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残梦忆中蝶

第7章


    青山绿水,白云成雪。
    很美的景,也本该是烂漫的景,可惜……
    柳言瞥眼,看着本该和自己莺歌细语的人儿和别的男子谈笑风生,而自己呢?
    撑船!
    想到这,握蒿的手不自觉地泛起青茎。然而,那位眉开眼笑的好好小姐并没有接收到他不满的讯息,依旧不断地诉说着往事。清水只是笑,偶尔皱皱眉。
    柳言继续撑着蒿,眼神飘忽不定。在嘉年和姜生“偶遇”之前,他去看过他,那个让嘉年魂牵梦绕的男子,如水清冽,如方规矩,所以,喜欢上这般男子,即便有兄妹之称的阻碍,也可以理解,所以,他才愿意放手,背弃当初的誓言。也许是男性的自尊心作祟,他尚难以释怀。数年前的一剑穿心,刺死上官府的千金,从此回归漂泊,如今,遇上相同容颜的女子,遇上当年相仿的情节,却做了截然不同的决定。是自己当初太痴傻还是现在太通达?
    轻舟晃了晃。
    清水笑道:“我来撑吧。”
    “坐下,”柳言冷冷地吩咐却如命令一般不容置疑。
    嘉年忍不住笑:“不要小看他哦,他会武功呢。”
    清水又弯起眉眼,笑容温文儒雅,该死地好看。柳言暗自叹气,似乎又被比下去了。
    轻舟徐徐前进,留下淡淡的涟漪。飞鸟掠过,天空无痕。
作者有话要说:回过头来找感觉,还是第一卷文字契我心
第十四章 梦断乙城(上)
回到分隔一年的老家,看到的不是和蔼可亲的笑,不是熟悉温馨的家,而是满目疮痍、荒草凄凄。
    嘉年乱了分寸。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也无法相信。她冲出门,向路人追问,方才知道,自那时跳海之后,刘家并未善罢甘休,逮了老王,判了绞刑且不能入殓。王氏绝望之极,在崖边祭奠后便跳崖自尽,未见尸身。至于老王,幸得巩铬偷偷从乱葬岗收了尸,葬在燕山脚下。
    嘉年不哭不闹,只是沉默。清水知道她的难过,却又不知如何宽慰。柳言买了祭品,递给嘉年。半晌,嘉年才缓缓抬头,眼里满是悲色。
    一同前往燕山。坟很小,杂草丛生,显然许久没人打理。旁边是衣冠冢。巩铬一家已然离开,不知是否一切安好。小人物的命似乎注定受人左右。
    她跪了下来,连连磕头,磕到出血也不停,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清水感到手足无措。他没有任何印象。
    葬在那里的,真是自己的养父吗?
    柳言跪地,抱住嘉年。
    “可以了,如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你的。”他的眉蹙起。树林里步伐凌乱。数十名衙差冲出,竟还有家奴打扮的人。他们持着刀,虎视眈眈。
    “乐嘉年!”人墙后走出一个人来,是刘府的管事。
    “伤了我家少爷竟然还敢回来?乖乖束手就擒,可以饶你朋友不死!”
    “带她走,”柳言护在嘉年身前,低声吩咐道。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嘉年急道。
    “如果你出事,我不会苟活,你心系的人,”柳言瞟了眼清水,有了丝威胁,“也会死。”
    “拿下!”
    “快走!”他推搡,清水牵起嘉年,奔跑。树木飞快地倒退。柳言的身影消失在层层绿意里。
    风在耳畔呼啸,疯狂而张扬。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闪过。清水甩了甩头,意图消除这份眩晕。他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嘉年跪伏在地,痛哭失声。他慢慢地走近,双膝及地。
    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他想问却没有问出口。心里翻江倒海,异常难受。手抬起,心里有一种渴望,他想触摸眼前的人,可是他不能。
    姜生?他苦笑,念起凌霄的笑。
    秘密基地,如今已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破庙。当年收养的狗已不见踪影。清水记起那时坐的石阶,那时痴望的笑颜。
    “嘉年,”他轻声唤道。风拂过,带走那微不足道的温度。“我想,你终是认错人了。”
    没有月,夜空黑而深邃,仿佛一个巨大的深渊,会将任何事物吸附。
    “明天,你会江陵吧。”嘉年的神色没有多大起伏,“她是个好姑娘。”
    “你呢?”
    “我,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他该去的地方,找到了,一切就好了。”
    她露出一丝笑,那般绝然惨淡。清水望着她,心里发起细微的疼。
    “答应我,不要涉险。”
    她回头,看着他笑,夜色里,分外动人。
    天微微亮,清水起身,不见嘉年。他慌了,不住地呼喊,寻找。孤鸟从杂草丛里跃起,嘶哑地鸣叫着隐入天际。
    他赶下山去,打听柳言的消息。
    “南门要绞死一个囚犯。刘府的人也在。”
    “何止呢,还有个高官来观刑,那人啊,肯定犯了大事。”
    上官府,乞儿嘀咕着,随人流往南门移动。
    驿站前,护卫森严。女子握着帽缘,素手暗暗握紧。她起步上前。侍卫拦下。
    “我要见上官大人。”女子求道。
    “大人是你想见就你见的吗?笑话!快走!”
    “你告诉他,”女子顿道,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上官雪见在此。”
第十五章 梦断乙城(下)
围观的人很多,大概看多了砍头,对绞刑颇感兴趣,私底下众说纷纭,心情颇为兴奋。毕竟死的不是自家人,当做茶后谈资也不赖。
    乞儿垂着头,侧身挤进人群。
    淡淡的芬芳萦绕在空气里。屋里只有一个人,鬓角发微白,神采仍发扬。男子微微扬手,侍卫退下。
    “坐,”他说,声音听起来颇为和气近人。上官文,确实如传闻中一般,温文耿直,是众儒生追崇的典范。
    “姑娘,我不知道你撒谎因于何由,但作为一个父亲,你实在不该。”
    女子跪地,上官文不慌不忙,俯身扶起。
    “说吧,如能相助。”
    “大人,”女子迟疑,缓缓摘下帽子。上官文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惊讶之色。
    柳言受了刑,衣衫破烂不堪。他的气色不好,却精神依旧,嘴角挂着笑,高傲、冷漠,一如以往的他。真不知谁是看客。
    “乐嘉年!本官知道你在!只要你出来,向刘家道个歉,你和这个男子都不必死!”此话一出,引起不小的波澜。
    有人讪笑,“刘家的独苗都被废了,那可是断子绝孙的事,不死才怪!”
    县官有丝尴尬,观刑的要员皱眉。
    “乐嘉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时辰一到,再不出来,这个男人,可就死定了!”
    他挥手,衙差插手香。要员的眉蹙得更深,招了招手,县官谄笑着躬身过去,附耳倾听,点头哈腰不止,又转向刘府的人低语一番,尽管刘家人不甘,还是同意将香截去一半。柳言不禁仰天大笑。
    “你以为她和你们一样是傻子吗?我杀的是太尉千金,她的命多贵啊,我一个四海为家的郎中,死几百次也不够,而那刘家少爷,因为钱多,所以也命贵,虽然成了太监——”
    “混账!”刘家人震怒,狠狠扇了几个耳光。柳言仍是笑:“人尽皆知的事,你掩盖的了吗?”
    “杀了你,杀了乐嘉年,我看谁还敢说?!”
    “放肆!”上官府的人喝道,“不过小小商贾,也敢反了天去?”县官慌忙出来打圆场、赔不是,命人封了柳言的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柳言的神色也紧张起来,目光不断穿梭在混杂的人群里。忽然,他眉头一皱。衙差推开旁人,抓住一个青衫长袍的人,摘下他的斗笠。是个女尼。他们对比了画像,怒骂:“妈的,出家人还凑什么热闹,滚!”
    柳言焦急之色未减,他瞟了眼香,还剩一小截。
    “时辰差不多了,”上官府的人不耐烦道。刘家人畏与权势,不敢唱反调。县官依言,下令行刑。柳言笑了,他看见了姜生,以及他握着的那个乞儿的手。
    嘉年,从此放你自由。
    乞儿面露悲色,柳言隐约觉得不对劲。那神色……他嗤笑,柳言啊柳言,那可是嘉年呢,你从来没有将她看懂,也没有机会将她看懂了。
    他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如释重负般坦荡。
    “准备就绪,大人。”县官请示。要员默然,县官会意,举手。乞儿作势待发,被姜生死死拉住。
    “你出现,只不过平添一条冤魂,”姜生覆在她耳畔低声道。她看见柳言的笑,心里越发疼痛。
    马蹄铮铮。
    “上官大人有命,暂缓行刑,将人犯,及刘家一干人等押赴大牢!”
    众人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很快乐,辐射很痛苦……第二卷酝酿中……
第一章 雨落青石
雨,一下便忘了停一般,接连萧瑟了三日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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