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一家人

第80章


康摩伽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声音几乎是在嘶吼。
  
  初七一点没在意他命令一般的口气,转身开了另一侧的推门,道:“康摩伽,你少在那里自以为是。我自己的生活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凭什么想当然地规划我的未来。你嫌我讨厌,我还恨你呢!”
  
  说完,她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地板上飘过,渐渐消失了痕迹。康摩伽狠狠扯下那帘子来,发出巨大的响声。初七即使出了店门口都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响动。
  
  坐上马车,她吁了口气,随即嘱咐车夫快速赶去杏园。那里正有一个小小的宴会,专为招待各国使臣家眷而设。新年刚过,长安各式各样的聚会已是络绎不绝,皇宫中的宴饮都吃到腻人。
  
  本来今日的宴会初七完全可以找借口推脱,却因为借此掩饰见康摩伽而欣然接受邀请。到达杏园的时候,她已是有些迟了。大秦国的使臣夫人见到她,便上前来打招呼。这位夫人说的汉话十分蹩脚,没多少人可以听得懂她怪里怪气的腔调。唯独初七一听便懂,于是都快成了她的专人翻译。一被这使臣夫人缠上,便意味着接下来就没有独处的时间可言。
  
  初七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听一众肤色各异发色不同语言也不相通的夫人们抱怨着宴会的档次规格。那些话鸡同鸭讲,一句也入不了心里。初七的心底只在为今日的举动而惴惴不安。孟清对她的行程一向了若指掌。她越是想掩饰的越是让他在意。究竟不该像个偷情的女人一样去窑子见康摩伽。她做的事可不是叫欲盖弥彰?
  
  恍惚间,宴会的娱性节目很快开始,各式各样异域风情的音乐和舞蹈纷纷响起。一种皮鼓的响声很是独特,敲打起来扑通扑通地响,像人的心在跳。初七光听这声响便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头仿佛被人用一把大锤慢慢敲开一般难受。筵席间觥筹交错的人声、音乐声吵得令人没一刻消停。她终于支撑不住,连忙去扶柱子,不想手半路便被人拦住。
  
  初七连忙抬头去看,却见到了一脸严肃的夜华。他用恭敬的语气道:“夫人是否身体不适?需不需要回去歇息?”
  
  “夜华怎么来了?”
  
  “郎君担心夫人连日操劳,特派夜华来服侍夫人。这宴会太过混杂,又不设在皇宫,周边的护卫又少。若是有什么歹人混进来也说不定。夜华刚刚还看见几个形迹可疑,戴着昆仑奴面具的男人想接近夫人,于是唯有现身赶来。”
  
  “这也不用派你来啊,这是大材小用了。我能有什么大事?”
  
  “刚刚夫人便快要昏倒了。总归是夜华来得及时,不然如何向郎君交代。”
  
  初七盯着夜华看了一会儿,一时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有谨慎道:“回去吧,我确实也乏了。”
  
  夜华领命,亲自护送初七回了家。仆役们早备了些安神的药膳,一见当家主母回来便连忙端上。初七悻悻地回了房中,就着汤匙吃了几口。这时,安儿得知母亲回来,便跑进初七的卧房请安。
  
  夜华终于识趣地退下。初七顿觉松了口气,将儿子抱过来亲了亲。安儿闻到初七身上混杂的气味便道:“娘今日都去了哪里,身上好多脂粉香气?”
  
  “这都是从别人身上沾上的。娘都快觉得鼻子不灵了。”初七哼哼道,“你今日都做了何事,你爹布置给你的功课可有完成?”
  
  “一早便完了。可是爹爹最近都不常督促我用功。他最近真的好忙。娘,我跟你说悄悄话行不?”
  
  “好,先打钩钩。”
  
  母子两人交换了约定的信号,安儿便道:“我不喜欢娉婷姐姐。下次去大姨家,娘就别把我带上了。”
  
  “为什么呀?娉婷姐姐你不是挺爱缠着玩耍的吗?”
  
  “反正就是不喜欢了呗。她今年刚好及笄,整日说的都是如何嫁个好夫婿。我特别烦她。娘你的心思都在大姨身上,很多事都没看见。”
  
  “你什么时候变成个小老头了,说的话这么老气横秋的?”
  
  “其实我知道,娘整个人都是飘在天上的,即使抓住了也不过是幻象。要是娘有一日像云彩一样飘走了,安儿该怎么办呢?”
  
  “娘怎会飘走?安儿在哪里,娘便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将至,年货齐备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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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娉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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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见过康摩伽几日后,初七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意外地,莲子的婚事传来。她寻觅了多年的良人终于被她找到,对象竟还是从前的夫婿。据说那人这些年兜兜转转,到最后仍觉得跟莲子最合得来。重逢以来,两人都发现彼此身边没伴,便就一拍即合,重又复婚。
  
  莲子将这件事说给初七听的时候就在笑:“你说我们姊妹三人是怎么了,全都找了从前的男人。我们家的女人难道都讲究从一而终?”
  
  “二姐,你觉得幸福就好。毕竟二姐夫现在只有你一个。以他的家世做到现在这般地步不容易。你以后好好珍惜。”
  
  “他身边虽没有别的女人,却还有个孩子。男孩,刚满六岁,是跟个窑子里的女人生的。那女人战乱时就死了。孩子名不正言不顺,认回来不像话。他便让我做孩子娘。其实,我的身份又有多高贵?都这个岁数了,我也不计较那些琐碎。两口子以后吵吵闹闹地过完下半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莲子笑着说了这番话。初七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苦涩。也许这多少年过去,当初为了一个粽子就气急败坏的莲子早已经学得乖了,就像她自己一样。
  
  不管如何,这场婚礼,初七几乎拿出全力来支持莲子,让她即使再嫁也嫁得风光。那些房产、田产、金银器皿、古玩字画,凡是可以用来作为家底的,全都一股脑儿往外送。
  
  这疯狂的架势直把莲子吓住了。她不禁劝道:“你这是给我做嫁妆呢,还是想把家败掉?姐姐我成个亲罢了,若合不来,照样跟那男人仳离。你可别把事情太当真了!”
  
  “这些钱放在我手头上也没什么用。咱们在长安也没个娘家可以依靠。大姐已是那样了,二姐可不能再重蹈覆辙。靠男人总归是要吃苦头的,还是自己有些家底的好。”
  
  “可这也是你夫家的钱。我如何能收得?”
  
  “这二姐大可放心,钱大多是我自己挣的。”
  
  “我还不知道你没个做买卖的脑子,总是亏得多赚得少,哪来这金山银山?”
  
  “这二姐有所不知。我虽没本事赚钱,运气却好得出奇。在蜀中的时候,我买了一座废弃的矿,后来发现居然是金矿。所以二姐花妹妹的钱,一点都不必顾虑。”
  
  说起那座矿,最初不过是安儿发现的乐园。直到初七寻找贪玩的儿子回家时才无意中看到了其中的价值。既然拥有了金山,初七谨慎地钻研了几年经营之道,因而总算在家中有了些底气,不再凡事依附孟清。
  
  莲子见初七将多年的积蓄全拿了出来,便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不敢深究,却很是担心。直到自己大婚那日,她仍觉得心扑扑直跳。莲叶亲自为她化新娘妆的时候,她便担心道:“大姐,你说小妹是不是越来越古怪了?为了咱们,她似乎什么东西都不要了。”
  
  莲叶停了手边的活,道:“二妹,我可有件事,一直都不敢说。不过看小妹如今这般模样,可能是察觉到了事情的苗头。”
  
  “什么事,很严重吗?”
  
  “是关于孟郎君的事。我自己都还是怀疑,没什么真凭实据。但这事若是真的,我可不知怎么才能对得起小妹了……”
  
  莲子听得心惊,急忙要莲叶说出详情。姊妹二人在新房中交换心事,初七却被另一个亲戚缠住不能前来。
  
  此人便是孟清的侄女莺莺。她已到了出来交际的年纪,长安的几个圈子虽说都会对她这样身份的天之骄女敞开,到底还是要个领路人。于是初七便承接了这个艰难的任务。
  
  恰巧莲子的夫婿也是李家的旁系,算是一家子人。所以这场婚礼,莺莺吵着要来,便成了初七头疼的原因。
  
  莺莺拉着初七的手道:“叔母,你今日怎么都心不在焉的呀?”
  
  “我想着去帮我姐姐梳妆,又怕留你一个在此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的?我又不是孩子了。”
  
  “这可不行。出门前你叔父还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我可如何交代?”
  
  “叔父他最近可真忙,连我都不待见。叔母可要看紧点了!”
  
  初七一愣,直发觉身边的人无时不在说孟清繁忙,而唯独她这个每日都见丈夫准时归来吃晚饭的人不自知。有种讨厌的感觉在蔓延,初七变得烦躁起来,很快别了莺莺前去莲子的新房。
  
  半路上,娉婷正好提着一篮子彩花经过。初七便叫住她道:“娉婷,你娘现在何处?”
  
  娉婷转过头,见是初七,脸上有些吃惊,忙道:“我娘她……还在新房里。三姨去新房找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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