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禛记

到了江宁之后，本来打算把善儿和香儿安排在星满楼，让隋赫德和凝烟照顾她们，可是隋赫德却告诉我，八阿哥那边已经知道善儿这个人的存在。
    看来我要为善儿找到更有力的□□。
    我的脑里想起了一个人，她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了。曹寅的遗孀李氏到了星满楼看望我。
    这一次她也是独自前来。我知道这时候的她已经接近六旬，这些年先后经历过丧夫和丧子之痛，家中所欠债务又与日俱增，她的脸上自然带着些悲戚。
    我和她坐在亭子里品茶，看着孩子们在亭外玩耍。她看着香儿和善儿两个长得可爱，便勉强笑说：“听闻你收养了两个孩子，就是她们吗？长得真好，夫人是个有福气的。”
    她并不知道香儿和善儿的真实身份，我说：“其实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虽说曹大人和令郎走了，可是你的族兄李煦大人向皇上请旨，让曹家里最有担当的儿子过继给你，他去年子还为你们曹家生下了一个儿子。曹夫人，你应该高兴些才对。”
    李氏想起了那孙子，眼里就流出些喜色，说：“说起那小子，也真是惹人疼的。有机会，我把他抱来给你看看。姑娘们也定会喜欢他的。”
    她说的是曹頫的儿子曹沾，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雪芹先生。
    我把孩子们都叫了过来，“煜杰你怕是经常见到了，只是梓歆还在襁褓的时候，你才抱过她几回。”
    李氏打量着十三岁的梓歆，便点头说：“梓歆小姐的眉眼和夫人长得很像。想不到现在已经这么大了。”
    “梓歆，当初你能顺利出生，全靠曹夫人的照顾，你快给曹夫人见个礼。”
    女儿听到我这么说，便马上向李氏躬身行礼。
    “快起来吧。”李氏扶起梓歆，再认真打量她几分。
    “曹夫人，你刚刚念叨的两个孩子就在你身旁，这一位红衣服的是香儿，这位比她矮一点点的是善儿。你们两个，也给曹夫人行个礼吧。”
    香儿和善儿听我这么说，便没有抗拒地向李氏施礼。
    “哎哟，两位姑娘快起来吧。”
    凝烟端着一壶茶走过来了，我说：“这一壶还没喝完，你怎么那么快沏一壶新的？”
    凝烟笑道：“姐姐，你喝的是茉莉花研制的，可是曹夫人更喜欢这一壶。”
    难怪李氏只喝了一小杯，原来是喝不惯我沏的。
    我闻到茶壶里的味道，便问：“这是什么好茶？”
    “是老君眉。”凝烟倒了一杯给李氏，李氏优雅地接过。
    老君眉，不就是在《红楼梦》里面，妙玉特别为贾母准备的？
    大家一直都认为，现实生活中的李氏便是书里的贾母。妙玉为贾母沏茶，从她们的对话中可以推测，她们二人早就认识彼此。要不是这样，妙玉怎么知道贾母不喜欢六安茶，而喜欢老君眉呢。
    李氏竟然是真的喜欢老君眉，那妙玉会不会也有个生活原型？
    “额娘，你怎么了？”梓歆叫着我几声，我才回魂。
    “没什么，只是我见识浅，不知道这茶有什么好处？”
    李氏解释说：“我也是这些年才喜欢这茶的，颜色虽浓，可是喝了能消食，对我这老骨头有用。”
    “哦，原来如此。”真是的，在这么多人面前神游太虚，差点被怀疑。
    我看着香儿和善儿两个似乎很想尝尝，就说：“你们想喝就试试吧。”
    她们两个各自拿起茶杯尝了起来，香儿品过之后很有礼貌，对李氏微笑点头。可善儿却没什么表情。
    “善儿姑娘像是不太喜欢，是味道过浓吗？”李氏询问着。
    善儿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茶叶虽好，可是泡茶的水不是最好。”
    李氏笑出声来了，说：“善儿姑娘小小年纪可真会品茶啊，将来一定是个优雅脱俗之人。”
    孩子们都离开了，我对李氏说：“曹夫人，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帮帮忙。”
    李氏见我神色严重，便问：“夫人像是有重大的忙要老身帮助，夫人请说吧。”
    “我知道曹大人生前一直支持废太子胤礽，曹夫人更是跟随丈夫的意思。”
    本来，我们是不应该提及废太子的，可是事关重大，在这里，我不能全仰仗凝烟和隋赫德两个。
    “夫人，既然你这么说了，老身也不掩饰。的确，先夫一直支持的是废太子，为了帮他，曹家可用的都用上了。只是现在，老身已经没再当家，曹頫那孩子虽然孝顺，可他身为一家之主，适时地选择他认为对的方向，尽管我不同意，也是阻止不了的。”
    我知道曹頫没有投向胤禛，而是投给了八阿哥那边。这当中，秦道然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秦家和曹家是世交，秦道然投奔了胤禟，自然是把曹家拉往八爷党。胤禩和胤禟自然不会放过江宁这一支势力的援助。
    我明白李氏的无奈，可正因为我体谅她，我才敢于把秘密说出口。
    “曹夫人，要是你真的力所能及，希望你在江宁帮我看顾善茹这孩子。因为她是废太子最爱的女儿。”
    李氏的眼睛变得激动，说：“这孩子，居然是……”
    她沉吟半刻，回答道：“夫人放心吧，只要我这副骨头还在一天，我定会帮忙照顾善茹格格。”
    我的心终于松下来，得到她的支持，我相信善儿的生活会得到暂时的保障。
    回到香儿和善儿的房里，我拉着善儿说：“善儿，你喜欢那位曹夫人吗？”
    善儿说：“四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善儿去他们家住？”
    我摸着她的脑袋，知道她并不喜欢。
    她从小就没了母亲，有父亲又等于没父亲。她知道我和胤禛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可是因为孩子天性的依赖，她对我和胤禛还是特别的孝顺，只不过不太喜欢把喜怒形于色。
    要她离开京城，来到陌生的江宁，她已经有点不习惯了。本想有香儿陪同，可以减低不少恐惧，可没想到她居然还要寄住到陌生人的家中。她的脸色很差，我知道她在怕，毕竟她才七岁。
    “不怕的，我会陪着你。”香儿拉起了善儿的手。
    我看到了香儿眼里的镇定和善良。
    可如果她真的跟着善儿去了，那胤祄怎么办？我看着香儿说：“香儿，你想好了，你一旦真的跟着善儿走了，便看不到歆姐姐，煜杰哥哥，还有胤祄哥哥了。”
    香儿听我提起胤祄，便低了低头，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善儿妹妹孤单。”
    她也才八岁，哪会像胤祄那样，如此清楚自己想些什么。她就算对胤祄有好感，怕也只是刚刚萌生而已。
    善儿看到香儿对自己如此好，眼里便有点感谢之意，这孩子向来坚强，我甚少见她哭，这一次，她必定是相当感动。
    那一晚她们两个人一起睡，拉着对方的手紧紧不放。
    可是在这一晚，我被房外的吵杂声惊醒了。我推了推旁边的梓歆，说：“快起来了，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凝烟带着煜杰到了我的房间，喘着气说：“姐姐，香儿和善儿被掳走了。”
    “什么？只掳走她们两个？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我的大喊吓坏了梓歆和煜杰。
    隋赫德掩着刀伤走进来了，煜杰和凝烟更是忙着扶住他。
    “夫人，隋赫德没用，她们被掳走了，我们的人还在追。”
    把梓歆和煜杰安置好，凝烟在我的房里帮着隋赫德包扎，我问：“追去的人没有消息吗？”
    隋赫德说：“还没有。夫人，敌人肯定是冲着善茹而来，只是他们应该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格格，所以干脆带走两个。”
    我必须保持冷静，可又无法压着内心的紧张。
    过了一晚，我还是坐在床上，已经天亮了，她们还是没有消息。
    隋赫德拿着一封书函进来给我，我打开之后，看到的却是熟悉而陌生的落款。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韩冰，是我亲生母亲冷心心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