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禛记

到了酒楼里面，我就和孩子们坐下来了吃饭，香儿想起来出恭，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之后，我便点头了。可是她没走多远，就撞到了一个和歆儿差不多大的男孩。
    “这位爷，对不起。”
    “你都不长长眼睛，你知道爷是谁吗？”
    我们都放眼望去，我抓住了胤祄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他不应该强出头。
    歆儿气不过妹妹被欺负，于是就冲过去推了推男孩，说：“你凭什么对我妹妹这么凶？跟一个小女孩斤斤计较，你算不算男人？”
    “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我出言侮辱？”
    “本小姐管你什么人？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被欺负。”
    “你！胆敢侮辱皇亲国戚，你有几条命可以送？”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就是依仗着自己的势力，就可以欺负弱女子。
    当他的手摇掌掴到歆儿的脸上时，一个比他矮一点的身影出现了，他还拿住了年轻人的手。
    抓住他的人是煜杰，煜杰旁边的是他的母亲凝烟。
    凝烟说：“公子，请你息怒。要是这位姑娘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今天你在星满楼的开销，就由我负责。”
    年轻人身边有一个年纪比较老的随从，他在年轻人大吵大闹的时候看到了我，然后就有点惊慌了。
    他在年轻人耳边说了一句话，年轻人有点意外地看向我这边，然后又瞄了瞄胤祄，然后再看向离他最近的歆儿，他似乎觉得刚刚的冲撞已经不重要了。
    “今天算你们走运，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轻松了。我们走！”年轻人临走前还看了胤祄和我几眼。
    糟了，胤祄的行踪被发现了。那个人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皇亲国戚，那么康熙就算要保护胤祄，也可能会遇到难题了。
    凝烟带着煜杰向我们走来，煜杰恭敬地向我和胤祄请了安，然后就问梓歆：“歆姐姐和香儿妹妹没事吧？”
    梓歆说：“没事，他们要欺负香儿，我是看不过眼，幸好你们及时赶到。”梓歆看着十岁的煜杰，个头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眉眼也比三年前长得更好了。
    可在我的眼里，煜杰还是个孩子。只是看着女儿为此时表现出来的高兴，我的心还是被感动了。我不排除女儿和煜杰以后会发生什么，反倒真的希望他们能成事。因为煜杰是隋赫德的儿子，他定能护梓歆周全，尽管他比她小三岁。
    胤祄和他们一起长大，当然知道煜杰和梓歆最好，因为相对于其他两个小妹妹，煜杰都只是像哥哥一样地关心她们而已。
    胤祄似乎看到我的心思，于是就推了推我，小声说：“四嫂，煜杰好像真的长大了。”
    我微笑点头，然后才想起刚刚那个人。
    “凝烟，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凝烟在京城的店里很少露面，她把掌柜找来，问：“刚刚那位公子是哪家的？”
    掌柜恭敬地说：“夫人，他，他是大阿哥的次子弘方阿哥。”
    他竟是大阿哥胤褆的次子？难怪他看着胤祄的时候有点意外。
    胤祄说：“难怪我觉得他有点面善，竟是大哥的儿子。可是他很少进宫，所以我也一时认不出他。”
    我继续问掌柜，说：“他身边那一个比较老的男人又是谁？”
    掌柜说：“那是大阿哥身边的人，自从大阿哥被幽禁，他也很少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和弘方阿哥一起到这里。”
    当年胤褆陷害胤礽不遂，还把胤祥扯了进去。而他最后还落得被圈禁的下场，如果让他知道了胤祄没死，还和我这个早就已经死去的人在一起，他会怎么样？
    我连想都想不下去，只是觉得心跳得很快，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无助……
    胤祄说：“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想想办法吧。”
    一群人回去之后，胤禛和胤祥也到了庄子。我早就和胤祄在书房等着他们了。
    我低着头说：“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张扬地带着他们出去。”
    胤禛扶了扶我的手臂，说：“这不能怪你，而且目前最重要的是想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胤祥接着说：“那个弘方，好像和梓歆同年出生。自从大哥遭了罪，按照情理，八哥自幼和大哥走得近。不管真情流露，还是假装演戏，他都是应该接济他们一家的。这不仅是因为他从小受惠妃娘娘的抚养，而且他也要做给皇阿玛看。”
    八阿哥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让康熙看到他出于兄弟之情关照胤褆的家属，康熙只会认为他有情有义。就算康熙不受哄骗，八阿哥这么做，也会获得大臣们的称赞。
    胤禛说：“十三弟说得对，大哥虽被圈禁，可他的势力还在。要是让那些已经被打沉的人抓住了可以再度浮起来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奋起一击。要是他们再连同八弟、九弟，我担心的不是十八弟和你的安危，而是二哥。”
    康熙当日既然让我和胤祄留下命来，那些人自是不敢怎么样的 。可胤礽和我们不同，他是康熙曾经指定的储君人选，是他曾经两立两废的太子，地位与我们截然不同。那些人如果认真细查起来，除了会查出康熙故意放走我和胤祄之外，也肯定会查出太子胤礽的事情。他们无需和康熙正面交锋，只让底下的人在朝里、甚至在民间传出流言，便会让这位伟大的君王陷于百口莫辩的境地。
    康熙应该是难以忍受这种威胁，可是当他感受到这种威胁的时候，老百姓之间可能早就把这些皇室内部的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要是让天下人知道，康熙做这么多东西来掩饰胤礽的去向，那天下人还如何看待这位君王？
    不管是大阿哥还是八阿哥，此时的他们都无力再让康熙对他们改观了，只是他们得不到的东西，当然也不想别人得到。
    胤禛终于向我说起了当年夏锦死去的事情。
    那一年夏锦刚刚生下死婴，便遭到突击，我的孩子也受到了牵连。康熙一直不追究，也一直没给我解释，其实是因为，他早知道是胤褆派人去做的。
    胤褆虽被圈禁，可他还是有机会吩咐人替他办事。他知道夏锦的存在，也知道夏锦对胤礽来说尤为重要。他要胤礽尝尝难受的滋味，所以就暗中派人到庄子杀害夏锦。
    胤褆他成功了，胤礽为了夏锦的死，伤心欲绝。要不是因为还有善儿的存在，他早就没了活下去的想法。
    这些年，他和女儿几乎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最后，我们商议得出了结论。胤祥马上到洛阳把胤礽秘密接回京城，再送回宫里的咸安宫。只要大家在流言散布之前，看到太子胤礽在咸安宫生活的景象，那么谣言便不攻自破。
    可是我脑中想起的还有善儿。胤礽也许还有康熙保护，我相信康熙也可以用某些权利堵住他们的嘴。可他们如果真的伤害不到胤礽的生命，也许会让胤礽再尝失去亲人之苦。这个亲人，便是胤礽最爱的女儿。
    这整件事分析起来，最危险的不是谣言和舆论，也不是康熙会因为舆论而遭受什么压力和威胁。因为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们还可以和大阿哥、八阿哥他们进行赛跑，要是我们行动比较快，他们也未必能在舆论上得逞。
    原来，最危险的是那个只有七岁的善茹。
    我和胤禛到了善儿的房间，香儿也在里面。
    我过去摸了摸善儿的脑袋，说：“善儿，你想不想和凝烟姑姑到江宁玩玩？”
    善儿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她的四叔。她点头说：“以前凝烟姑姑在善儿很小的时候就说过江宁的生活，善儿也想去看看。”
    胤禛说：“那就去住一段时间吧。你阿玛那边，我会派人通知他的。你好好跟着凝烟姑姑，知道吗。”
    善儿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旁边的香儿。
    香儿说：“四爷，夫人，香儿能不能和善儿妹妹一起去？”
    胤禛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然后就笑说：“当然可以，你们姐妹情深，离开了对方断不能适应。香儿，你比善儿要大一岁，要好好照顾妹妹。”
    香儿开心地说：“是，香儿知道了。”
    我们回到房间，我一边帮他解着衣服一边问：“香儿主动要求和善儿一起离开，你为什么那么高兴？”
    他说：“香儿跟着一起去，秦道然肯定会知道。他一定会觉得是我们故意安排的。如果他真的疼爱这个孙女，便会想尽办法阻止九弟伤害善儿。”
    我懂了，如果八阿哥他们把善儿的身世抖出来，再把夏锦和胤礽那一段情在民间散布开来，那么人人都会知道，废太子胤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其实他的名声也许早就败坏了，多一条不多，少一条不少，胤礽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可如果敌人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他的下落一旦被抖了出来，我们那一位还在世的伟大君王，该如何自处？
    可是，如果香儿和善儿一起离开京城，秦道然一定会以为我们拿着香儿的性命威胁他。
    胤禛说得对，要是他真的疼爱香儿，他一定会以香儿的安危为重心，不让九阿哥他们查出有善儿这个人存在。
    不管秦道然会不会帮忙，我和胤禛都只是想着尽快把善儿送走。想到香儿和善儿还在襁褓中就来到庄子和我生活，我把她和香儿当做亲生女儿一样抚养，梓歆有的，她们也有一份儿。
    看来我们每个人都只能和时间赛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