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容自来是最喜欢靠在人的胸口处,侧着耳,能听见那心跳声,尤其是谢轻汶的心跳声,都仿佛比别人的动听些。
只是谢轻容与谢轻汶呆在一处的时候,总会有个疑问,为何每当她觉得时候正好,总会有人来吵?
这次来打扰的,不是自己的小太子,不是那些个不解风情或者故意使坏的下属,而是宁声。
宁声是送东西来的。
十丈之外,谢轻容听到动静,抬头看见他端着一样盒子远远站着不动,便离开了谢轻汶的胸口,站直了身。
宁声看见她这样的动作,才慢慢地走过来,到他们两人面前,请了个安:“横波姑娘,谢公子。”
二人皆点头,谢轻容问道:“什么事儿呢?”
“公子叫我送点心来。”
说着,打开给谢轻容看,真的是偌大的三层食盒,第一层内里面摆了几样糕点。
谢轻容眨眨眼睛:“好好的送这个来做什么?”
宁声一脸纯良,歪头表示不知;谢轻汶自他手里接过了东西,他转身就走。
谢轻容瞧他背影,又叹道:“真是个怪人。”
小孩子却没半点小孩子的样子,只像个木头一样,心思难以测度;还不知道长大后会是怎样呢!
谢轻汶拉了她的手:“走吧,去吃点心。”
谢轻容便随他一起入了房中,二人皆有心避开了文翰良,进了里间,才将盒子打开。
第一层不必再看,再看第二层与第三层,里头是折得整整齐齐的夜行衣,还有一张是路观图,其中一处,标注了红点,还有一处写明了,是谢轻容入住的客居。
谢轻容怒了。
“要做贼我不会自己来做啊,还用他做什么?”
原是要光明正大借的,如今……
谢轻容闷闷不乐,莫非这一辈子都是暗地里做事的命么?
这声抱怨,让谢轻汶笑了出来。
“你去呢,还是我去?”
谢轻汶这样问话,谢轻容想了想,道:“我去罢了。”
虽还是一张平静的面容,谢轻汶却叹了一口气,谢轻容抓了他的手,一哂,既调皮又自信。
“有谁能伤我?你担心什么呐!”
谢轻汶一想,确是如此,当下也便笑了。
今日月圆,明亮得很,夜深之时,院落之中一片银霜,谢轻容身着夜行衣,蒙面而行,只觉得这刀门内院,竟也同皇宫中一般,有门生护卫把守重要之处,还有卫队巡逻,每隔两个半时辰,轮换一次。
谢轻容仗着轻功高卓,身形稳稳掠过梁上,回忆今日所记之路观图,挑拣小径,速速前往那个红点所标注的地方。
她人终于到达,盯住那处小院落,只觉十分静僻;未及多想,却见自旁掠出一道黑影,亦是黑衣蒙面。
她心下虽吃惊,却是从容不迫,手下一掌拍出,只以三分力气试探;而对方起手一掌,也只是不轻不重的力劲,落手之姿十分眼熟。
“是我。”
对方拉下黑巾,正是付涵芳。
谢轻容没好气:“来做什么?”
付涵芳乐了:“你当你是真的有通天的本事?没有我,你也能找到我家的东西?”
谢轻容道:“不是气这个,是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付涵芳却很惊讶:“怎么没说?宁声没有说么?”
谢轻容想想宁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想叹气。
付涵芳似乎也是想起自家侍童的那个性格模样,倒比谢轻容先叹起气来。
二人隐身在树上,谢轻容问:“这是哪儿呢?一个人都不见,也没人守着。”
“越是这样,越容易藏着宝贝。”
谢轻容一想,倒是。
“那麒麟玉长什么模样?”
付涵芳摇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的?!”谢轻容气急败坏。
真是个无用之人,连个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到时候怎么找,亏的他还特意跟来,活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儿,其实竟什么都不知!
付涵芳正儿八经地道:“瞧你就是没正经当过贼的,等会儿进去,看着又轻巧又好的,那就拿;还有那乍眼瞧着不出奇的,也拿着走,广撒网,多捕鱼,准没错!”
谢轻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要先将此人打翻在地,若弄出太大动静,只怕不好!
于是忍了下去,但是还不死心,又问:“你是当真的不知道?”
付涵芳嗤笑一声。
“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也当年小时祭祖,似乎是瞧见过一次,时年也久,我记不清楚,而后从来不见父亲拿出来。”
谢轻容想想,觉得不对。
“那为何,江湖上的人都说你家里有这样的玩意?”
既然要藏,自然是从一开始便藏的。
谢轻容仔细回想,她是自出宫之后,并未回过一趟烟雨楼,连医书也是自胡惟庸手中得到,也是自那时候才留心起麒麟玉一物,查到的消息,便是存于刀门之中。
这时候她才在想,这样的东西,既然连付涵芳家中都少提,那又是自何人之口传出?
“你父亲呢,付涵芳?”
她忽然发问,付涵芳随口答道:“不是刚来了,我大哥便说了么,正在闭关。”习武之人闭关,乃是寻常事,也值得多问么?
谢轻容自想着,只听付涵芳道:“你是在想什么?想要杀人灭口么,眼神这样可怕。”
听了这话谢轻容才回过神来,含笑道:“要杀你什么时候杀不成?偏急在这会。”
付涵芳也不惊惧,只是笑,想这世间唯有谢轻容,能将焚琴煮鹤的话儿说得同甜言蜜语一般动听婉转。
谢轻容盯了那屋良久,最后决心走一步是一步,扭头问付涵芳:“还不动手么?”
“我在等你!”
谢轻容一句话都不愿再同他多说,提足跳了下去,付涵芳便也紧随其后,直往那小院去,只见此处虽无人,却是四面高墙,院门紧锁。
要做贼的,自然不能从正门进,谢轻容正欲提气跃上墙头,却被付涵芳拉住。
“怎样?”
“劝你老老实实从这里进去。”付涵芳指了指门口。
谢轻容眯起眼,她也想这么走进去,可是没钥匙啊。
这把锁看起来,说不出哪里就觉得古怪,谢轻容没有十足的把握,并不欲破坏。
再者若是触碰到这门前什么机关,只怕不好。
付涵芳嬉笑着自袖笼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谢轻容面前晃。
银光闪闪,正是一把钥匙。
谢轻容难得动容:“哪里来的?”
“前几日在大哥身上,顺手摸来的;然后那天他拉我过去教训,我便。”
谢轻容要笑不笑,脸色不大好看。
“小心有诈……”
“我大哥的武功……呵!”
话不说完,谢轻容却明白,而付涵芳面上的表情十分玩味,看不出有蔑视,又或者敌对,只是从容平常。
只是这一字一句里的情绪,谢轻容都听了出来,但她亦无法安慰,只道:“那你快些把门打开吧。”
付涵芳叹着气,将那钥匙插入锁孔之中,轻轻一扭,只听咔擦一声,二人方要放心,忽然只听铿锵一声巨响。
“不好!”
低喝一声,只见头上箭雨分落,谢轻容断柔肠自袖而出,击飞半数,欲要逃离,远远闻得人声:“有贼人——”
转瞬人已近了。
贼你个头!谢轻容含怨瞪了付涵芳一眼,二人分别往两处方向逃去,谢轻容自是不敢直接往客房中逃去,只能一面飞奔一面回忆那路观图,只往最偏僻的地方行去。
一路急急而奔,那些门人本不是她之对手,谢轻容刻意借着树木遮蔽逃至一处更为幽深的小院,抬头看那门匾之上写着“玉露风清”四字,门匾四角都已经结上了蛛网,门锁生锈,显见很久未有人来过这里。
她跃墙而入,只见这间小院,原本应该是种满了绿竹,如今枯死了大半,园中原本的奇花异草都已颓败,只剩杂草疯长。
谢轻容被这景象吸引,只觉得此处,竟与当初宫中的栖凤阁十分相似。
于是她一步一步,推开了那破败的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扑面而来是尘土之气,谢轻容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虽然旧了,也落了灰,却看得出是闺阁气氛。
桌上的烛台,也是精巧可爱,那半破的床帏帘帐,绣的也是云鹤芙蓉,有细细的流苏装饰,再看周遭摆的,都是些趣味的玩意,坏了一半的风车,彩泥的小人;桌上还有一套茶具,茶桌之上,犹有一只玲珑巧致的小龟茶宠。
这间屋的主人,原本应该是个姑娘家,谢轻容站在里头,似都能听到她从前的欢声笑语。
谢轻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幼年时光。
那时候是多么欢喜,又是多么短暂——
嘴角含笑,谢轻容摇摇头。
此间安静,谢轻容侧耳倾听,并无人追来。
她静静站了一会,忍不住拿起那茶宠来看,想起她父亲从前是爱喝茶的,他的玩笑话虽多,喝茶的时刻,却是安静的,默默地望柱窗外,似也是在回想当年。
父亲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笑拉了她的手同她说,轻容啊,爹有话儿同你讲,你听了,别激动,也莫紧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行,便叫你大哥顶着……大哥都还不行,还有你二哥呢,总而言之,你都不是一个人。
若说欠了谁,那她欠得最多的,一定是父亲。
所以她才不会逃。
不当太子妃,不做皇后,其实都是多么简单的事儿,真要走,父亲不会拦着,还会含笑送别。
那时候□□的旨意下来,唯有谢轻汶不在,大家都是喜气洋洋,一面是笑着接旨,一面是笑着接药。
谢轻容笑着对他父亲道:“做太子妃有什么不好?将来就是皇后啦。”
太子要废她武功,皇后不欲太子由她所出,原是平常事,他们的一颗心,说着喜欢别人,都是假的;唯有喜欢自己才是真的。
谢轻容说,还好我是亡了国,要不然,我也要成那样的人啦!
父亲含笑,摸她的头,那表情,像是她小时候说了蠢话。
如此回想着过往,谢轻容难得觉得眼眶有些发潮,静默半晌把眼泪忍耐下去,再看几眼,便欲放下手上的玩器离开。
但在此刻,她直觉不对。
在她之身后,似是有视线盯住了她。
即使不必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冷冽的视线,仿佛带着执拗的敌意,仿佛是——
“谁?!”
谢轻容蓦地转身,那种冰冷附骨之感立时消失了。
既有胆子来瞧,却不露面,谢轻容只哼笑一声,即刻离开。
一路之中,只觉得四下都有人巡查,想必是被她与付涵芳惊动了,正在四处搜查,但这些人也未能奈何她,她速速回到房中,谢轻汶正在灯下看查文翰良功课等她。
“如何?”
谢轻容只摇摇头。
“你是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谢轻容再次摇头,只道:“待胡为庸一来,我们便离开这里。”
谢轻汶也不问为何缘故,也不问那麒麟玉如何,只点了点头。
谢轻容摘下了面巾,也不避忌,取了衣裳要换,谢轻汶接了外衫,替她穿上,结上衣扣。
谢轻容看他低头在前,便问:“大哥怎么不问了呢?”
“问你什么呢?你若要说,都说给我听了。”
谢轻容坐了下来,拉谢轻汶也坐,将今日所想所见都告诉了他。
谢轻汶略一沉思,问:“那会是谁呢?”
谢轻容道:“此刻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忽然歪头想了会,问:“最近可有探子来回尹丰呢?二哥怎样?”
谢轻汶笑了一声:“还是同以前一样,做他的官儿……只是忽升忽降,要辞官而去,总不被允。”
谢轻容歪头叹气。
是她与大哥令得二哥为难了。
就像小时候,她犯错总连累了二哥,二哥管她不是,不管她不是,久而久之,都怕了。
她现在这样的身份,想要关心二哥,最好的方式,竟是要离得远远的,想到此处,谢轻容不由得委屈极了。
“全部都是文廷玉不好!”
谢轻容伏在桌上,怒气冲天。
谢轻汶拍拍她的肩,道:“气什么呢?他是怎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怎样,也不想知道!”
谢轻汶的手一顿。
谢轻容自觉说错了什么,便问:“怎么?”
谢轻汶一笑:“我说的是你二哥,他自来都被你气惯了,你知道他不会计较的。”
谢轻容想说什么,却觉得还是不要说话为妙,于是只点点头,继续趴在桌边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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