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流年

    几乎是跟在苏欧凡的屁股后面长大的，可是这样的苏欧凡看起来还是有些可怕，那是陆子晴很少见到的苏欧凡，委屈之下又觉得气极，明知瞒不过，索性豁出去，激动地大喊道：“是，我是事先知道曾路汐要上来，所以故意做了一场戏给她看，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不只今天，在之前你陪我去看医生的每一天里，我都刻意在你身上喷散我的香水味，甚至我还趁你醉酒时在你的颈上留下吻印，这些你都不知道吧？可是我想曾路汐可没像你那么迟钝，她应该早就发现了，今天的这一吻只不过让她看得更清楚，透彻而已？”陆子晴越说越激动，似是胜利的挑战姿态，可是这样的胜利却是最悲哀的无奈，如果可以没有哪一个女人想以这样的方式去赢回自己的爱情？
    苏欧凡不敢相信地看着陆子晴，这个从小都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如今却也学会了心机和手段，该失望还是该伤心？或者气愤呢？激起的情绪在冷静中慢慢淡定下来，酒意醒了，然而清醒的大脑更加浑然，对于曾路汐，因为这样的误会离开他的世界对他是不是公平？可是公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她不应该属于他，其实这样走也好。
    可是对于陆子晴，她越来越扭曲的性格，越来越出格的做法，都让他无奈的同时又备感心痛，“子晴。”苏欧凡软着语气艰难地唤道。
    陆子晴任性地一挥手，激动中口不择言道：“不要再跟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是，我是固执，是执迷不悟，我把这份爱锁得死死的，可我却已经丢了解开它的钥匙。那么你呢？苏欧凡，你不也是一样吗？明明知道人家爱的不是你，你还非要掺和进去，跟我说一大堆大道理，搬那么多教条，为什么自己不照着做？”
    苏欧凡想反驳，却突然觉得没词，陆子晴的每一句都说到他的软肋，一样的固执，一样的执迷不悟，甚至比子晴更加牢锁了自己，是不是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可是费尽心机，用尽力气得到了，那又如何？做不到全身而退也只能独自悲伤哭泣……
    苏欧凡的肩颓挎下来，摊坐在沙发上，当粗硌的手掌覆住脸上的忧伤，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连同自己的心全是湿的……
    曾路汐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在城市的街头，看着城市下不断闪过的霓虹灯，如此辉煌纷扰的城市里，到底是谁的心在哭泣？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在城市里永不熄灭的灯火下，还会有谁去在乎谁拥有的那颗星星是最璀璨的，星与星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就好像握在手里的幸福，明明已经握住，却又不知觉中流失，是不是幸福的距离就好像一颗星到另一颗的距离，看起来很近，却其实很远……
    在这个城市属于家的位置只有一个，回家的路只有一条，可是那个家，那个曾经有过笑，有过温暖的家，现在却只是一幢冰冷的房子，而且很快那个家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她几乎记不起她和苏欧凡是如何开始的，却已经走到了结束……
    明明是星光璀璨的夜，为什么她的世界却是湿的？
    生活总是在起了一段风波后，便有源源不断的浪花四溅。很快，何以成和钱若妍取消婚约的事情传遍公司上下，曾路汐又一次生活在流言的睽睽众目下，早已习惯，也早已无所谓。即使现在孑然一身的何以成有条件有能力给曾路汐一个承诺，却是现在的曾路汐要不起的天长地久。除了工作之外，曾路汐避开和何以成谈及私人的事，偶尔面对何以成旁敲侧击地探问她和苏欧凡的关系，曾路汐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分了手的恋人不可能成为互相倾诉的蓝颜知己，何况他们又看似余情未了。
    晚上，面对依然的空房荡荡，曾路汐打开了所有房里房外的灯光，仍然照不亮暖不了心中的那块冰冷和失落，原来家的概念，家的温暖，不是取自外墙的豪华，也不是来自内室的布置是否足够温馨，温暖和幸福都来自于那个给你幸福的人，当那个人离开时，那所谓的家也不再存在。
    曾路汐摇了摇头，将这片混乱驱之于脑外，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从衣帽间搬出行李箱，目光巡视了四周，是该收拾离开这个家了！她和苏欧凡也只剩下最后的一道手续而已。
    正在曾路汐游思间，大门的门铃按响，曾路汐好奇下走出房间想去开门，却见大门的门锁顺利地转动着，曾路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苏欧凡回来了。
    然而下一秒迎之而上的却是一脸严肃的苏母，曾路汐讶异中略显紧张，吞吐地唤道：“伯…”还未叫出又感觉不对，马上换口喊道：“妈。”只是这声妈叫得生涩，难咽。
    苏母犀冷的目光首先扫视了客厅一周，精饰过的眉毛高挑起，当目光落向曾路汐时，眉头一皱又一松，走过去缓缓稳坐在沙发中央，接过曾路汐倒来的茶杯，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小凡呢？”
    曾路汐这次深刻体会到苏母如眼睛蛇的目光，凌厉地穿透曾路汐，曾路汐在惊颤中瑟缩了一下，显得十分口拙道：“欧凡他…他还没回来。”
    苏母听着曾路汐拙笨的解释，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抬眸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曾路汐，陪坐在一边的曾路汐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唯唯诺诺地听候发落。
    “小曾。”苏母似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稍稍放下架势，唤道。
    曾路汐惊跳中抬起小媳妇般的眼睛，迷茫地望着苏母，傻傻地“啊？”了一声。
    苏母端正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了解自己的儿子，也希望他在付出爱的同时也同样得到相等量的爱。”这话听起来像是一种作为母亲表达的心声，仔细品味起来却更像是一种兴师问罪。不奇怪，精明的苏母尽管看似生活在他们的生活之外，但也会在偶尔的风声中嗅闻到异样，而且她很有可能在他们的生活里安装了监控器。
    “我知道小何和小钱已经取消婚约了，是因为这个动摇了你的心？”苏母紧接着直言问道，其架势和语气都不容人逃避与掩饰。
    曾路汐即刻反驳：“没有，不是这样的。”
    苏母也是一刻也不放松，紧问道：“那么是你们两个人的原因了？是我儿子做得不够好？是他让你受委屈了？”
    曾路汐明知苏母是刻意如此问，却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反驳，只是如实回答道：“没有，他没有做错什么。”
    这会儿，苏母终于缓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随后放下，看着曾路汐问道：“不是小凡对不起你，那么就是你对不起小凡了？不然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家不住，非挤睡在冰冷的办公室。”苏母的目光中似带着某种仪器的尖锐，仿佛要将曾路汐的身体透彻检查一遍，这让曾路汐极其不舒服。
    绕来绕去，曾路汐简直有些招架不住，多么能干的母亲，三句两句就让曾路汐背负一切罪责，而她和苏欧凡之间如果说一定有一个人是错的，那么也只有她。
    曾路汐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声音略显颤抖不平：“妈，不，或许很快我就要改口唤你伯母了，我承认我和欧凡之间搞成今天这样，我应该承担大部分责任，可是这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何以成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至于欧凡搬出去住的事我很抱歉，您放心，等我找好房子，我会马上搬出去。”曾路汐说罢在转身离开前，还是有礼地恭敬道：“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跨步走到门口时，伸手刚握住扶把，苏母的声音在身后急促地命令道：“站住。”
    曾路汐还未来得及跨出去的脚步一滞，手放在门把上，有些滑稽地站着听候苏母接下来的发令。
    这会儿苏母倒不急，不紧不慢地说道：“曾小姐，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我的话可还没说完。”
    曾路汐不得不收回脚步，而且刚才因为太激动，似乎忘了至少现在她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在欧凡不在的时候，她这样离开似乎真的太过任性，不管愿不愿意，不得不倒退到原来的位置端坐好，看了看苏母脸上的阴沉，心里突然意识到什么。
    刚好，苏母的目光也正好望于曾路汐，又不轻不重地避开，含沙射影地问道：“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我不希望有些事让小凡知道，这是一个母亲保护儿子的本能，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曾路汐自然明白苏母所指何事，她记得钱若妍说过她是听到自己父亲和苏母因为经济纠纷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曾路汐也早想到顾欣然肯定会再去找苏母要钱，那么以苏母的能力，不会太难知道她和何以成一起找到顾欣然的事。只是这件事关系到苏母的名声，何况让她何以以一个小辈的身份和苏母去谈论这件事，只得避重就轻道：“欧凡什么都不知道。”
    苏母的目光凌厉一扫，看着曾路汐说道：“那就好，我希望小凡永远是不知情的那个。”边说着边缓缓起身，走向大门。
    曾路汐腾地站起来，对着苏母的背影，几乎不经过大脑地回转，突然冲口而出：“那么，这件事真的和伯母有关系了？何以成的父亲真的是因为伯母的计划而下台沦落的？”
    苏母突然转过身穿望向曾路汐，未站稳的曾路汐踉跄了一步，也是尽量不卑不亢地回迎着苏母几近将人凌迟的目光，眉头在拢皱起之后又若无其事地舒展开，轻轻缓缓地说道：“曾小姐，你好像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