是在等郇黎。
    小榭很残破,连一张完好的桌椅都没有。荷姒坐在那里,檀香端庄,一只手轻轻覆在腿上,一只手轻轻搭在桌子上。
    那是郇黎最熟悉的母亲的姿势,她一直说,女孩子家就要坐的有模有样。
    郇黎迟迟不敢上前,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碾成了一块一块,碎的已经连任何疑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郇黎紧紧握着双手,那骨节处都微微的泛白。
    荷姒静静的看着她,那脉脉的双眸如涓涓细流般,静若莲华,展若凤翔。
    她说,“你已经知道了,是么?”
    郇黎面色凝重,道,“你也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不是么?”
    荷姒笑道,“但是我还没走,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不是么?”
    郇黎双眸幽幽,神色是道不清的悲伤,她说,“你不走,是因为你走不掉。”
    荷姒忽然大笑,那声音绕着横梁散入空气,她道,“我果然没有白养你这个女儿。”
    她忽然站起身来,厉声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我杀的那些人,不是他们当年一起谋害我母亲与父亲的人,就是那些人的后辈,父债子偿,这难道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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