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我

29 重拾,就要选在晴天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卧室里的情形要比客厅里的好上千万倍。
    起码这里不像一个活生生的垃圾场。窗帘竟然是淡紫色的,还带着可爱的蕾丝花边。
    不要跟我说元风就住在这间卧室里……这也太少女风了吧?!
    继续扫视整个卧室,我才发现——可怜的床单早已被人揉成一团,随意地丢在床上的边角,衣柜则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排运动衫和休闲裤。
    坐在床上东张西望,我突然眼神愣在一处,开始发呆复发呆,叹息复叹息。
    猜猜我又看到了什么?
    竟然是异常铮亮的大圆镜!其实,有那么大块的镜子也就罢了……怪就怪在,镜子下面的那张桌子十分诡异的刷着粉红色的漆,桌角还特意做成了弧形,透着一点少女的俏皮,让我忍不住泛起酸水。
    这真的是元风的卧室?
    我拽起他刚刚递给我的衣服,默然。如果这是元风的卧室,那我在这里换衣服……感觉就像是被他给窥视了!十分佩服我自己的胡思乱想,难不成他卧室里的物品全部都是活的,都有一双堪比灯泡的眼睛?实在不好意思在这换衣服。别扭地起身,我准备开门出去,果断地转移阵地。
    手搭在门把上,向右轻轻一转,继而抬起头迈出脚,突然间头上却猛然一痛,撞到了不明物体!
    我皱起眉,嘴里念叨着抬起脸,竟看到神色诧异的元风正站在门外挡住我的去路,活像一面贴着人皮的围墙。
    “你这个色狼!竟敢站在门口窥视我?!”
    “呵,别和我大眼瞪小眼,自我感觉可不要太过良好了。”他竟敢一脸坏笑,开始目无旁人地耍无赖。
    我憋了一大口气,故作平静地说:“好好好,我要去洗手间换衣服了。请你别在这碍眼行不,大少爷?”
    他若有所思地扫了我几眼,突然一下凑过脸,让我不得不心跳加速。
    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我的左脸颊上,痒痒的,像是清晨的春风,微微湿润地拂过我的皮肤。
    “喂,干什么凑那么近……”紧张感无法遏制地倍增,我不禁缩回了刚迈出去的右脚,像只缩回壳里渴求庇护的乌龟,胆怯而可怜,极其郁闷地向他示弱了。
    元风的笑容愈发明显了起来,夺目而刺眼。
    才不要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制!这么想着,我快速地扭过头,像赶集一样抢先窜回卧室。当然,我也没忘记和他冷冷地报备一声。
    “我要换衣服了,你给我走开……噢,对了,记得走的时候也把门给我捎上啊!”
    话毕,只听见背后响起了干脆利落的关门声。
    哈哈,那家伙难得一次没意见!我得意地大笑了一声,语调似乎也已超常地轻松了起来,心里的话没经过多思考就全盘抛出:“终于走了……呼,差点把我给吓死。如果再和他继续对眼下去,真怕会出什么事,啊哈哈。”
    “噢?我很好奇究竟会出什么事?”
    “就是会……啊啊!”我惊叫起来,仿佛见到鬼似地用手指着他的鼻梁,“你干嘛赖在这里不走,真流氓!”我激动地操起右手的家伙使劲往他脸上砸去。
    “拿衣服来充当武器,真没脑子。”他玩味地挡下我的攻击,嘲笑的语气让我小宇宙爆发。
    “好,这可是你说的。哼,要武器是吧?”我顺手从颜色少女到恶心的桌上抓起了一个木质物品,做投掷状。虽说这种威胁看起来确实是傻得要命,但我总不能在他眼前示弱吧?
    “慢着!”元风突然冲我吼道。
    怎么回事?他的反应实在是激烈得异常。我疑惑地低下头,仔细端详起手里的玩意,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小型的木质相框。
    相框上有三个格外面熟的人,他们静止在画面中微笑,青涩而可爱。大约5、6岁的男孩站在最中间,剪了一个朴素的小平头,穿着格外别扭的吊带裤与白衬衣。看得出他很不喜欢这次照相——嘴巴别扭地撅起,眉头微皱,像在反抗着什么。站在男孩右侧的女孩整整高了他一个头,扎着马尾,穿着极为淑女的连衣裙。
    最吸引我注意力的是站在相片最左边的清秀少年。他手上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提琴,优雅地站着,目光里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像一个年轻的艺术家。
    “喂,你看够了没!”手中的相框被元风给一把抢过去。我看他面色不佳,眼神恼怒,便也不再对他的粗鲁做出任何的计较,姑且无视之。反正我现在最在意的是这张相片里面的人。
    “中间那个一脸傻相的小孩是你对吧?”我厚着脸皮大笑,不怕死地开始嘲笑他。
    果然,被我猜中了。元风恼羞成怒地瞪着我,泄愤般地把相框给狠狠扔在了地上。这家伙也太小心眼了,我不禁叹了口气。
    元风明明就很宝贝这个相框……所以才会把它摆在自己的卧室里吧?不仅如此,他连我要拿这个相框来搞破坏都要怒目相视,一把抢过。于是,我猜测——相片里包含着让他珍视的东西,难道是童年的回忆?好矫情的说法。
    捡起相框,我意外地发现它竟然都没被元风给摔坏,看来质量还挺不错的。“为什么生气?每个人都拥有童年,你害羞个什么劲啊,我又不会笑你长得矮!”
    他彻底无视我这句话,转身就走。
    又在和我闹别扭吗?!
    无语地抓起相框,追到门口,我拽住他的衣袖。“虽然你二叔跑去投靠别人是有些不合情理,但你毕竟也已经成年了,难道还要死赖在长辈身边?你就是太任性了,好像人人都欠着你,都不能违逆你。”
    “别试图洞悉我。你说这种做作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终于停下脚步,语气却还是冰冷得要命。
    没想到狂妄的元风,也有这么软弱的一面。不敢正视过去的记忆吗?任性地一面否定从前的一切,一面又舍不得放弃那些记忆的片段。同样矛盾地折腾着自己的精神,自以为心中的那座孤城是万年攻不破的,永远不会崩塌。
    我莫名其妙地严肃了起来,“拜托,我才不是在洞悉你。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为什么死死纠结在一处不放?”
    他也不回答,就这样僵持在原地。
    我忍不住发起牢骚:“你二叔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干嘛总喜欢给他戴上‘背叛’的大帽子?连我都看得出,他是有苦衷的……”
    “说够了没?你可真爱管闲事。”他的语气虽说颇为不耐烦,但明显气势减弱了不少。
    “当然说不够,爱管闲事可是女朋友的专职。”
    毫不客气地回嘴,莫名的放松,坦率到直面自己和元风的关系。看来我在劝说元风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治愈了自己。同样任性,同样别扭,同样重视感情。
    元风,我想我可以理解你。
    “除了爱管闲事,你好像并没有履行什么女朋友的职责吧?”他回过头,用手整整领结,一副拽样。无力地垂下脑袋,彻底败给他的变化无常了——元风你说这样挑衅意味极浓的话,我可是真的很不能理解了,真让人扫兴。
    我摊手摇头,“好好好,大少爷你说得真对,请问你所谓的‘女朋友的职责’究竟是指什么?现在我无比‘诚恳’地请教你。”
    个人认为,我的冷嘲热讽已经明显到一定境界了,可元风那家伙偏偏就听不出来!他还果真一脸诚恳地走到我的跟前,还没开口就已经散发出格外直白的不怀好意。
    “比如,做些情感交流。”说完,就无比流氓地把脸给贴了上来。
    真受不了,他也太不正经了点!果断地弯下腰,让他扑了空。
    “你果真是色狼,满脑子都装了些什么?!”边逃出门外,边气急败坏地骂他,我开始抓起背包准备走人了。
    “傻瓜小猴,衣服还没换,就这样跑出去?”他站在卧室里,挥舞手中的衣服,活像古时青楼里常甩着小手帕的老鸨。
    的确,湿着身子回学校,太难受了。况且衣服还会变得很透明,万一被变态大叔给盯上了……我承认自己经常自我感觉良好。深吸一口大气,我跑到他跟前,抢了衣服就奔向洗手间。
    背后响起了他那异常爽朗的笑声,结束了这场没有结果的闹剧。
    等我赶回学校,时间已经无情地过了2点半。我整整迟到了40分钟,只能无比丢脸地从教室后门溜了进去。台上的教授口若悬河,讲得无比热烈,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很好。我轻喘着气,从包里掏出一本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课本。“李亦楠,你买新衣服了?第一次看你穿裙子啊……”
    我正在发呆,听到这句搭讪,立马回头傻笑。“是、是啊……哈哈哈,春天到了,穿裙子比较凉快。”
    坐在我右后方的女孩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外号“玛丽圣母”。
    她姓严,名叫玛丽。一开学,辅导员点名的时候我就憋笑憋到内伤。她的名字很俗气,甚至有些雷人。不过她是出了名的才女,曾经获过全国青少年歌唱大赛的第一名。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常常让我在澡堂里洗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没错,她有一个怪癖——边洗澡边唱《青藏高原》。
    严玛丽是一个正宗的基督徒,每周都要去教堂做礼拜,所以我们戏称她为“玛丽圣母”。
    “李亦楠,今天中午我去你们宿舍找你了,可你不在啊。”玛丽圣母边说边上下扫视我的全身,似乎真的对我这身衣服很感兴趣。
    “噢,请问有什么事吗?”我跟她不熟,自大一开学以来,压根没讲过几句话。
    她一提到正事,立马正经了起来,话里都透着官腔。“你会弹钢琴吧?月尾有一个合唱比赛,我们需要一个会伴奏的人。”
    弹钢琴?伴奏?我在心里叹气,只觉得曾经的梦想真的是远离我太久了。
    想要重拾它,那真是何其难,再说,我一向是最没天赋的。不仅如此,自从上了高中,我就再也没有练过钢琴。
    现在要我重拾这个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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