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扰纤柔

齐衡猩红的披风在身后飞扬，刀光闪了眼，真的很累，累得没有迅速反映过来去抵挡随即而来的利器，胸口结实挨了一刀，背后的长矛贯穿腹部，血如泉涌，环顾四周站立的绿色越来越少，当真是四面楚歌。“副将……”“副将……”吵杂音质慢慢退却，眼睛已是一片模糊，都结束了吗？终于可以休息了吗？
    依稀又回到了最初遇到她的那一刻，素衣墨发，翎羽盔甲，策马奔腾，身后是千军万马，好似降临人家的救世仙女，画面又切换到手舞宝剑震慑烽城城主方佑的那刻，篝火旁放歌炫舞的那刻……嘴角撤出一抹甜蜜笑，原来他们还有这般多的回忆，晶莹落下夹杂着鲜血，竟是那般的刺目。
    再让我看一眼她，此生为国为民却不曾为自己做些什么，此刻只为自己而活，努力撑开眼皮，涣散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是她了，是她了，依旧的素衣墨发，只是身侧围绕着的是玥兵，只是她眉宇间的忧愁却从未散去，她在缓缓的向自己漫步而来，指尖搭在自己的脉搏上，轻言道：“齐衡，本宫不想这样，本宫要回自己的相公，我有错了吗？”齐衡此刻没有往昔的严谨倨傲，唇瓣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此刻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嫉妒玥国太子还是苦涩，不过这般也好，他不用在她与莫国间徘徊，他累了，他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做，谢谢你让我们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一炮解决。
    缓缓起立，腹中的孩儿又动了几下，疼得莫椟直冒冷汗，一张脸惨白惨白，白如纸，白如雪，一手撑在腰际，一手搭在夜月的肩膀上，憔悴道：“就地埋了吧，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碑上题名‘青丘战士’便是。”回到马车，清泪滚滚而下，齐衡，本宫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玥莫两国以荒原平地为界限，此地开往丹城约三十公里，其中莫军阻击战十几次，不过在夏生指点下一一化解，后日午时三刻之时在丹城城下一公里处安营扎寨，而此刻也传来了衫水城，燕云城方面的捷报，莫椟整顿三军道：“灭了丹城十万大军，以后便是畅通无阻，半个时辰后全面攻城，以火炮队为前锋，以火炮为信。”莫国历经二三百年已是千疮百孔，先人留下的基业为后人挥霍弹尽，岂是能靠货梓祈，威龙将军几个忠义人士支撑得起来的，子然说的也并非全错，父皇，椟儿以这种方式守卫莫国，您在地下有知千万别怪罪啊。
    四月三十一日，玥国先后拿下丹，燕云，杉水……等十城，威龙将军，程将军等人先后败军身亡，破口大骂莫椟卖国求荣。第日，庆愬帝拍使臣前来游说，以玥国太子为人质相要挟，玥国太子妃莫椟大骇，拍案道：“本宫愿亲自前往莫国首都莫冲以求百年好合，以十城为交换条件，求保太子平安。”并当着使臣面喝令三军道：“若是本宫、太子一月未归，便请各位将军以火雷为前锋，摧毁踏足莫国，为本宫太子报仇。”吓得使臣面如土色，玥国大将心想这莫国皇帝也非白痴，定不会拿国家自身安慰开玩笑，无奈下，皆叩拜太子妃莫椟，望她与太子早日归来。
    莫冲街头繁华依旧，丝毫不波及到战火，只是比之千年出兵玥国以及自己出嫁那刻便冷清不少，不再是鲜花红旗相迎，有的也是白眼或者不知死活的百姓们的指桑骂槐，夜月以侍女的身份跟随而来，而夜鸣，夜光多带的夜影队也悄悄尾随而来，至于夏生这个看似八九岁的粉雕娃娃倒也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臭丫头，臭丫头……”外头传来邪魅的玉碎美音。
    夜月门帘开启，看到眼前的白衣男子，眼中的寒气更浓了三分，喝道：“太子妃可是你这种贱民能乱喊的吗？”一手案在剑柄上随时准备与他一拼高下。
    “哇，你这个女人美是美啊，却和那臭丫头一样的凶狠，啧啧，还是我家的莨珠乖巧。”白衣男子狐狸眼珠一转，尽显风流。
    莫椟嘴角一斜，慵懒道：“本宫不在，你这莫国第一美男的位置可坐得舒服？”
    “舒服个屁啊，那些妓院都不让本公子进，新开的又不够档次，唉，这日过得那个叫惨呀。”此人便是霍梓祈，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折扇，好不逍遥。
    夜月斜了霍梓祈一眼，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一手搀扶着莫椟下车，想到主子落在这王八蛋手中真想打瞎他的桃花眼。
    霍梓祈折扇‘啪’的一声收拢，插在腰际，深吸一口气，别想别想了，她现在是人家的妻子，可别误了正事，说道：“住外边也不方便，若是不嫌弃，就住我霍府吧。”
    “太子妃乃是千金贵体，便是你们莫皇让出莫宫也不稀罕，哼……”夜月聪明绝顶，怎会看不出霍梓祈利用自己与莫椟的以往的关系，请君入瓮，放在眼皮下看管。
    “月儿不可无礼，本宫当年和姐姐虽是同父异母，却是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去霍府中住住叙叙旧也好。”莫椟玉手拂在夜月的背心安抚她暴动的心境，越是接近子然，这夜月越是管不住自己。
    霍梓祈一愣，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本人怎就没瞧出来，这女人住自己府上可别与莨珠闹出乱子才好，表面上却笑得滴水不露。
    晚间庆愬帝遣人来接玥国太子妃，大公主与驸马入宫。
    莫椟款款而来，大殿之内只有太后凤仪，庆愬帝，以及两个后妃打扮女子以及伺候的宫女与太监，凤仪一如往昔的风华绝代，庆愬帝想来是因为国事瘦削不少，至于他身侧的胡女装扮的高挑女子定是庆愬的皇后——北漠国公主，其身侧的粉妆女子眉宇间能找到霍梓祈的影子，定来是霍家女子无疑。
    “莨珠（梓祈）给母后、皇兄、皇后娘娘、霍妃娘娘请安。”梓祈、莨珠夫妇纷纷叩首道，这莨珠自从嫁给霍梓祈后安分不少，这倒是意料之外，一想到她险些成为子然的王妃，莫椟的醋意便不打一处来。
    “皇妹好久不见皇兄，可安好。”莫椟没有丝毫礼节可言，将他人视若无睹，凤仪更是银牙紧咬，故意起身来搀扶霍梓祈夫妇来缓解尴尬，若是以前，早一巴掌赐给莫椟，哪会让她这般清闲、目中无人。
    庆愬帝一阵苦笑，白衣依旧，只是再不是自己的妹子，轻咳一声，缓解殿内的气氛，欢颜道：“哈哈，这是家宴，大家随兴便是。”
    夜月冷言旁观，各人神情经收眼底，扶着莫椟就坐，莫椟可不客气，斜目略有深意的看着凤仪，“本宫身孕在身，不能久站，太后娘娘不介意吧。”
    竟敢在哀家面前自称‘本宫’，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丫头，养虎为患，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出生便掐死，冷冷道：“椟儿见笑了，哀家似你为己出，既然有了身孕怎还这般千里奔波，哀家可只是过意不去啊。”
    “这是应该的，想本宫出嫁之时，太后娘娘你送了不少贱婢丫头来伺候子然，这次子然在莫国做客，不知娘娘你有没有把他照顾好。”莫椟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想到莫椟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细作卖去妓院当招客妓女顿时气得脸色发青，这贱人与她母亲一样贱，忍耐再三却是无话可说，凤仪当年进宫乃是无权无势的女子，处处忍让，只是后来这皇后、太后当习惯了，早忘了自己的出身，只知道这天下包括皇帝都要敬她三分，这死丫头竟然敢……若不是现在低人一等，恨不得将桌子整个歇翻。
    老妖婆忍得脸色由青转为猪肝色，莫椟目的已达到，顿时心花怒放，忽地站其身来道：“本宫乎敢不适，这家宴你们慢慢用，你们明早前拟好条款，本宫等着孩子的父亲回家，你们继续吧，月儿，我们走。”
    “椟儿……”庆愬帝轻唤一声，却低如蚊音，霍梓祈看向他出，掩去那抹苦涩，原来你背叛国家，背叛我们的感情只是因为爱他，我霍梓祈哪里比不过兰景曦，他只是个流氓、市井小民而已。
    背后传来‘乒乓’的器皿碎裂之音，莫椟倘若未闻，马车缓缓驶出莫宫，嘀咕道：“想当年出入莫宫还得步行，现在马车步撵伺候，还真舒服，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夜月见莫椟一副悠然自得之像，喝道：“喂，死女人，什么时候动手？“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悠闲。
    莫椟双眸一睁，撇她一白眼，皇帝不急太监急，悠悠道来：“本宫说身怀龙子，又住在霍梓祈府中好让他们放松警惕，此刻他们定在草拟条款，正是好时机。”手掌双击，跃出两道黑影，正事夜鸣，夜光两人。
    “拜见太子妃，身后的尾巴全部剪出，无一人漏网，尸体全都处理干净。”夜鸣抬眸扫了眼夜月，心头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