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给你讲了那么多军政事务,你且懂得不能到处乱说,如今这么大的事你都忘干净了?当然,也有我的错;我应该提醒你的。但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没有想过?你若不将此事告诉你孙娘,又哪来这么多妖蛾子!”
我想我不该对着他发脾气的,可是这些日子的事情在时让我烦躁了。阿斗撇了撇嘴,似乎想要反驳,但最后他却是换了话题,说,“大姐你可知道?是小礼弟弟帮我躲开了孙娘,躲到汉安城那个的驿馆中去的。”
“哦?”
“初始那几日我一直迷迷糊糊的。孙娘怕我不听她的话,在我的食水里放了安眠的药物,”阿斗小声说道,“到汉安的那天晚上,小礼弟弟偷偷地把孙娘和我的茶水调换了。那天夜里我们卷了些金钱溜了出去,一路去了城中最大的驿馆。小礼弟弟说就在那里等着,一定会有人来找我,而且那里也是官府邮站,定然妥当。可是他却不愿留下,他说他不能丢下娘亲。我和他争论了许久,他就是不听我的,既不肯留下,也不肯让我一起回去说服孙娘回成都。”他又是顿了顿,显得愈发伤感了,低声说道,“小礼弟弟真是可怜。阿爹不会怪他吧?阿爹一定不能怪他!”
我惊讶地看了阿斗许久。我早听糜夫人还有阿粲说过,阿斗和弟弟的感情很好;我只是当真没想到他们的感情竟是好到这个地步。我拍了拍他的手臂,叹道,“你们兄弟两人能这般融洽,以后可以省掉许多麻烦了。其余的你放心,你爹怎么会怪罪自己的亲生儿子?”
听阿斗这么说,我也觉得心酸。刘礼这个弱龄稚子竟被父母之间的乱七八糟搅得这般小心谨慎,面面俱到,哪里却还像个十岁孩子的样?不知怎的,我又是想到了阿粲——那份小心翼翼倒是像得很!想到了这里,我揉了揉太阳穴,勉力打起精神对阿斗说道,“我带他去见见阿香便是。这孩子想多了;他何至于躲着自己的母亲!”
我找了个机会,带上小礼一同去见她。小礼这孩子,我说和他一起去见母亲他并没有拒绝,可真见到了母亲他也只是规规矩矩地见礼问候,给母亲汇报自己的学业。而阿香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略显冷淡地有上句没下句地搭讪。看他们母子二人如此拘束,我心里颇不是滋味,本想先告辞让他们两个独处,不想小礼却是一意留我,一副我走他也走的架势。最后我也只能早早地打发这孩子自己看书去,自己一个人留下来陪阿香说话。
这几日和阿香同处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甚至简直可以说是痛苦,眼下又是经历这么一幕要命的母子相会,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之间尴尬得要命。倒是阿香自己先开口了,轻声说,“多谢书凤带小礼来见我。”
“啊,没事,没事,”我慌忙应道,“哎,那孩子也是,太小心了。他哪里需要避这份嫌?他若不来,阿香其实也可以自去看他的。”
阿香看着我,突然笑了,只是笑得有些无奈更有些冷。“他岂止是小心?”阿香说,“阿斗可告诉你了,在汉安城中是小礼帮他逃出去的?”见我点头,阿香又是续道,“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不见了阿斗,自然是焦急万分。小礼那小子装作无事人一般,一问三不知,还引着我在城中空耗去了一个时辰四处寻人。见寻不着阿斗,我几近绝望;若不能带阿斗走,我就算到了江东又有何用?我正手足无措,你猜小礼如何说道?”
“他说什么了?”
“他劝我接着东去,因为没有阿斗一样能相助江东。他说,若是二哥有意投曹,将他送到曹营那是再好不过,定能让曹孟德放心;若是二哥欲与玄德修好,一样可将我母子送回成都,也是够了。”
我刚刚喝了一口水,这会儿差点没被呛死,直咳了足足三分钟才停了下来。我是真想不明白了,愣愣瞪了阿香半天,最后问道,“这孩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到底是要帮你还是如何?”
阿香又是冷笑,说,“这你却要去问小礼。我又何尝想得明白?”
后来我还真去问了小礼,尽管其实我和这个孩子并不算很熟。我只是觉得他在整件事情中的举动实在太匪夷所思,不问清楚我总是觉得背上发冷。刘礼那孩子听完我的问题后一直低头沉默着。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正想说些什么岔过去的时候,他却猛地抬起头来。
“贺夫人,”他低低唤了一声。不同于阿斗,他不会叫我大姐,总是板着脸规矩得一塌糊涂地称呼我为‘贺夫人’。就叫了这么一声,他又是停下了。我耐心地等了好几分钟,才听他低声续道,“我不能真让阿娘将斗哥哥带到江东去,这岂不是害了斗哥哥和阿爹?我身为人子,自不能做这等事。可是阿娘想要帮她的兄长家人,也是人之常情;我和阿娘去江东去,无论舅舅如何打算我们都能帮到他,却也不会让阿爹陷入危险。这本应当是最好的办法吗,只是我不该故意让阿娘在汉安城中白白耗费了一个时辰,否则或许还能逃得过去。”
我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更是胆战心惊。这已经不是小心谨慎能形容的了,甚至说步步为营都不为过。才多大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细这么复杂的心机?我真是怕了这一对母子!
18. 第二次孙刘联盟
更新时间2011-4-25 14:47:27 字数:2725
我对陈到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管住手下,万万不可让阿斗曾经走失的消息流传出去。这种家丑若是传了出去,那就不是“尴尬”两个字就算了的。同时我也打定主意,也说服了董和陈到他们,暂时就将此事瞒下,不必报知前线的刘备。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刘备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
前线也是出奇得安静;这整整一个月我们什么书信都没有收到。一直到了五月初,荀谌才终于又送来了书信;信中说,他们已将大军驻扎到皖县以北,但是却不是为了夺取庐江六安等地。曹军大败孙权,拿下合肥之后没多久,庐江六安、博安、舒县几城便纷纷降了曹军。志得意满的曹操自然不会放过追击的机会,于是他便一边隔着巢湖向江东大军施压,一边大军直奔皖县,准备一口气将战线推到长江北岸。曹操在合肥整军的时候,刘备也不声不响地派出陆逊率领五千精兵一路往皖县去了。陆逊沿着大别山脉一路东去,夜行昼伏,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到了皖县;他在天柱山脚下扎寨,并在城北三十余里外的官道附近设下埋伏,毫不客气地将南下皖县的曹军打了回去。
看到这个消息,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刘备虽是带着一肚子怒火东去的,但如今也好歹算是平静下来,能理智地分析利弊。他既然主动出手拦截曹军,看来下一步就是和江东重修盟好,共抗曹军。幸好他还有这份理智,不然逼着江东彻底倒向曹操那边,我们真要吃不了的兜着走。
皖县一战之后一切都进展得飞快。五月中旬的时候我们终于收到了确切信息:尽管江东元气大损,但孙权还是捡了一命回来,如今正在芜湖养伤。刘备给陆逊增兵至一万两千人,如今正围龙舒县,准备将曹军一路往合肥方向推回去。荀谌也赶到了芜湖与孙权谈判。看他信中的意思,如果能重修孙刘联盟,我们两家可以考虑用水军从淮河上游和巢湖两面夹击淮南。
得到这些消息之后,我几乎是带着几分兴奋滴拿着一叠书信去找阿香,告诉她孙权性命无碍,孙刘两家重修盟好这些好消息。她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二哥无事就好。”之后她便一直沉默着。见她无意多说,我正想告辞,她却突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只是下一次反目成仇又能有多远?我怕是得有所准备才是。”
我听她这般言语,心下颇是难过。果然,当我们真和江东翻脸,她依旧像历史中那位让刘备忌惮的孙夫人一般,可以给我们惹各种各样的麻烦,可是我却又不忍心怪她。我努力说了几句毫无分量的好话,然后逃一般地匆匆告辞了。
其实我也没工夫再为阿香的事情烦神了。前线既然已经和曹操缠上,只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虽说荀谌来信说,如今既然和江东修好,他们会支援我们粮草,但是我还是不敢放松。这几年我们一直在亏空,所以完全不能放松,每一笔账都必得算清爽。我完全没有想到,这才到了七月中旬,我便收到前方军报:刘备准备退军了,八月中大军就应该抵达成都。其实曹军早在天柱山一役之后便准备退了,于是叫我们轻而易举地夺回了龙舒与舒县两座城。只是六安、合肥的防守仍然严密;曹操还专门留下张辽守合肥。
刚刚收到军报,我不禁有些奇怪。曹操为何匆匆回军了?照理说如今就算孙刘两家联手,却也是筋疲力尽,强弩之末。难道说曹军也是后劲不足了?还是曹操自己出什么问题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振奋——不错,曹操差不多该死了。历史中的曹操应该在去年就病逝了,撑到现在才是奇怪,如今说是健康不佳倒是平常。如果曹操死了,我们顿时可以舒一口长气!
不过这个让人振奋的设想很快就又被忙碌淹没。和江东重修盟好之后,刘备便把从曹军手中夺回来的庐江郡几座城都还给了江东。地虽是还了,但是刘备毫不客气地将那片土地上的所有百姓通通迁走,其中七百余户安置在弋阳安丰一带,剩下五千余户通通迁回成都平原一带。这个消息让我雀跃不已,几乎感觉不到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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