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扰纤柔

空荡的内室，漆黑寂静，白衣女子蜷缩在床榻一角，一滴清泪垂下瞬间被被褥稀释得完全，纤细玉手紧紧握着拳，好似在做着难绝的选择。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便是为了你的江山连命都要赌出去吗？记忆穿破黑夜回到玥莫之战，那次你为了盗取火雷便不惜以身犯险，这次呢，想掂量掂量你在本宫心中的分量是否高过莫国吗？本宫母子与江山在你心中并重，哪个都不愿舍去便想出这个釜底抽薪的方法吗？姓兰的王八还好你聪明，若是你敢选江山那本宫便选莫国，我莫椟向来不是心善无私之人，若丈夫与国家相比当然丈夫来的重要，既然你不看轻我莫椟，那我也愿为你冒一次险，当一次罪人，打定主意，推门而出。
    事情紧急，和清回来告之子然被莫国囚禁的消息便徘徊在门外，饱含无奈的眼眸望着推门而出的女将军，自己虽好恶作剧，计谋却是不入流，事态紧急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和清，将子然的人召集到府上，要快。”莫椟此刻恢复了以往战场临战的自信与决绝。
    和清一凛，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子然你赌赢了，只是这样也太小题大做了吧，问道：“为何我们不暗暗将子然救回。”
    “如若你觉得暗暗可以，你便不会空手而归了，想来莫国也做好准备迎敌了，那我们怎好让他们计划落空呢。”嘴角扯过一阵嗜血的微笑。
    待和清离去，莫椟便上了马车直奔四皇子兰泰茗府邸。
    依旧是梅林雪地，依旧的布衣似雪，兰泰茗摆弄着茶道，玩笑道：“八弟妹与子然可是同出一辙啊，都喜欢大半夜跑到泰茗府中，只是弟妹便显得文雅不少。”
    莫椟也不害怕茶水有毒，品饮一口长叹道：“子然去了北安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哈哈，弟妹与子然当真是让人羡慕的龙凤佳人，琴瑟之好，乃皇室少有。”兰泰茗刚刚便接到笙国的飞鸽传书刚想散播太子被莫国所擒，大肆渲染太子的恶劣行径，煽动官员上书废太子，怎知一切的计划还未实施，这瘟神便来了府上，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虽如家常般聊着天，却不敢放松紧惕。
    “说道琴瑟，本宫便想起父皇对四哥说过的一句话，弟妹甚是认同。”莫椟打量着眼前看似和善的四皇子，继续道：“四哥还是在府中拨弄琴弦比较好。”
    兰泰茗眉头一皱，这话是在自己告发大皇子恶行之时父皇所说，当时唯有其贴身公公所在，难道……想到这，额头略有薄汗，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素雅女子，“弟妹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明人不说暗话。”
    莫椟嘴角一斜，兰泰茗也不过尔耳，轻微一句话便沉不住，比之子然当真是一分不值，梅树上偶尔飘下几张梅瓣，不巧落入莫椟茶杯之中，顺带着梅瓣将茶水一饮而尽，不紧不慢道：“这梅瓣呢好好的枝头不待，偏生要与本宫的茶水过不去，真是自作孽。”
    “呵呵，弟妹所得是哪里话，花开花落还是自然规律，吾等凡夫俗子整干预得了。”兰泰茗长叹一声。
    “那不一定，虽然不能制止这梅瓣凋零，却能决定这梅瓣的走向，一把火烧了可，一呸土埋了亦可，一口饮如肚子也可，四哥您说是不是这理啊。”
    兰泰茗不难听出这话的暗喻，微微皱眉道：“既然弟妹全都了然，又能如何，只是火种不存，黄土不在又能奈何？”
    莫椟自知其暗喻火种黄土道明子然被莫国所擒，在这玥国再无人能阻碍他，讽刺道：“四哥真是心思单纯，吴姥爷子……”
    “在……”一布衣长衫爷们从梅林中飘然而至，兰泰茗顿时愕然，好似自己的身体正在向十八层地狱下沉，连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变成了毒蛇猛兽向自己袭来，原来这吴姥爷子是兰泰茗的第一亲信，第一谋士，此刻他正俯身跪倒在莫椟面前，便是瞎子也看得出吴姥爷子乃子然放在自己身侧的奸细，可笑自认为很了不起的计谋原来在子然眼中倒成猴戏一般，此刻也终究明白父皇所说“在府中拨弄琴弦”何意，原来自己所设所想所谋到头来竟是一场黄粱梦，不由低头苦笑。
    “吴姥爷子，好好看好你家主子，顺便向父皇请个假，就说四哥偶感风寒这些天便不早朝了。”然后手掌相击，潜伏在丝皇子府邸的夜影纷纷现身叩拜，“四哥现在身体欠安，你们可要好好守着这府邸，可别让贼子闯进来欺了四哥，否则提头来见。”
    “是……”夜影瞬间又隐得无影无踪。
    兰泰茗心如死灰，莫椟让夜影现身无一不是打击他的自信心，心头一阵苦笑，所来自己还未给他们构成威胁所以自己还能存活自今，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四哥好生养病，弟妹便不打搅了。”倏然起身，飘飘然如梅林仙子，莫椟此番也是别有用意，子然不在玥国且战事既起，此刻正是兰泰茗的好时机，如若不存心打压一番恐怕此番虽胜得莫国却丢了玥国宝座，对子然也是大大的不利。
    回至太子府已是月明心稀，已是深夜，下人引入内殿，此刻内殿灯火通明，隔着大门依稀可见人头煽动。
    个个脸色凝重，想是来的路上已经听闻了消息，见莫椟前来，纷纷上前叩头见礼，莫椟微微俯身搀扶道：“各位大人无须客气，此乃关系玥国存亡，是妾身这个妇道人家给各位叩头才是，各位请坐。”
    莫椟虽言语自贬，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白椟凤”，见她一脸沉着之相，恐亦有胜算，且她深夜召见以表明她站在玥国这边，太子不在，自己何不放下成见，纷纷俯身谦逊道：“哪里哪里。”
    凤目扫过，李恒，黄珏两名小将也在其中站立在颇为相像的老将之后，原来是父子兵啊，内殿左侧皆是文官，右侧则是武官，个个神情肃静，严阵以待。由于是自己丈夫受困，莫椟也不敢冒险迟缓一刻，直入主题道：“太子一生有一宏愿，想必大家追随左右定是知晓，那妾身便也不多废话，大家皆知妾身虽是莫国公主，但嫁夫随夫，此刻便是玥国人，死后亦是玥国鬼，自然以夫的宏愿为己任，不如借此机会灭了莫国，大家以为如何？此番作为也是名正言顺，莫国饥荒无粮，太子三番五次送粮救莫国于水深火热，没想到莫国乃是忘恩负义之国，乘太子在北安城巡视灾情之时连番刺杀，未遂，几日前正好逮正时机将太子掠至莫国，且狮子大开口要玥国划出8城换回太子，当真是忘恩负义。”
    众人听之皆颔首赞同，只是这点子未必也太毒辣了，明明是太子煽动笙国百姓造反，而且刺杀也只有那么一次何时怎变成连番了，太子妃倒打一耙的功夫当真了得，当真是最毒妇人心，不过有利玥国这边便再好不过。一干瘪老头起身一偮道：“太子妃此计尚好，只是皇上恐怕知道太子行经，恐怕……对太子不妙啊。”此人乃做左侧二座，乃是文官中的翘楚者，此言一出，他人纷纷迎合，皆显露疑惑。
    莫椟宛然一笑，“以父皇的谨慎小心定不会让玥军为太子冒险，所以请诸位大人先下压太子被莫国所囚禁的消息，我们来个先斩后奏后，只要太子能回到玥国，那一切艰难险阻皆能化险为夷。所以……便要有劳与李恒，黄珏两位将军了神不知鬼不觉得将玥影城外的十万大军，以及内城的大军调往莫国边境，如若此刻再传出莫国的卑劣行径，那玥国便是正义之师，玥国声誉也不会受损失。”
    李恒，黄珏听太子妃扬言“有劳”顿时脸色泛红，连连说道：“不敢，不敢。”李恒身前的魁梧大汉想来是李老将军了，坐起身来抱拳道：“太子妃此计可行，只是莫国以太子要挟可如何是好？”
    “这个妾身也想过，想拿下莫国的三四五城，便不信它莫国敢不还妾身的丈夫。”莫椟此番有求于人便以妾身自居，若是平日面对子然也是本宫、本宫的自居，只是说出此话所带有的傲气还真是不可一世，便是一生戎马的大将亦是被其气势所震撼，那是势在必得之势，在场所有人也为此振奋不已，好似天下一统便在眼前，内心雀跃得恨不得亲手杀敌。
    “王妃说的是，只是攻城乃不是容易之事，且伤亡必定惨重，只是王妃可有什么捷径没有？况且北漠国虎视眈眈。”黄老将军起身问道，虽太子明言不可询问王妃关于火雷之事，只是事情迫在眉睫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莫椟心知肚明，子然唯恐自己怀疑他娶自己的用意，成亲至今皆不曾问起火雷的配方，凡是有征战天下野心的人谁愿放弃此等敲门砖，淡淡说道：“以火雷为前锋，大家以为如何？至于北漠，妾身自有计较，此刻也不明说了。”
    四首皆起，抱拳的抱拳，俯身的俯身，齐声道：“太子妃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