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若瑾,佳期如梦

16 相思一夜情多少 天涯海角未是长


展彦祁走到江若瑾的面前,拉她到床边坐下,对她笑了笑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你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个。”江若瑾佯装嗔怒的说,她伸手要拉他起来。
    “等一下。”他捉住她的手,她于是坐好等着他有什么花样变出来。
    展彦祁从脖子里摘下一块玉来,递到她手上。她拿到手上才看清是块翡翠,墨绿色透着淡淡的温润的光泽,没有半点杂质,是一块上乘的翡翠。她父亲曾经做过玉石方面的买卖,她从那些耳濡目染里对玉石也有少许了解,此时手中的这块翡翠绝对是价值连城。
    “这是我母亲娘家一件传世的玉佩,我母亲给我戴在身上辟邪,还说以后要把这块玉送给她的儿媳,我今天就把它送给你。”展彦祁说。
    “那怎么行呢?这么名贵的玉佩,我怎么能收下呢?何况又是你母亲给未来的儿媳准备的,你拿它送给我怎么行呢?”江若瑾要将翡翠塞回到展彦祁的手中。
    展彦祁硬是将那块玉又放在江若瑾的手中,抬眼深情款款的对她说:“若瑾,你知道我有多么感激你吗?你能从漠城陪我来晋州,一路上我都感觉自己在做梦,我以为眼前的你不是真的,但当我拉着你的手,我才发现你原来就在我身边。虽然你没有说,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想过许多,是有多么爱我才会让你决定从漠城来到晋州去面对我的生活,面对我的生活给你造成的困扰。你离我越近,我越担心会失去你,我当下不能给你任何名份,只能让你暂住在这里,但我对你的承诺一定会实现的,我把这块玉交给你,就是想让你相信我的真心,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留住他送给她的玉,她低头看着手中流光溢彩的稀世翡翠,像是捧着他交给她的一颗心。
    爱情是猝不及防的,被人爱上是这样,爱上一个人却也是这样。是先有了牵绊再生出了爱恋,还是先有了爱恋才会有了牵绊,江若瑾已经弄不明白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他牵绊,又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都不重要了,她眼前就是他深情如水的望着她,痴痴地望着她,以为是一个美梦醒来她就在晋州了。
    江若瑾伸手轻轻的触碰在他的脸颊上,这一张俊美的脸,她是受了什么样的蛊惑才会迷上这张脸,这眉这眼,会不会像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江若瑾想到这里浑身像是痉挛了一般,在刚才那一刻的恍惚里,她以为这世上只有她与展彦祁两个人,这一下子才回过神来,她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不是为了儿女情长,是为了她的血海深仇。
    “你快回去吧,你的家人都等着你。”江若瑾说。
    展彦祁将脸贴在她的手上闭着眼睛不肯动,好像这一走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别这样了,快回去吧。”她催他。
    展彦祁睁开眼睛,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手,许久才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到门口回头对她说:“我有空马上来看你。”
    江若瑾点了点头,摆手让他快走。
    不过片刻,江若瑾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到展彦祁的车渐渐开远了,那一盆吊兰在日光里看得青翠分明,好像有谁为它浇过水。
    督军府戒备森严,高墙大院外背着枪的哨兵来来回回巡视,整个帅府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像是个常年不见光的地窖,偶尔听到几声突兀的鸟叫,也叫人心里惶惶的。
    展彦祁走进大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淡淡的柔光,这是父亲在家时的习惯——不过下午四点多就开了灯。展彦祁觉得背上像是凉风嗖嗖一样,浑身的不自在。女佣田嫂给小步跑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外套,说:“彦少爷,你可回来了,一大家子人都盼着你呢。”
    “我母亲怎么样了?我现在马上去看她。”展彦祁并未停下脚步直往里走。
    “彦少爷,夫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刚喝过药睡着了,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田嫂在他身后说。
    展彦祁听了田嫂的话算是松了一口气,开来只是有惊无险罢了,这些人就爱夸大其词,但终归母亲是病得很厉害,展彦祁还是急匆匆的想去看她一眼。
    “彦少。”迎面走来一位身穿戎装四十余岁的男人喊住展彦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展啸云的随从副官赵建承。
    展彦祁差点倒吸一口凉气,赵建承怎么会在督军府里?他不是应该和父亲一起在沧江坡对战闵军吗?竟然赵建承在这里,那父亲他?
    “彦少,你回晚了,展帅在你之前两个小时已经回到督军府了,他让你回来后立即去见他。”赵建承面部改色稀松平常的说。
    展彦祁脑中嗡嗡作响,父亲这么快就知道他的事了?竟然还在他之前赶回了督军府,他临阵回来,一定是为了惩治自己。展彦祁素来对父亲有几分畏惧,这次父亲一定是万分生气,要不然也不会此时赶回晋州。
    “彦少,你在想什么呢?展帅就在书房里,你快些去见他把。”赵建承说道。
    展彦祁将心一横,这一关是躲不过的,总要面对父亲的,他既是做了这样的决定,不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吗?没有什么好怕的,他是他的儿子,他再怎样生气,总不会要了他的命吧?展彦祁走过赵建承身旁向楼上走去。
    展啸云双手放在身后站在窗前,看着庭下两株开得正盛的秋海棠,落日熔金,照得两株海棠花如火嫣红,海棠无香,这样看着它怒放,却像是闻到了缕缕清香。
    “海棠,我梦见你要开花了,所以才急着来,是你在思念我吗?”展啸云的眼中流转着别人从未见到过的柔情,对着庭下的海棠花喃喃自语。
    片刻后展啸云转过身打开抽屉,从屉子里取出一个装字画的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画,迎着窗外傍晚昏黄的太阳慢慢的展开手中的画。
    画中是一位手持团扇端坐着微笑的少女,着装是二十多年前时兴的打扮,坐在圆木椅上,眼中顾盼生辉,眸子清灵如雪,肤如凝脂,双唇不点而红,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坯子,画旁两句诗写得细致有力: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展啸云抬头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兀自的将诗句念了一遍,“海棠,你是在哪里?你究竟是在哪里?”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一声声钻进展啸云的耳中,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有些吃痛。那往日的欢声笑语又一遍一遍的回来了。
    二十四年前的展啸云还只是一位狂放不羁的少年,他骑着棕色的骏马在河边驰骋,马前坐的是眸子清灵如雪,双唇不点而红的少女,他抱着她的腰,两人在马背上紧紧依偎着。
    骏马跑在春日的杨柳下,柳枝扫过他们的肩,少女伸手折了一截柳枝,拿在手里甩着,嘴里发出咯咯的欢快的笑声。
    两人在河边一棵古柳下下了马,将马拴在树上,展啸云拉起女孩的手向河岸跑去。
    “海棠你过来,你快来看。”展彦祁将名叫海棠的少女拉到河岸边。
    “什么?”海棠笑着问她。
    “你看。”展啸云指着河对岸一大片草甸欣喜的对身旁的海棠说。
    海棠向对面张望,除了大片的草甸什么也没有,她撅起嘴说:“啸云,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展啸云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说:“你这个小傻瓜,看不到吗?那块大片的草甸将会是我们的家,你不是对我说过很想住在这条河边吗?这条长恨河不是我们开始的地方吗?”
    “我们的家?”海棠睁大眼睛惊奇地问展啸云。
    展啸云点了点头:“对,等我下个月升为中将,我就会与我父亲提起我们的事,我会让他替我们买下对面那块地,我们在那里建一座大房子,只属于我和你的我们的家。”
    海棠低下头幸福的笑了,但转而又露出愁容:“可是,展副司令会答应吗?我只是个军中厨师的女儿,你是副司令的儿子,展副司令会让你娶我吗?”
    展啸云握住她的手,柔声对她说:“你都是我的人了,他怎么会不让你进我家的门呢?”
    海棠将头轻轻的靠在展啸云的肩上,满足的说:“好,那我等着你来娶我。”
    “海棠,你希望我们的家是什么样的?”展啸云问怀中的海棠。
    “一切都由你决定。”海棠回答说。
    展啸云想了片刻说:“我要在天花板上装满漂亮的西洋吊灯,你上次不是说见到祁大帅府里的吊灯很美吗?等以后我们的家里会有比那更美的吊灯,白天也会亮着。”
    “那一定美极了。”海棠笑着说到。
    一个月之后却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海棠形容枯槁憔悴不堪的在前面跑着,展啸云拼命的在后面追着。
    “海棠,你不要跑,你听我说。”展啸云边追边喊。
    跑到长恨河边的古柳下,海棠委实是跑不动了,她几天来因为伤心在家中水米不进,没有什么力气再往前跑了,她扶在柳树上喘着气。
    展啸云追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生怕她再跑开。
    “你放开我,展啸云,你放开我!”
    “我不放!”展啸云眼神中透着痛苦死死的抓抓海棠的手臂。
    海棠冷笑一声:“哼,你马上就要和祁大帅的女儿拜堂成亲了,你还来追我做什么?”
    展啸云摇着头:“海棠,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娶祁小姐那也只是权宜之计,等日后我功成名就,我一定会娶你的,我说过我会娶你的。”
    “你是说过!可你没有说你会先娶别的女人!”海棠哭着大声喊。
    “海棠,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想?我不能永远只做一个小小的少将,我要飞黄腾达,我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这天下,我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有入赘到大帅府里,祁大帅没有儿子,我娶了他的长女,将来他死了,我就会成为大帅,到时候你就是大帅夫人。”展啸云有些激动的对海棠说道。
    海棠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说:“展啸云,你去追寻你的天下吧,算我看错你了,就当我不曾认识过你。”她眼中闪着绝望的荒凉,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流。
    “我不要,我不要放弃你。你要留在我身边,我会让你看着我称霸这天下,我要八抬大轿的娶你过门。”
    海棠流着泪笑了,那笑凄苦无奈,“什么八抬大轿娶我,你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要我等你十年八载,然后去做你的妾,是不是?”
    展啸云半天没有回答,尔后才说:“对,我是要你等我,可你不是爱我吗?你竟然爱着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的前程等我十年八载的?我会和你父母说明白的,我会给他们钱,让他们把你留在家里,你等着我,你只要等着我就行了。”
    “等?说得简单的一个字,可我怎么等得了?”海棠满脸是泪的质问着展啸云。
    “为什么不能等?”
    “我就是不能等!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等不了,等不了。”海棠哭着不停摇头重复着她等不了。
    展啸云用力抱住她想让她冷静些,一边问她:“那你要我怎样?要我怎样?”
    她仰起满是泪水的带着乞求的神色说:“不要娶祁小姐,马上娶我。”
    展啸云看了她一眼,很快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行。”
    绝望,惊惶,痛心,愤恨,一切的一切向海棠席卷而来,她像是掉进了无底的黑洞里,快速的向下跌落,不知道何时见底,不知到什么时候粉身碎骨。
    她用力推了展啸云一把,但是展啸云随即又拉紧她的手,海棠低头张嘴在展啸云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展啸云一时吃痛放开了手。海棠随即转身跑向河岸。
    “海棠!”展啸云反应过来大步跑到河边伸手欲拉住海棠,只是为时已晚,海棠已纵身投进河水里,河面很宽,正是涨水的季节,河水也是又深又急,在展啸云忧犹豫的那样一瞬间的工夫河面上已将见不到海棠的身影。展啸云纵身跳进河水里,发疯一样的大喊着:“海棠,海棠。”在冰冷的春水里四处寻觅,早已经不见了海棠的踪影。在水里找了多时展啸云爬上岸,看着湍流而下的河水心里生出巨大的恐惧,为自己刚才片刻的犹豫悔恨不已,海棠没河水吞没了,他的海棠千万不要有事,否则他这一生都会寝食难安。
    展啸云沿着河岸向下游跑着,越向前跑他越是开始绝望,河中除了的水花什么也没有,他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灭,他向着河面大声叫喊:“海棠!海棠!”顾不得身上的冰霜般冷冻展啸云有跳进河水里,沿着河岸在岸边齐胸的水中向前举步维艰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海棠的名字。
    当时间一点点推移展啸云才从海棠投河的惊惶里醒来,清醒了也就完全意识到海棠刚刚在他面前投河自尽了,他沿着河水找了这样久都没有见到她,他发疯了一样抓住路过河边的问有没有见到落水的女人,没有人见到她的人,甚至连她的尸首都没有见到,展啸云是无望了,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让海棠丧命在河水中了。
    展啸云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河边的岸堤上,捂着嘴极力忍着却还是哭了出来,他是个军人,从小在军中长大,他是不被允许流泪的,但是悲伤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他哭得发不出声音,只是颤抖着手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流了一脸。
    “哎哟,那人是怎么了?”扛着锄头路过的一位农夫指着展啸云对他身旁的农妇说。
    “好像是掉进水里刚爬起来的。”农妇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
    农妇和农夫走得有些远了,展啸云隐隐约约听到农妇的声音:“刚才那前头有个人从水里捞起一个姑娘来了,你晓得不?”
    展啸云突然像触电了一般,猛然站起身拼命向农妇说话的声音跑去。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展啸云跑到农妇面前激动地问道。
    农妇被这突如其来的浑身湿透的人吓了一大跳,一旁的农夫拿下锄头挡在身体前说:“你这年轻人干什么?”
    “我不是坏人,我听到你们说刚才有人就起了一个落水的姑娘,麻烦告诉我在哪里?我求求你们了。”展啸云一脸焦急与恳求。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那座桥下面。”农妇看他的却是着急,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石桥说。
    展啸云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连谢谢都没有来得及说转身赤着脚向石桥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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