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

大学毕业就来韩氏了？”
  “嗯，我父亲去世后晋哥就把我接了来，让我跟着您。”
  颜枫随口问：“你父亲也是韩氏的人？”
  浅黎点头：“他叫浅明，颜少认识的，是霖哥的司机。”
  “浅叔？”颜枫很是意外，“你是浅叔的女儿？”
  “是。”浅黎低下头，“对不起，颜少。因为父亲的失职，让霖哥……对不起！”
  
  她的声音有些哽住，颜枫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柔声道：“都过去了，阿黎，你父亲不想这样，谁都不想这样。这只是一次意外，你和我一样，都是这次事故的受害者。”
  说到这里，他心口一阵抽痛，忙按住前胸吸了两口气，故作轻松道：“好了，明天起就辛苦你了，开始接手公司的工作吧。我会让舒琴协助你。”
  浅黎咧了咧嘴说：“颜少忘记了，我是您的助理，这都是我份内的事。”
  
  颜枫笑了：“怎么，浅黎小姐这是在讨伐我呢？”
  “不是，颜少！”浅黎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我，我会好好做事的。”
  “好吧，我今晚请你吃饭赔罪。”
  他站起身，不由分说扯起她的手向外走，在几名秘书小姐吃惊的目光中进了电梯。浅黎红着脸挣脱开，“不用了，颜少。晋哥早上走时还叮嘱过，让咱们晚上早点回去吃饭。”
  
  颜枫脸微微一沉，仍是微笑着说：“也好，既然晋哥说了，那你就早点回去吧。替我告诉晋哥，我晚上有事，不回去吃了。”
  “这怎么行？”浅黎抬头，“我要跟着颜少的。”
  “乖，颜少晚上有些私事，不方便人跟着。”
  酒吧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家去不方便，更何况，对方还是忠义堂那位恶名在外的楚家二少。一个林茜茜就够他头疼的了，哪里还能再让浅黎露面。可惜陈威不在，只能自己想法子应付了。
  
  浅黎一直跟到停车场里，都没能说服颜枫，只得眼看着他拉开车门进了驾驶室。
  后视镜里，浅黎娇俏的身影越来越远，颜枫深深吸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在齐盛的协助下尽心尽力处理盛世的事务，在许多方面毕竟有心无力。盛世的几名董事对自己鸠占鹊巢有所不满，但是慑于韩晋的威严，都不敢多说什么。他一直缺少一个得力而忠诚的属下，浅黎这丫头，或许可以收为己用。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罗辰那里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更没有发来什么指令。照规矩，他是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能说的。更何况，自从那晚答应了罗辰，他就有一种踏入不归路的错觉。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再考虑清楚。
  车子在下班的车流中缓慢移动，隔着车窗看向两旁匆忙赶路的行人，他微蹙着眉，心里似乎有点乱。
  
  薄暮中的明珠酒吧散发着古朴的风韵，让人有一种沉静美好的感觉。
  颜枫推开大玻璃门进来，李艾一眼看见，从吧台里跑出来，“茜茜姐有事出去了，过会儿回来。”
  “嗯，我不找她。楚二少还没来么？”他四下看了看，这个时间，酒吧里的客人还不多，三三两两的坐在角落里，不像是有忠义堂的人。
  “还没有。他不会来这么早。”李艾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颜少要等他么？那位二少很凶的。”
  “嗯，我先去楚少的包间。帮我准备两客西餐，人来了就端进来。”
  
  颜枫上了二楼，进了最大的VIP包房。自从那天喝酒激走了楚煌，他就特别叮嘱林茜茜，把这间位置最好，也最僻静的大包间给楚煌留着，不再给其他客人使用。
  时间还早，他让服务的小弟打开了音响，选了一首《Right here waiting》。
  
  水一样的音乐在耳畔萦绕，屏幕上，MV俊男靓女浪漫相拥，清风明月，缱绻厮磨，那一点一滴的温柔，直让人醉到了心里去。
  “寒冬的黑夜，梦在撕裂，褪色回忆和项链。风霜在尝舔这世界，是否探望我心田。火车远方袅起烟，等你回来那一天……轻轻把眼泪挤在唇边，拥抱着残酷当赎罪，告诉痛苦已成熟。习惯了遗憾，学会了勇敢，承受感情的浓淡……爱着你，允许我爱你的权利，深深爱你，离别后寄予希望。寒风来有我的暖，石烂到永远，海枯的誓言。日出有日落，爱没明天。往日的房间，窗台上的盐，那一片片是泪的沉淀，泪的沉淀……”
  
  颜枫慢慢闭上眼，任由这难得的柔软情绪包裹着自己，浸润着四肢百骸，渐渐，所有的声音似乎都从听觉中淡去，幻化成韩霖一句百转千回的表白：“阿枫，我爱你……”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上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道熟悉的几乎令人厌憎的声音闯进了耳中：“他妈的老子来了你们林经理竟然敢不在，让她立刻过来！要是十分钟内见不到……”
  随着话音，一群人蜂拥而入，宽大的房间顿时显得狭小起来。
  
  颜枫双手抱胸，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浅灰色的休闲西服半敞着，露出里面雪白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衣，右腿搭在左膝上，微昂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领头的楚家二少。忠义堂众人纷纷止了步。
  楚煌正骂骂咧咧地进来，一抬头看见迎面沙发上坐着的清俊男人，顿时怔住。
  
  两人对视片刻，楚煌眯起狐狸眼笑了，大步走过来在颜枫身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颜少来得早啊！”
  颜枫微微一笑，看着他慢慢道：“难得能跟二少吃顿饭，今天我请。”他环视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包括诸位，今晚都请随意。”
  楚煌反应过来，回头道：“都下去喝酒，别杵在这里碍眼！”
  十几个手下纷纷哄闹着退了出去。他看了眼最后留下的崔七：“你也跟他们去吧，不用管我。”
  “是。”崔七答应着出去，关上房门，却没听他的吩咐离开，而是靠在一边的中庭护栏上，点了根烟慢慢抽着。从他这个位置能看到楼下大厅里，刘大鹏招呼着忠义堂的弟兄们围坐在一起，要了各种酒食猜起拳来。
  
  悠扬的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偌大的包房里只剩了楚煌和颜枫两人，四目相对，都觉着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幸好这时，跑堂的小弟敲门进来，询问要什么酒水点心。楚煌大声道：“去拿最好的酒来！”
  小弟偷偷看了颜枫一眼。颜枫摆手：“先吃点东西吧，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
  “都这么晚了，我吃过了。”
  颜枫好脾气地微笑：“我还没吃。”
  
  楚煌被他含笑凝视着，心底忽然一颤，他轻咳一声：“颜少到酒吧来不喝点酒，怕是不够诚意吧。”
  颜枫轻笑：“二少是想让颜某再大病一场才觉着解气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抬头吩咐，“小弟，去拿两瓶伏特加来，要店里最烈的！”
  “别别！”楚煌伸手拦住，凑近身看看他的脸色，迷离的灯光下也看不出什么，他小心问，“上回还真伤着了？”
  颜枫郑重点头：“差点吐血进医院，这才刚好些。”
  “我就说嘛，喝那么多酒，颜少的身板还真受得了！”楚煌摸了支雪茄叼在嘴上，大大咧咧仰靠进沙发，斜着眼盯着他，“今儿陪我少喝点，二少我心情好。”
  “行，就听二少吩咐。”
  
  过了一会儿，两份西餐被林茜茜亲手送到两人面前。颜枫责备地看她一眼，对楚煌道：“店里的餐饭比较简单，二少随意。”
  “我吃过了，颜少请用，不必客气。”
  颜枫确实有些饿了，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起了牛排，他的动作斯文优雅，极具贵族气息。楚煌直勾勾盯着他，心里有些发痒，他忽然伸手搭住了颜枫的肩头：“颜少……”
  
  话没等说出口，一旁的林茜茜忽然大声道：“二少，您还要点酒么？”
  楚煌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收回手悻悻道：“要！拿好酒来！”
  林茜茜一笑：“二少放心，咱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好酒，请稍候。”说着妖妖娆娆地转身离开，经过崔七身旁时顺便朝他抛了个媚眼。
  崔七扭头，冰冷的目光看过来，林茜茜笑容一僵，暗暗打了个哆嗦，忙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去了。
  
  到了吧台，先吩咐李艾调酒，叮嘱务必要清淡些的。回头看着聚在大厅一角闹哄哄的忠义堂众人，她咬着唇想了一会儿，悄悄拨通了电话。
  
  颜枫吃了牛排，仿佛意犹未尽，楚煌把自己那份轻轻推过来，笑道：“看来韩氏待你真是刻薄，连顿饱饭都不给吃么？”
  “替人卖命，身不由己。二少见谅。”颜枫自嘲般一笑，伸手拉过他的盘子，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楚煌仰后靠入沙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慢吞吞道：“韩晋虽然也算是身家丰厚，可论家世资产，比起我楚家总还有那么一点欠缺。不知道颜少……可有兴趣加入楚氏企业？”
  颜枫对他突然的邀请颇觉意外，抬头看他一眼，对上这人希冀的目光，不由哂笑：“韩家给我盛世总经理的位置，不知道二少能给我什么？”
  楚煌顿时语塞，楚家的公司由他大哥楚涛掌管，确实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他脸色沉了沉，露出一丝阴森的笑意，将身子贴过来，探出手臂一点点圈住颜枫劲瘦的腰，附在他耳畔低低道：“把二少我这个人给你，不知道颜少愿意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