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焰剑话

殿外的人，只听虹焰殿中传来一阵巨响，便见灭冥神珠冲破穹顶飞向空中。紫色的珠子拳头大小，泛着耀眼的光辉缓缓升天。
    大地开始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地底如同江河奔流发出隆隆的闷哼。渊蒙流火冲出南郡，向央国光明城蔓延。如同喷涌而出的血液从南郡逐渐印染了整片央国的版图，沿途土地蒸腾干涸，被炙烤的生灵瞬间倒地化成齑粉，天地间陡然变成一片炼狱火海。
    诸葛荒、欧阳丽被迫以神族的灵力冲破了封印，却并没有在被推入火海时灰飞烟灭，而是被诸神之主大地之母引上了空界，在虚空中俯瞰到了央国正在发生的一幕。
    欧阳丽看得心惊肉跳，回身跪倒在地，仰望面前一身洁白光华，目光慈爱的紫眸母神，“母神，求您救救下面的人！”
    大地之母用平静安详的目光望着她，缓缓道：“一切现象世界都由业力造就，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因果命数循环不失，报应不爽。央国理当有此一劫。”
    诸葛荒蹙眉，争道：“央国帝族造孽深重没错，却不该由百姓承担恶果，央国的百姓是无辜的！”
    母神摇摇头道：“世间没有任何人堪称无辜，众生生来造业，累世累劫便会形成一大果报。没有央国，没有央国百姓，又何来央国镇帝？帝族为祸，又岂与百姓无关？”
    “可是百姓们正在受苦，求母神施以援手，救他们脱离苦海吧！”欧阳丽急切地央求道。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母神微微一叹，“我引你们沿途寻找八苦符的用意，你们到现在也参悟不透么……”
    诸葛荒一惊，恍悟，“原来是你化身成了无执老和尚！”他忙拿出符书，递给母神，“你让我们找的八道灵符我们都找齐了，不是说这样就可以让世人摆脱八苦折磨，过上幸福的日子了吗？我们做到了，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吧，帮帮这些百姓！”
    母神眼中有失望之色，叹道：“你们回想，这一路走来所见八苦，哪一样你们真正可以解决？它们从不曾被解决，它们将永恒存在，只因世有痴迷人。要解脱苦难，只有看淡苦难，心不染着，视一切业障为因果循环故，随顺轻安。”
    诸葛荒不禁开始回忆，的确，虽然八道灵符都已集齐，但所到之处八种苦难，他们也都眼睁睁看着它们发生了。面对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他们始终无能为力。母神是在开导他，人生是苦，苦难永远都不会消失，那便不必执着于令其消失，只要让它们自生自灭，心无牵挂，便能得到解脱。
    他暗自点头，母神的话有她的道理。可是，当他把视线转向下界火海中的百姓时，心却再度瞬间抽紧，无法平静，凝眉道：“你的意思是，要见死而不救吗？”
    “世人当自救。”
    “他们都会死的！”
    “执着生死，不断烦恼。”
    诸葛荒咬牙摇头，“不，我做不到！”
    大地之母紫色的眼眸黯然了，“你们已将小姿用灵魂铸就的封印冲破，她如今正转世新生。你们是她的子女，也是神族的成员，可愿随我一同回空界，过断尽烦恼的日子？”
    “不，我要去救那些百姓！流火之难因我而起，我不能一走了之！”诸葛荒望着下界的生灵涂炭，坚定道。
    欧阳丽点头，“对，如果母亲的灵魂可以封印住神珠，那我们也同样可以！阿荒！”她看着诸葛荒，眼中尽是坦然。
    诸葛荒会意一笑，“没错，如果我们的灵魂可以阻止流火扩散，就请母神将我们与神珠重新封印！”
    大地之母将灭冥神珠托在手心，凝视了一阵，终于平复了脸色，“‘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既然你们执意如此，也是与空界无缘。流火之患源于无明，并不该由你们承担，我可以将其平复，然而至此之后，你们也将与空界再无瓜葛，便是此事的果报。且自下界去吧。”说罢神珠脱手，诸葛荒、欧阳丽只感到脚下一空，眼前景象悉皆幻化。
    ……
    同时，火琉璃盏、涅槃镜分别从独孤久、上官红怀中被神力吸引而出，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缓缓上升，在半空中与灭冥神珠汇合。火琉璃盏发出的光芒经过涅槃镜反射投入灭冥神珠内，三点连线，光芒陡然大盛，霹雳般向下界直射而去，击向蔓延的流火前端，截断了这只爬向光明城的触手。
    地脉刹那间止息了蠕动，如同复归蛰伏的猛兽，渊蒙流火也被神光驱赶着，重新退回到虹焰殿地下。
    ……
    流火给央国带来巨大的灾难，更给镇帝之心蒙上一层沉重的阴影。流火退后，镇帝派遣高堂镜率十万帝军前往南郡，绞杀那些险些颠覆了央国政权的叛逆分子，所有南郡人都是疑凶！愤怒和恐惧让他孤注一掷。
    帝军冲杀进南郡，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不在话下，然而却被数千名崇花道弟子大败而归。千人对万人，高堂镜本以为稳操胜券，却不料这些教徒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在天苏秘制蛊虫的操控下，所有人都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战斗，且威力十足。而那些繁花似锦的幻阵更是刀枪不入，帝军就这样被困在重重幻象中被偷袭而来的暗器刺杀。
    ……
    甘木密林。
    一方雅致的树屋里，公孙野俯身在地，终于睁开虚弱的眼睛，额角上挂着的冷汗清晰可见。
    方才天苏又在他身上实验了最新研制的蛊虫，效果不错，足足让他昏迷了两个时辰。原来，天苏之所以答应公孙野出任崇花道教主，为教中弟子提升术力，并且助他撼动渊蒙流火，引清度四杰前来南郡，条件就是这一个，他要做他实验蛊虫的活体！
    天苏仿佛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垂头看着他，吃吃笑道：“果然是好体质，醒得还真快呢。”
    公孙野捂着阵痛的胸口，艰难起身，调顺呼吸，不去理会天苏，便朝门外走去。
    天苏一惊，急忙拦道：“你要去哪里？”
    “流火被遏制，镇帝还活着。”
    “你还想去杀他？只身冲进光明城无疑是送死啊！”
    公孙野蹙眉，“如今地步我已没有退路，定要为族人复仇，这是我的承诺，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可不行。”天苏伸手抚了抚他清俊的脸颊，带着宠溺的目光，“你死了，就没人陪我玩儿了，那多无聊啊！”
    公孙野冷峻了眼色，“我一定要走，你拦不住我。”
    天苏扬眉一笑，“你可别忘了，你来求我的那天，我就在你身上种下了‘唯心蛊’，不听话，我一念咒，你就会痛不欲生。”
    “也好，大不了鱼死网破。”公孙野冷然道。
    “哎哎，别呀！”天苏急道，“那可就不好玩了！”他转了下眼珠，“我也是为你好，怕你死在光明城里，所以才不让你去，等我制成了更厉害的蛊让你变得更强，你再去不迟。”
    公孙野似乎并不买账，转身起步。
    天苏匆忙跟上去，“你不相信我？”
    “我可以暂且不去光明城，然而我要杀的人，不止镇帝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