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尘赋

  眼前陌生的房间让墨元析感到不安，勉强撑起身子，才发现，这沉重的感觉赫然已经是肉体凡胎了，不知道在那个袋子里又呆了多久，离禅是不是已经死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是个草房，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是山里的猎户常有的感觉，墨元析只觉得身心俱疲，太久没有踏踏实实的使劲了，手里的劲完全是虚的。
  “掌门！你醒来了！”门外忽然弹出一个脑袋，墨元析细看了一下，这眉眼和敖乙非常像，俨然是长大了不少的敖乙。
  敖乙快速的串了上来坐在床边好好看了看墨元析道：“掌门，你终于醒来了，你已经连睡了好几个月了，憔悴了好多啊。”
  “这是过了多少年了？”墨元析见敖乙的模样不像是几个月能长成的，敖乙叹了口气道：“五年了，掌门你的仙身已经……”
  “嗯，终于能够像个凡人一样生活了。”墨元析笑得并不开怀，“你可知道离禅如何了？”
  “那时我一直拿着那个袋子，直到四年后的一天，那袋子突然金光四射，然后就炸开了，就看到掌门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离禅却不见踪影。”敖乙复述道，想到那天真是让他激动死了，掌门还好没有死呢。
  墨元析沉默，这样也不知道离禅到底死没死，不过不死应该也重伤了，如今自己是真的没有任何实力去对抗了，作为凡人来活着对他来说就像是重生了一般，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只是一个人重头开始，完全没有动力。
  
  
第十一话
  
  “符鬼如何了？”墨元析问道，敖乙皱了皱眉道：“一直泡在那无心水里，伤得很重的样子。”
  “没死就行了。”符鬼那家伙的复原能力可是比妖魔还强的，而且有那池水在，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墨元析安了心，此次欠下的人情，可能要来世才能还了。
  “额。”敖乙忽然察觉到什么往门外看去，墨元析自然是什么都没感觉，也不发问，静静等着，莫不是有什么人来了吗？
  果真，墨云慢慢的走了进来，眉头紧锁的看着墨元析，走近后道：“析儿，可愿再成仙？”
  墨元析摇头道：“无所求，不欲成仙。”
  “韩小米，你已经放弃了吗？”墨云问道，失了墨元析这个帮手，仙界又少了一层保障，若他还愿成仙，仙身重铸他还是可以办到的。
  “不是放弃，是必须放弃。”墨元析已经细想过了这个问题，韩小米若能出现，也不可能会是凡人，必然还是脱胎换骨后的状态，而自己已是凡人，就算在她身边也陪不了她天长地久，又何必再让两个人都痛苦呢？
  “所以你打算草草了结此生吗？”墨云再次问道，墨元析叹了口气道：“为仙的时间太长，也是应该顺应时间生老病死了。”
  “你不觉可惜吗？”墨云继续问道，墨元析淡淡一笑：“时间太长，连真实的感觉都快要消失了，我一生都在追求修仙之路，此刻回归原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墨云微微有些怒意，墨元析这副样子是完全没了任何追求，就连韩小米也果断要放弃了，要称赞他拿得起放得下，还是……愚蠢。
  墨云长舒了口气，甩袖转身道：“你就按你的意愿做吧，但无尘阁主这个名号你还顶在头上，可不要拿它开玩笑了。”
  “你且收回就是了。”墨元析淡淡道，“我已经没有了可以担起一阁之主重任的实力，你想交给谁就交给谁吧。”
  墨云心下不禁大怒，不再说任何话唤出飞骑就扬长而去，墨元析知道他一定会是这个反应，对于自己他实在抱持了太大的期望，他是不会容许有人让他失望的。
  “掌门，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敖乙见墨云离开，这才开口问道，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微微有点难受，不知道墨元析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没有打算。”墨元析很诚实的说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
  敖乙不语，只是看着墨元析异常憔悴的神色发呆，那张精美的脸庞虽然依旧迷人，但看着气色相当的不好，伸手碰了碰墨元析，感受到由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不像之前那样冷了，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帮他呢？
  “你饿吗？我给你找点吃的。”敖乙想起此事，凡人都是要吃饭睡觉的，便马上问道，边上就是村庄应该能要到些吃的。
  “是有点饿，但是没有胃口。”墨元析笑着摸了摸敖乙的头，道：“我要走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你要去哪？”敖乙惊声问道，墨元析怎么这么突然说要走，他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活啊？！
  “世界之大，总与我容身之处，作为凡人的生活，我还是要重头学起的。”墨元析云淡风轻道，翻身下床，努力熟悉着身体靠力气支持的感觉，没有了仙气，没有了神识，没有了修为，一切感官都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一点都不习惯，究竟这一生还剩多少时间呢？自己又已经多少岁了？
  “可是，掌门，你要是随便乱走的话，有可能会被人抓走卖掉的。”敖乙忽然爆出一句让墨元析差点摔倒，为什么听着这口气这么熟悉啊。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的？”墨元析有点无奈的问道，敖乙却愣了愣道：“人间的女人都很可怕。”
  微微一笑，墨元析不再言语，径直的走出了门，走到阳光下才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太阳是如此炙热灼烧的，衣角轻轻有被拉住的感觉，墨元析回头看去，敖乙竟是满脸泪痕望着自己，那双眼里分明看不出任何一丝的无情，难不成玄铜之子的身体里是有情根的？
  “掌门，你这样去一定会被女人抓走的！”墨元析又郁闷了一下，敢情这小丫头这么担心还是在担心他被女人抓走，完全就不担心他的温饱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间的女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墨元析安慰道，敖乙却又强话道：“那男人也可能会把掌门给带走的。”
  眼前忽然感到晕眩，这孩子这几年来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说自己看起来让人很有占有欲吗？男人女人都垂涎，只得最终问道：“那敖乙觉得我该怎么做？”
  “和敖乙在一起吧。”敖乙笑着说道，墨元析立即问道：“那花清呢？”
  提到花清，敖乙忽然低下了头，半晌才说道：“花清已经仙寂了。”
  墨元析一怔，还从未听说有仙寂这个说法，花清这个仙寂是个什么意思？
  “他回到了本属于他呆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走的时候叮嘱我要好好看着掌门。”敖乙说出了实情，墨元析才恍然大悟，原来敖乙也不是自己想缠着自己的，便点头道：“那么随你意吧。”
  “那掌门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你找吃的。”敖乙见墨元析妥协了，便乐颠颠的往山下跑去，墨元析一看她离开心下松了口气，直到最后还得骗人，真是过意不去，踢脚便由另一头准备下山离开。
  
  敖乙急冲冲的奔向附近的村庄，希望能讨到点吃的，刚下到半山腰，脑海中就忽然插入了一句话：墨元析骗你呢。
  停下脚步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敖乙吞吞口水不打算把这当回事，继续朝山下前进，刚走没几步那声音又响起了：回去。
  再看看四周，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敖乙吓得冷汗直流，该不是遇上了什么孤魂野鬼了吧？！
  便真的不再往前走，硬邦邦的转过身往山上冲了回去，那声音说的话也毫不上心，其实也根本顾不上上心了，还是先回去问问掌门好了。
  回到山上，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墨元析的人找不到了，这么一小片地方他能躲到哪里去，而且也不像是想跟自己玩捉迷藏啊。
  这才想到刚刚那声音说的话，什么墨元析在骗你，敖乙皱着眉抓抓挠挠头，思考了一下，掌门骗人的话现在在哪里？走了？走了？！
  敖乙串起了提示，才发现墨元析口头上说留下来，结果却又走了，可是他干嘛要骗自己呢？
  马上唤出云朵坐上去，环着山开始找人。
  
  墨元析此时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凡人之躯的艰辛，下个山都这么费力，照这个速度下去敖乙一定就会发现，只是她要不要来找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子里的古树郁郁葱葱的，本来是白天的光景却被完全遮住了光线，暗暗的看不清路，而地表也一点都不平滑，踉踉跄跄的一直要跌倒，墨元析扶着树干慢慢继续走，脚下终于淬不及防的踩着了什么东西身体便跟着失去了重心，往前跌倒还不够，整个人滑落下了树丛，手上什么东西都抓不到，一路滚落下去，身体各处不断擦撞着，直到跌到一个静止的地方，全身上下都疼得使不上劲，逞能执意自己离开，结果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墨元析自嘲的笑了笑，原来自己丢掉了仙身就是个这么无能的存在。
  一朵云忽然飘到跟前，墨元析有点吃力的抬头一看，正对上了敖乙气愤的小脸。
  敖乙看到墨元析这副狼狈的样子，气顿时又冒上来不少，指着墨元析的鼻子就说教道：“你难道不知道骗人是不好的吗？而且你骗了我然后自己傻傻在山上走变成这个样子，要是死掉了怎么办？”
  墨元析不答，心下了然有了答案，只是不能告诉敖乙，敖乙见墨元析不说话又继续说：“你现在又想干什么？不想跟我呆在一起就说一声啊，我又不是非要缠着你。”
  勉强支起身子，墨元析的脸上微微有点疼，手一抹流泪点血，敖乙却异常紧张的靠近道：“掌门你的脸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