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风云

第24章


侯风记得很清楚,自己一直在一条没有油灯的黑暗甬道口隐蔽着,等待看到狱长走过许久才跟了出来,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的存在。
  看着侯风在纸上的图画,曾通也若有所悟,他说:“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是你也迷路了?”
  “放屁!”侯风想按住这个白痴的脑袋狠狠地撞向墙壁,“就算我也迷路了,狱长能他妈的迷路么?就算狱长也迷路了,我们俩一直在一起的,岂能不知道?我操,拜托你不要以为你有接近于零的智商就以此断定全世界都跟你一样!”
  “那……那……”
  “那说明,盯梢的人不止一个!不仅有X,还有Y,甚至还有Z什么的也说不一定。”侯风道,“我在想,为什么在我和狱长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跟在最后的X可以超越狱长和老子自己,去跟踪你。这是他妈的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一直跟在狱长后面。所以这个X根本就没有超越狱长和我,这个X一直在我们后面!当我们跟踪这个我们以为的X,并错把他当作你的时候,他其实是Y!他发觉了我们的跟踪,于是逃了回来。”他在纸上重新画了一遍顺序:
  曾通——Y——狱长和侯风——X
  侯风心里忽然涌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在甬道深处,自己跟踪监视别人那就罢了。但如果当自己孤独一人走在黑暗中,背后却有一个不知名的X的时候,那确实不是什么良善的感觉。
  曾通道:“你们什么时候跟丢我的?我是说,那个Y,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冒出来?”
  侯风点点头,觉得这个曾通还没有蠢到家。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将你丢下之后,按原路返回,走了不到两百米就躲了起来,直到狱长从我面前经过。我等了许久,发现并没有人跟踪狱长,才自己出来接着跟踪狱长。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时候你想必已经开始往回走了,这是你迷路的开始。狱长就在这时候跟丢你的。后来他越走越近,我也越走越近,我们俩会合后,他跟的这个人——这个Y,被我们发现分明不是你。也许是我们走得太靠近了,也许是我们太心急于看看他到底是谁,反正被他发现了。那家伙撒腿就跑,他熟悉道路,我们一路跑回来也没有追上。至于狱长怎么跟丢的你,那要问他自己。”
  ……
  “等等!”狱长打断侯风的回忆,“按照你的理论,那么其实你没有发现那个我们后面的X?我们后面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X?为什么不能只有一个Y或者X?”
  “这样的话就没法解释他怎么会在曾通迷路的时候突然出现。没有道理这个人一直潜藏在甬道深处专门好心等着为迷路的囚犯或者狱长带路。”侯风略带讽刺的说。毫无疑问,狱长跟丢了曾通让他颇为不屑。
  “那么按照你的理论,这个Y是怎么出来的?我是说,在X存在的前提下?”
  “X和Y是一伙的,虽然我们不会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个事情,但我想这一点大家都能达成共识。”见狱长点头,侯风接着说道,“你不是从曾通迷路的时候才跟丢了,是最先开始就跟错了人。这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在我和曾通出来的时候,X和Y跟上了我们,你在约定地点后面发现并跟踪的并不是我们,而是X和Y。当我扔下曾通之后,X和Y也分头行动,他们一人盯我,一人跟着曾通。当我潜伏起来之后,Y也潜伏起来,直到你出现,你向前走跟着的是曾通后面的X,我跟着你,Y仍然跟着我。所以那天甬道里众人的顺序应该是这样。”
  侯风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出众人的顺序:
  之前:
  曾通和侯风——X和Y——狱长
  之后:
  曾通——X——狱长——侯风——Y
  侯风接着道:“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曾通的一句话提醒了我。螺旋线!他说他看见过有人在我从来没有到过的甬道墙角画的螺旋线。我非常清楚我用过的标记,没有螺旋线。这说明他们在企图混淆我们的视线,企图让我们,最主要的是让曾通迷路——因为我当然知道我的笔迹。这个人不大可能是X,他一直在曾通后面;也不大可能是Y,他必须要避免被我发现,何况也没有理由放弃我们。所以,更有可能的是,那天在监狱里不仅有X和Y,还有一个Z。正是这个Z在混淆视线。这个Z,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但他留下的标记却让曾通发现了。”
  狱长扰扰头:“他混淆什么视线?事实上曾通刚开始迷路,但最后确实是回来了。你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另外,你的意思是说,我跟错了人,而你也没有发现跟踪的人。你这套理论在逻辑上说得过去,但是有一个问题。你把那帮狗卵子看得太高,他们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精明强干。别说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断定他们不是看守,这是一个假设证明另一个假设的愚蠢行为。他们跟踪我们却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反而,他们其中一个还好心给曾通指路。那么,他们这样做的理由何在呢?同样的,就算是这样,这三个神秘的X,Y和Z确实存在,你也没有说出他们不是看守的理由。”
  “我还没有把这个星期的事情说完。”
  “还没完?”
  侯风看向曾通,曾通也看向侯风,两人对视一眼。侯风说:“没完。不,是事情还没有真正开始……”
  第二章狱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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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收获!”终于侯风放下手中的纸,下了这么一个结论。曾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就在上一分钟,侯风才分析出在甬道里跟踪他们的可疑人物的情况,怎么转瞬间又说是毫无收获?曾通想不明白,他只明白了一件事情:凭他自己的脑力是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的事情,更不要说是尝试分析。他更明白的是,不管脑力还是体力,他都远远不是这个侯风的对手,这个侯风可以随时象捻死一只蚂蚁一样随意弄死他,或者,如果侯风愿意的话,可以彻底地玩死他。
  侯风注视着曾通,见他一脸的白痴般的茫然不知所措,不由笑了出来:“瞅啥?不是毫无收获是什么?”
  “可是你刚刚……”
  “我问你,今天我们晚上出去,首要目的是什么?”
  “是……狱长说的,他被人监视……”
  侯风打断了他的话:“你他妈长点脑子好不好?我们今天的首要目的是出来探路的!什么叫探路?不知道?我操我怎么遇到你这种蠢材了?熟悉环境,摸清路线,好在需要的时候加以利用。明白不?我们今天在探路这件事情上根本毫无收获!我们回忆的路线根本就驴头不对马嘴,没有一丁点参考价值。知道现在该干什么吗?”
  曾通摇摇头,侯风取出记载曾通这天晚上经历的纸:“现在,我认为是解决你的精神疾病的时候——”
  “沙……”
  一种奇怪的声音同时传进两人的耳朵,两人同时抬起头看着对方。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黑暗之中传来,充分引诱出一个人心底深处能有的最邪恶的联想。曾通只觉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口废弃百年的荒井,井黑色的大口狰狞地长开着,一股巨大的如同井水一般充沛的冰凉透过他的全身每一寸皮肤。
  在凭空的想象中,那似乎是一种极缓极缓极缓的脚步声。但是,如果是对照人走路的声音的话,会马上发觉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良久,没有更多的声音。侯风缓缓拿起笔,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写道:“别出声,你刚才听到了?”
  “是。”
  “以前听到过没有?”
  “没有。”
  “有其他人提起过吗?”
  “没有。”
  侯风点点头,他慢慢站起身来,从侧面走向门上的透气孔。在他的视野里,透气孔慢慢地变大,自己的阴影挡住了屋内油灯的光线,他站住了,好让自己的瞳孔略微收缩以适应外面甬道的黑暗。渐渐的他看清楚了外面的甬道,以及对面那个黑暗的,没有人居住的空房间。
  侯风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既然自己和曾通同时听到,那么说明都没有听错,那声音确实存在。曾通以前没有听到过,而且也没有人提起过,那说明不是什么动物或者自然现象。另一方面,这说明这声音是针对自己,特别是针对自己一行今天晚上的行动而来的。
  他拿出钥匙,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俯下身去,从钥匙孔里窥探。但仍然没有看到什么令人怀疑的。钥匙空里并没有他预想的人的身影。于是他轻轻地将钥匙插进门里,轻轻地转动,锁“咯”地一声开了。
  “沙……”
  又是一声!
  侯风猛地推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如果是曾通在这种情况下,想必会困惑地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才好。更准确的假设是,曾通在这种情况下早已吓得不敢动弹。但侯风不是曾通。他的目光迅速地扫向周围各个方向,连头顶也不放过。在没有目标之后,他慢慢地朝甬道另一侧,也就是自己的房间走去。
  屋里仍然没有人,似乎甬道里已经排除了监听者的存在。他继续往前走,在拐弯处听了下来。因为在甬道和另一条交通甬道交接处站岗的马宣均匀地鼾声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他探出头,仔细地观察马宣。脚是容易暴露行踪的地方,衣服背面也许有靠在墙上而带下的沙土……马宣一切都正常。
  “沙……”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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