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嫁沙

陈絮风一日一日得好了起来，云泱却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他不是她的病人一般，陈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子，反倒是陈絮风对自己失去武功的事情不以为然，不停的安慰陈夫人，“娘，我没事的，你看这天下人不会武功的多了去了，不也都过得好好的。会武功也不见得多幸福啊。”
    彼时，云泱正在给他调药，听到这话手竟是一滞，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磨药。可是这微小的一滞却引来陈絮风的观瞧，云泱冷漠的抬眼看他，意外地看见一双认真又带点嬉笑的眼，一时间云泱竟是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陈絮风见她如此，眼里的笑意仿佛又多了些，云泱微有不爽，迅速的调好手里的药而后径直放在他跟前走出门去。不曾看见陈絮风在她身后露出的笑脸。
    “儿啊，云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了。”陈夫人一脸担忧地说。
    陈絮风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娘，微微的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能改变她这样每日冷冰冰的样子会好玩很多而已。”
    陈夫人叹气，看着窗外云泱离去的身影，“可惜了，多好的女子啊，却被磨成了这般冰冷的性子。”
    陈絮风笑了起来，许是因为病久了的缘故，那笑容虽苍白无力可是却异常动人。
    “娘，你又怎知她不是就是这种性子呢？”
    那陈夫人摇摇头，给他掖了一下被角，“若真是她也不会来这里给你看病了，更不会那般温存的对待那人。只怕当初也是个热血心肠的姑娘吧，却不知遭了何等的变故。”
    陈絮风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慢慢的落了下来，看向窗外云泱忙碌的身影，细细的想，她那般冰冷的女子脸上也曾有过温暖的笑容吗？想着想着竟是呆了去。
    夜晚，云泱又去端药给陈絮风，入门看见他落寞的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听见云泱进来，回头给了她一个爽朗的笑。
    云泱走上前去，放下药，“如果悲伤就哭出来，对你的身体好。这个家里都是你的亲人，没人会笑话你。”
    他仍是爽朗的笑，可是那笑容看起来却飘忽不定的样子，“那你呢？”
    云泱一愣，而后冰冷冷地说，“你是我的病人。”
    陈絮风微微的笑着叹气回过头去，“你还真是直白呢……”
    云泱看着他那样强忍的笑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曾经那个人也曾笑着跟她说，“泱儿，我没事的，你看这天下人不会武功的多了去了，不也都过得好好的。会武功也不见得多幸福啊。”可是说完这话后扭过头去仍是去不掉那眉头蹙起的落寞。
    云泱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把药递给陈絮风，“会武功有什么好？”
    陈絮风看着她淡淡的笑，“我也说不上来呢，有什么好。每日打打杀杀的，不知道脑袋挂在谁的刀柄上。可是你看，不会武功我不过是个废人，我从来没想过除了武功我还会干什么呢？从小到大我一直练武，没学过别的，每个人都夸我有天赋。可是你看，做人总是要另留条后路给自己的，可惜我却不懂。如今我连武功也没了，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呢。”他语气轻松，可是云泱却觉得淡淡的心疼。
    “是不是天底下练武的男子都是一个样子的？他是你也是，练武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好，若是不会武功你们又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又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她说着低下头去，头发落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脸，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和表情，却分明觉得她在哭一般。心里一惊，伸出手去拭她脸上的泪，却没有泪。
    她抬起脸笑了，她笑起来很美很美，可是却很忧伤很忧伤，在这之前，陈絮风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也会给人忧伤的想哭的感觉。
    “我早就没泪了呢。”她笑着说，“我的泪腺几年前就被我封死了，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哭。你看，这就是做大夫的好处。”
    陈絮风复杂的看着她，皱起眉来。
    她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其实让你恢复武功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恢复了又有什么好……”她说着转身出去，随着她的走动，灯影微微的晃动，那黄色的柔和的灯影突然就迷乱了陈絮风的双眼。他从未想过那个突然出现的冰冷女子啊，就这么不经意的撩动了他的心，让他无力自拔。多年以后，他终于明白，很多事情其实不过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或者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