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扰纤柔

一个多月大小规模的交战不下百次，双方损失惨，却都讨不到好处。
    玥军大营内，莫椟塌上浅眠，快一个半月了，不知玥影的雪衣是否长大长肥了，恨不得马上将秦苡陌的首级提来，插上翅膀飞回玥影宫，肌肤如雪，娇小可爱，完全遗传了自己与王八的优良基因，想到这，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只听子然轻言道：“此战便在这恒古场，决一死战。”
    “臣等幸不辱命，天下一统势在必行。”诸将激情澎拜道，生于乱世便在这乱世中挥洒激情，在史书上留下自己恢弘的一笔。
    许久，嘈杂之音远去，感受着卧塌身侧传来的阵阵暖意，悻然一笑。
    “对不起，说过不让受这种苦，说好让你无忧无虑的……你应该陪伴在雪衣的身侧，雪衣需要母亲。”子然搂着身侧的娇躯，一个多月的大小战役打下来，原本的信心在慢慢摧毁，秦安国果然不能小觑，此战胜率唯有五成，若是没有她，没有雪衣，自己定然无后顾之忧，输便输，大不了去地狱闹闹闯闯。
    “对不起什么？夫妻之间何须说这种，这此是本宫自己要跟来的，若不来，你偷偷找女人怎么办，偷偷跑了怎么办，可怜雪衣便没有了父亲……”莫椟纤手缠上子然的脖颈，隐隐感知到他的忧心。
    “哎……怎么会，娘子怎会这般想……”子然亲吻着莫椟的额头，淡淡的清幽香，浓浓的情怀。
    “子然，若是不行，但用火雷吧，虽然……虽然用火雷有违仁道，只是比起你的性命，这仁道算什么，本宫先告诉你，火雷本宫都准备好了，若是形势不对，你不许怪我插手。”男人之间的战争，帝王与帝王的战争，我这个女人何必插手，只是我怎忍心……不仁不义便由本宫来替你顶着。
    秦安军营之中，秦安王苡陌的手掌重重的击在地图上‘恒古场’的位置，朕便与你在此决一死战吧，只是不知你兰景曦会选择仁义还是火雷。和清此刻在秦安军营的地位甚是尴尬，若是平日早在大营之中偷听，只是此刻顶着玥国使臣的帽子，营中大将对自己皆是提高警惕，若不是苡陌相护，定是被他们千刀万剐。
    十二月八日，恒古场旌旗飞舞，鼓鸣如雷，浩浩将士集结此处，这是乱朝的最后的一场战，天下至尊将在此地诞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便在此时。
    “这一战，朕等的太久太久了……”秦苡陌紧紧按着腰际的宝剑，双手经不住的颤抖，是兴奋，是期待，还有一丝紧张，和清紧随其后，对不去子然，你身侧有了女将军，便让本少守在苡陌身侧吧，你说过待你一统天下之时迎娶皇后那刻便放本少自己，可是本少失言了。
    “他应该与朕一样期待吧。”子然遥望对面的对手，今日的他一袭墨玉铠甲，与凤羽铠甲的莫椟并肩而战，两手紧紧交集在一起，犹如远古走来的战神，万千发丝随风舞动，美轮美奂。子然低声道：“若是想上战场也可以，等会跟在相公身后，知道吗？”知道拦不住这女人，知道她不需要自己保护，可是自己真的怕……想到这，嘴角冽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想不到我兰景曦也有害怕的时候，问世间情是何物……想不到兰景曦也会陷进去。
    莫椟冷不丁给了子然一脚，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走神，不会也像本宫一样想雪衣了吧。”
    只见秦安军旌旗翻滚，如云狂卷，鼓声如雷，如雷咋响，左右两翼如浪涛汹涌一般席卷而至。
    莫椟手中黑旗左右晃动，“火炮队准备”，十八辆大炮对准两翼，黑旗上下翻滚，“轰隆隆……”震得地上尘土飞扬，沙石激荡。一朵朵绚丽嗜血的花朵夹杂着血肉、尘土在黄土地上绽开，浓浓的血腥气随着呼呼的北风四处飘散，紫色的浪潮渐渐被黄土所掩盖，被鲜血所掩饰，战争便是如此，残酷无情，他们只是在为后辈们开创一个朗朗乾坤，一个没有征战没有玥国、笙国、莫国、秦安……之分的国度，在这个国度里，人们安居乐业，享受天伦之乐，不需要因为争地伐城而背井离乡，只是用血肉换来的和平又能持续多久。
    白影如狐，从秦安后方跃出，一起一落躲开层层炮轰，直逼玥军而来。
    秦苡陌见玥军搬出火炮，顿时心灰意冷，忽见身后的白影一闪，那个在熟悉不过的身影，此刻正毫不犹豫的逼向玥军，突然心头略微酸楚，“回来啊……”咆哮声被火雷的隆隆巨响所掩盖，他如何能唤得回来，我秦苡陌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费心？
    手中的红旗翻滚，弓箭手就绪，无数的箭花滑过天际直射玥军，只为掩护那道单薄的白影，目光追随着那化为白鹤飞往险区的白影，心跳如鼓，唯恐此刻失去……失去最后的温暖。这样的他，纯洁无垢，清澈透净的他怎属于这个战场，怎属于这个尘世。
    箭如雨下，却丝毫未减缓他前进的速度，踢、挡、扭、闪……轻盈躲开箭雨，这已非常人能为了，果然不是凡人，莫椟双手握箭瞄准了那道白影，子然虽是狠心无情之人，只是和清毕竟陪伴他多年，再如何也狠不下心，便是这一箭下去了他定会后悔终生，倒不如由我莫椟来，“嗖”的一声划破长空，结结实实扎在和清的胸口，半空中傲空临世的白鹤坠入尘土，白衣上绽开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秦苡陌摁住自己的心口，心口好似在滴血一般，原来可以这么痛，霸气的眼眸此刻蒙上寒渊之下的彻骨寒冷，茫茫虚空，没有一丝色彩光仪。
    战争还在继续，生命还在消逝，刚才御风而来的白衣对玥军来说只是一场虚惊，没有人会注意一箭穿心的死人，没有人会怀疑他没有死，子然广观全局此刻虽是有心却无能为力，莫椟回忆着往日与他狼狈为奸在玥影城盗窃的岁月，终是悔恨，无奈，沧桑……当时应该射他腿的，只要他动不了便可，何必伤他性命。
    眼一花，那道白影正屹立在一架炮台上，右手一扬，扯下腰际的长鞭，手腕抖动，长鞭游历，疾风而至，围剿而来的兵士被卷起抛向上空。长鞭宛如游龙般一卷一提一拉，一架火炮便已翻身，和清周身淡蓝色的气体渐渐从体内派发出来，好似无形的气墙与世阻隔，无数的兵士一拥而来皆被那层屏障反弹回来，重者抛出丈外倒地气绝，轻者抛落地面摔晕。
    莫椟一凛，眼中光芒锐利，怎忘了他与夏生师傅是同一种“人”，平常的利器怎能真正伤得他，但手中的弓箭却未停过，拉弓搭箭，对准目标，现在一切都是徒劳，只是希望……希望某一刻他会闪现破绽。
    “想不到这小子竟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子然幽幽道来，听不出是怒是惊还是无奈悔恨……喝道：“上火箭。”
    士兵马上将火箭递上，多年的相处，互相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呢，“嗖”的一箭射出，成败在此一举。
    耳边声响越来越急促，仿佛有什么正割风而来，势不可挡，那一只火箭如流星陨落滑过天际，穿过千军万马对准的目标只是那抹与世间格格不入的白，和清余光瞟到，一惊，一咬牙，手中的鞭子不曾停下，卸掉最后一架火炮，身形后扬却始终慢了半拍，火箭冲破淡蓝的屏障贯穿右手手掌，啪的一下手中的鞭子着地，箭火与和清的手掌融合，发出“嗤嗤”的声响，好似水与火的相融所发出的声音，和清顿时感到一股噬心之痛，周身淡蓝的屏障渐渐消退，脚尖点地绝尘而去，逝如青烟，鸿飞冥冥。
    莫椟皱眉，撤回手中的弓箭，惊愕道：“他是水妖？”
    子然两手一摊，风轻云淡道：“也许吧，我只知道他怕火，喜欢秦苡陌。现在看来只有公平交战了哦，娘子大人。”
    一脚踹去，子然随意的向后跨一步，安然躲过，莫椟喝道：“对这样的结果你好像很开心啊。”
    “可以这么说，对子然而言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而娘子只要的是结果。”子然宛然一笑，凑在莫椟的耳际继续道：“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夜月、夜鸣两人带着雪衣早离了玥影城躲起来了，若是咱们大势去了，凭咱俩的功夫，乘乱携手走人谁拦得住啊，嘿嘿。”子然得意的笑，狡黠的笑，洋洋的笑……若是被几位大将听到，定是拔剑自刎，追随十多年的主子尽然将自身、天下万民玩弄于股掌，万千的尸骨、烽火不休、野战格斗……原来一切只是他的游戏，赢则享受欢愉、接受万民朝拜，输则全身而退代价便是这群陪他嬉玩的战友、臣子。
    莫椟一脸的不可置信，嘴角一阵抽搐，“你……你……你……哈哈，你真是仁义无双，有你的兰景曦，这主子太好了，你怎么这么聪明能干的呢，不愧是玥国的皇帝啊。”
    身侧的侍卫对皇上皇后的吵吵闹闹早已习以为常，也未发现丝毫不对劲，但此刻却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嬴则回归家园，输则万般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