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无期

她特意加重了“仙子”二字。
    可能这回声音有点大，被讨论的男生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
    女生看了眼林冉，又看了眼站在她旁边的陈绍，暧昧地笑了笑。
    林冉越发迷糊了。
    “你们找我？”正主终于发话了，尽管林冉到此刻还是难以置信。
    心思疾转，林冉在一瞬的时间里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用她的异性魅力，扭转乾坤。
    她连忙移步到那男生身边，目光飞快地瞥了眼他的话，画上是一丛丛的牡丹。果然是牡丹仙子。
    “你好，我们是书法社过来的。”林冉笑靥如花。陈绍立在她身后不说话，大概还没有缓过来。
    “不是久仰大名吗？连仰的是谁都没搞清楚。”牡丹仙子淡淡看了她一眼。
    还记仇，真小气。林冉腹诽道。不过搞艺术的都这德行。
    牡丹仙子见她似乎在咬牙切齿，表情也是变化多端，一时有些好奇地盯着她看。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林冉如梦初醒，下一刻又是笑得娇媚，“我们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所以才会搞错的。你如果不介意，就我和你一组吧。”
    “我和你？”他的语气和表情显得多委屈似的。
    林冉紧张地等待他的答复。
    下一刻，牡丹仙子搁下画笔，“我和你一组。”他看着陈绍，慢慢释放出笑容。见鬼的是，这笑容居然璀璨如花。
    林冉还没反应过来，牡丹仙子已经拉了陈绍离开了。估计，陈绍也没反应过来。
    大概是林冉石化的形象让人心生怜意，之前的女生走过来，安慰道：“美女，不是你的问题。你这容貌摆哪里，男人都会动心。可是，我们这里的牡丹仙子只喜欢和男人交流。懂了吧。”她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哦，耽美。”半晌，林冉有些崩溃地感叹道。
    林冉走进工作室的时候，宋习远正低着头勾画竹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
    林冉淡淡回了一笑，不说话，走到他身边，一心观赏起宣纸上完成了一半的墨竹。
    宋习远见她没有交谈的打算，便也俯首继续他的创作。
    “这么多年一直是在画竹子吗？”林冉突然开口，目光仍旧停留在画面上。
    “恩，已经习惯了。”而且另开一个头并不简单。
    “我倒觉得还是变通一下的好。”
    宋习远嘴角微弯，没有说话。
    “当初你劝我加入书法社，是不是就已经算到会有今天了？”林冉终究忍不住问出口。
    “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一再遗憾。如果你认为这些都是我的算计，那你可以把它当做考验。”宋习远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林冉沉默了半晌，迎上他的目光，道：“好，我会把它当做考验。并且也会经得住学长的考验。”她特意加重了“学长”两个字。
    宋习远的目光微黯。
    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想要喝杯水，便转过身往外走。
    “不能给我一次机会重新开始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迫。
    林冉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如你所说，重新开头并不容易。对我来说，我习惯的是没有你的这五年。”
    他的目光垂下，但看到她又回过身去的时候，他急道：“你也说过，变通更好。如果我愿意变通，尝试画别的，你能不能也尝试一下对我的变通。”
    林冉的嘴角不由弯起，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你的变通是对于你的绘画技能，而我的变通却要对于你。这似乎并不等价。”
    没想到当年文静乖顺的女孩如此巧辩，宋习远一时无话反驳。见那抹倩影即将远去，他下意识地挽留，“冉冉，不要走。”清冽的声音里有一丝低沉。
    林冉怔了怔，道：“我只是出去喝杯水，马上回来。”
.
    再次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竟然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林冉莞尔一笑，“我们开始工作吧。”
    宋习远精神一振，点了点头，随即给她在旁边重新铺了张宣纸，又挑了杆狼毫给她。
    林冉接过毛笔，俯下身，刚要落笔，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牡丹仙子真的是同性恋啊？”
    宋习远原本站在她身边，随着她同俯身看她落笔，接过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抬头，就使两人靠得很近，几乎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他的神思一滞，看着她一双灵秀的眼睛，笑了笑，道：“没有那么严重。”
    林冉也察觉到这样的距离很暧昧，立刻又低下头去。
    晚上回到宿舍，也不怎么说话，老是出神。杨嫣她们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想方设法要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可是林冉一句“没什么”，以不变应万变。于是她们几个直到熄灯也徒劳无获。
    躺在床上，左右也睡不着，打开手机，给鲁文发了条短信：“我以前暗恋的男生现在反过来追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按了“发送”键，心里就开始窃喜，想象着鲁文看到短信后抓狂的表情就觉得好玩。
    手机不一会儿开始震动，她打开一看，“那要看你还喜不喜欢他。”居然很镇定。
    “他温文儒雅，玉树临风。我觉得这样的男生不容易找。”她倒要看看他准备镇定到什么时候。
    他很快又回了短信，“这么优秀？那我这个星期天过来看你，顺便也看看他。”
    林冉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她”？她只怕自己经受不住他这一“看”。立即回道：“不用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怎么会真的接受他呢？”
    “那就好。”他倒很淡定。
    其实，宋习远的毛笔字并不差，可是还是常常拉着林冉去练字。弄得林冉怀疑，他到底是要参加绘画比赛还是书法比赛。
    和他相处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他安静专注，工作时一丝不苟，就是偶尔发生些小意外，也都是她引起的。
    去画室的时候，常常会碰见牡丹仙子，后来才知道他的真名叫严青，很刚劲的名字，只可惜……他每次见到她，都不是很友好，尤其是看到她和宋习远走在一起就表现得更加恶劣。林冉想，他一定是觉得她抢了他手里的优秀资源。
    林冉试探着问过宋习远，“你有没有觉得仙子喜欢你啊？”
    宋习远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整天都在像什么呐。”
    林冉撇撇嘴，“确实可疑嘛。”
    “他笔下的牡丹向来传神，或许是被它们感染了。”这算得上是解释了。
    “原来是精魂被牡丹吸走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俯身了呢。那你会不会某天也变成竹子精啊。”林冉单手撑着他的肩膀，一时笑不可支。抬头的时候，看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眸中流转这柔情。林冉神情一滞，立时敛了笑意。刚刚收回手，他已经扶住她的腰，兜头吻了下来。淡淡的男子气息笼罩着她，他的动作轻柔谨慎，唇上的温度在轻微的碰触间彼此交换。这一切竟像是初恋的感觉。他并没有进一步的逾矩行为，只是纯粹的亲吻。半晌，轻轻放开她，林冉的脸却是一阵烧红，不敢看他的眼。他眼中的笑意却光华流转。
    自那次以后，林冉就不敢再在他面前提起严青的事了。她害怕一不小心再次触动某种火花，虽然那火花并非由严青所起。
    不过对严青仍旧存着好奇。有一次单独遇到陈绍，林冉赶忙叫住他，开口就问：“牡丹仙子对你怎么样啊？”
    “很好啊。”陈绍的脸一红。他曾经暗恋过林冉，每次和林冉说话都有些反常。
    林冉却把他的脸红误认为是严青对他做了什么，一时不可置信。末了，竟然口不择言地说了句：“恭喜你们。”弄得陈绍一头雾水。
    当晚，304宿舍就耽美这个话题讨论了一晚上。
    “你们说，两个男的在一起能干那事吗？”林冉问。
    “应该能吧。原创网上的耽美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么。”说这话的是杨嫣，她的口味向来和大家不一样。
    “可是耽美小说的也都是女的啊。又没见过，也就是自己在那里瞎想罢了。”赵爽爽反驳。
    “真是件悲催的事。要是男的都那么搞，咱们女的怎么办啊。”陆婷抱怨。
    “也效仿呗。没听说过原创网上也有百合小说的吗？”杨嫣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咱们以后离她远点啊，咱们304宿舍可以出一个同性恋，却绝对不能出一对同性恋。”林冉笑道。
    “老娘有男人呢。谁稀罕和你们几个竹竿子似的女人搂搂抱抱。俺上原创网，就是陶冶一下身心。看那些男的女的被虐得死去活来，老娘心里痛快。”杨嫣满不在乎。
    “真变态。我看，你都要被原创网给弄残了。”赵爽爽来了句。
    “爽爽的嘴真毒。肯定是缺少男人管教的缘故。林冉，什么时候把你的那群追求者里抛一个给她。让她也历一下这七情六欲之劫。”杨嫣倒会下任务。
    “爽爽这么好，我哪舍得让那些人去染指啊。”林冉笑了起来。
    “你可别藏着掖着。有了宋学长，其他人还不赶紧从笼子里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