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尘赋

  “露儿，回家。”男孩拉起坐在地上的泥娃娃，语调依旧平静，一点也不介意小女孩身上的泥巴。
  “还没玩完。”小女孩站起来撅起小嘴，不太满意男孩扫她的兴。
  男孩不再出声，默默的使劲把小女孩拉起来，牵着她往家走，留下一伙面面相觑的孩童们。
  
  墨家
  
  “露儿啊，怎么又玩得一身脏？”刚进家门就听见墨夫人急急的声音，墨夫人正从里屋走出来就看见了兄妹俩，一见哥哥拽着个泥娃娃，当下就心疼不已。
  “泥巴好玩。”小女孩依旧扬起笑脸，痴痴的看着娘亲，脑袋晃晃的。
  墨夫人看了看哥哥，叹了口气，牵过小女孩的手走进了里屋。
  
  这便是当年莫名奇妙添了个孩子的墨家，当墨夫人第二天醒来时，看见墨云怀抱着个婴孩睡觉时，当下眼眶就红了，麻利的抽过一辈子都用不上的家传之宝—— 一柄已经锈迹斑斑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打在墨云的屁股上，硬是把墨云给打醒了，也不待墨云解释，就稀里哗啦的哭了一通，骂了一通，冷静些时又开始整理包裹要走，墨云这才道出了这孩子的来历，并以身证明自己并非偷情而留下私生子，本就无后嗣的墨夫人决定留下这孩子。之后，本来就比较富裕一点点的墨家又多了个负担，不料过了三年，墨夫人得一女，负担更重，墨云不得不多多的出门谋生计，留下墨夫人照顾一对儿女。
  在墨夫人的期待下，墨云用肚子里剩余的墨水给一对儿女取了名字，男孩叫墨元析，女孩叫墨元露，只可惜墨元露痴痴傻傻，总让人欺负，墨元析却并不太关心，让墨氏夫妇十分放不下心。
  
  墨元析见娘亲领了妹妹进屋，才看看自己的手掌，果然也是沾满了泥巴，便即到水井里取了点水洗净了手，恍恍惚惚的进了偏屋。
  墨元析的困扰只有自己知道，每天夜里那场该死的梦已经严重的影响了睡眠质量，使得墨元析每天都有些恍惚。
  每天晚上，只要墨元析一合眼，就会出现一个画了严重腮红两鬓斑白的老头向他不停的招手，并暧昧含糊的说着：“进来…靠过来…快过来…”一类的词，让墨元析连睡觉都恐惧。
  墨元析拒绝把这个梦归类到传统意义的春梦行列，这样重口味的“春”梦，想是遇上了什么鬼魅缠身吧。找不出原因，墨元析只能睡眠不足的挺过每个日子。
  
  “析儿！你进来给妹妹换件衣服！”墨夫人拿着墨元露的脏衣服走了出来，对墨元析一吩咐，就匆匆走向水井。
  墨元析闻言便走进了里屋，看见墨元露浑身光溜溜的裹着被子，还不时扑腾几下，在被子里钻来钻去，墨元析叹了口气。
  走向柜子随便取了件衣服，墨元析走向床边，抓住了墨元露光滑的小脚，硬是从被子的纠缠中把墨元露给拖了出来，强行给她套上衣服。墨元析看着妹妹的滚圆的身体也没有半点感觉，虽然已经十二岁，也明白了男女有别，但他只觉得，墨元露的身体只是个肉包，没有其他的看法。
  “哥哥，讨厌。”墨元露挣扎着要挣脱墨元析的手，只觉得衣服捆得太紧了，还有哥哥的手太冷了，小脸蛋上竟然有些红晕。
  “安静。”墨元析淡淡的看了墨元露一眼，又替墨元露套上了裙子，依旧是把带子绑得紧紧的，生怕松了墨元露一玩就掉了，又得给她穿好。
  好不容易穿完了衣服，墨元析便不再扶着墨元露，任她软软的倒在床上，自己转身出了屋子。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墨云也从外面匆匆的赶了回来，晚餐菜色并不丰盛，饭桌上永远最开心的也只有墨元露，最忧心的也只有墨夫人。每次看墨元露傻傻的把汤勺盖在鼻子上，墨夫人就只能叹气。
  墨元析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总是默默的看些闲书，也甚少帮墨云处理捕猎、砍伐回来的战利品，在这村子里能走出去的人非常的少，大家都不理解墨元析这性格，读那么多书一点用处也没有呀，还不如上山谋生计。可看墨元析的外貌又不像是个适合上山的人，那浓浓的仿佛非人的气息，让全村的少女都忍不住把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可却没人敢上前搭话，仅仅只是被扫到一眼都脸红心跳了。
  
  吃完了晚饭，墨夫人收拾着碗筷，一边吩咐着墨元析照顾墨元露，生怕一个不留神墨元露又干傻事。
  墨元析总是有些无奈，但却还是非常有耐心的陪着墨元露，只有这个妹妹，他不能忽视，只要一忽视，感觉墨元露就翻天覆地了。
  “哥哥，肚子饿。”墨元露嘟着小嘴轻轻拽了拽墨元析的袖子。
  “才刚吃过饭，没东西吃了，你吃空气吧。”墨元析无视被拽着的袖子，翻了翻白眼。
  “那睡觉。”墨元露又提了第二个建议。
  “好。”听到墨元露的话，墨元析这才微笑起来，总算有个有建设性的提议了，便抱起突然愣住的墨元露走进里屋。
  
  待墨元露睡下后，墨元析却开始有点不安，那个梦实在太困扰，就像现在连睡觉都很恐惧，墨元析考虑着是不是该出去走走还是做些什么，但却毫无意识的倚在床头昏昏睡去。
  
  “我来了……”
  墨元析突然惊醒，刚刚睡着就看到了那个腮红老头，今天说的话竟然是“我来了”，难道说……
  墨元析四处张望，又看看熟睡中的墨元露，心下安定了一点，可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转身看向窗外，风声呼呼，树影却不摇，眼前的景象就像被锁定了一样，墨元析猛的站起来，刚想移步走动，身体便像被倾倒一般往后仰，空空的地方却摸到了一片很柔软的布质，看看自己竟然凭空跌坐着，四周的景象还是在里屋的样子，但自己就像是被装进了什么袋子之类的地方，又向四周摸索，却找不到开口，心下慌张不已。不一会儿，四周骤暗，墨元析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呆了多久，耳边开始传来说话声。
  “真君大人，属下已经将墨元析带来了。”周身开始晃动，好像是说话之人把袋子递给了另一个人。
  “哈哈，老朽托梦这么久，小子应该很想见到梦中情人的真身吧，老朽这就圆了你的梦。”话音刚落，墨元析就感觉袋子被倾倒，像是要将他倒出来，袋子连续晃动了几下，墨元析这才摔在地上，刚抬头就对上一张凑超近的老脸。
  那腮红，那满脸纵横交错的沟壑，不就是那个夜夜对他说着暧昧话语的不要脸老头吗？
  墨元析有点嫌恶的转开了脸，不料又被老头硬是捏着下巴转了回来，继续面对那张老脸。
  “这长相确是跟那无道老鬼幼时相似，难道这就是那托生之子？！”老头的表情不再轻佻，看着墨元析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忽然抓起墨元析的手号起脉来，半晌不说话。
  “不对啊，不对啊，这一点仙气也没有的身体根本就是肉体凡胎啊。”老头兀自自问自答起来，墨元析索性放松下来，反正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被他弄死好像也是挺理所当然的结局，活着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趁早投胎占个好位置，来生不再困在那小山沟里。
  “小子，多大了？”在墨元析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头冷不防的问了一句，自然是得不到回答，便有点气闷的松开了墨元析的下巴，墨元析愣愣的跌坐在地上，有点莫名其妙。
  “多大了？”老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十二。”
  “仙法会吗？”
  墨元析不答，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老头，仙法这东西只有闲书里说到过，而且都是些志怪的小说，虽然爹娘也曾向神仙祈祷让他们走出山里，但完全没实现，所以墨元析压根就没相信过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仙、仙法的。
  老头看墨元析这副样子，眉头也皱紧了，难道是抓错人了？
  “真君大人，莫不是抓错了人？”在一边站着的男子突然插了话，说出了老头的心里话。
  老头又看了墨元析半晌，摇了摇头，“老朽也许真的预料错了，这小子仅仅只是外表相像而已吧。”
  “那该如何处置，这小子上了天庭见过了真君大人，若放虎归山，怕是在凡尘造谣，传入其他真君的耳中，实是不妥。”
  “可老朽又不可杀生。”老头陷入了沉思，“把十世乾坤袋拿来。”
  那男子凭空一抓就拿到了一个小袋子，双手奉上递给老头，老头拿过袋子，对墨元析晃晃，“小子，老朽不会杀你，若你出得了着十世乾坤袋，那老朽便收你为徒，或你不愿拜老朽为师，老朽也可为你举荐其他师傅，这可没有在问你意见，进去吧。”
  墨元析听着老头的话一愣一愣的，一晃神竟然又回到了一片漆黑的地方，不过好像跟刚才的不太一样。
  墨元析根本就没有拜师的打算，他只想快点出去，然后回家……
  刚刚想到回家这个主意，墨元析的眼前就出现了村子的样子，自己竟然就站在了家门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话
  当墨夫人笑盈盈的推开木门时，墨元析就察觉到了异象，墨夫人是没有影子的。
  虽然墨元析非常想就这样装作真的回到家一般的喜悦，但还是知道自己还在那袋子里，一切应该都是幻象而已。
  墨元析平静的收起思绪，眼前的景象也马上消失了，这让墨元析明白了一点点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