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远影

她是想这么做，但是，难道一辈子就这么盯着一个人？若是连他一块做掉……咳，她还没喜欢到那个程度！“以后他的消息不要告诉我，我的消息也尽量瞒着他！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楚夫人那里？”
  
  “也不要管了，晚上替我送封信吧。”有楚相在，楚夫人不会过得不好，楚相对谁都可以利用，都可以狠心，却独独对楚夫人全心爱护，只是不知，她这凉薄的性子是不是遗传了楚相的。
  
  再次回望一眼，天边一轮通红的夕阳，安安静静的娴静模样，再见不到那座城池，真的要再见了，京城荣都！
62
有孕 ... 
 
 
  楚成带了大夫来看的结果是，楚琳直接休养了十来天，再次上路，马车驾得比牛车还慢！没其他原因，只不过是肚子里有了个小东西。
  
  对于这一结果，楚琳虽然有些酸楚，但也没有想太多，反而更加欣喜，如今有个孩子，还是与她血脉相通的孩子实在是太好了！以后夜里噬骨的寂寞，惶惑的孤单也会远去吧？
  
  回到苍茫山的小院里，已经是很热的夏天。楚琳从马车里弯腰钻出来，扶着楚成的手小心翼翼地落地，上下左右一打量，院子还是那么有水墨气息，只是垣墙上已经有了斑驳。
  
  她离开了一年，仅仅一年的时间，万事已经不一样，就连她曾经的家也在老去。
  
  师傅那里已经得了她要来的信，早有小厮、丫鬟候着。一路走到内室，看到仍在床上躺着的明显苍老的师傅，楚琳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
  
  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松弛的皮肤挂在脸上，连手都没有了以前的温润，浑身那里还有半点老帅哥的风采？
  
  楚琳知道师傅中了一剑，受了内伤，后来再没有消息，她还以为剑伤早就养好了，现在不过是调理内息罢了。
  
  “莫哭，为师的伤早就不碍事了！”罗云起伸出嶙峋的手轻轻拍着楚琳的背，无奈轻叹一声，他就知道，这个小徒弟绝对坐不住，就这么巴巴地跑来，也不怕王爷不高兴！
  
  “阿成没告诉琳儿您中毒了！”
  
  “为师受伤的事还是他自作主张地说给你听的！”楚成虽然是他救来了，但早已经送给楚琳做随从，他昏迷前已经告诫过楚成不要告诉琳儿，没想到他还是告诉了，这不是给她添乱吗？
  
  “师傅啊，您怎么这么别扭！”楚琳扯着自家师傅的袖子，她明白师傅的好意，但是，自己的亲人受伤，她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你个丫头，有这么说话的吗？”
  
  罗云起板起脸来训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狮子吼的威势，楚琳听得更加心酸。
  
  “几个月不见，你倒是爱哭了！”当年那个头发、衣服乱七八糟的小人，不管怎么被夜儿欺负，也不管练功多累多疼，都没见掉多少眼泪。
  
  “人家一直都爱哭，师傅没看到罢了！”楚琳扯着师傅的袖子就要抹泪，罗云起无奈地递出帕子。
  
  “就你一个人来的？你夫君呢？”
  
  “……我一个人来的，他，他不知道在哪逍遥呢！”
  
  “这是什么话？你们才成亲多长时间？这么远的路……”罗云起一听就有些急了，大徒弟好不容易生活安乐了，小徒弟这边又出了事，他怎么能不急？
  
  “师傅啊，您别问了！”楚琳瘪着嘴要牵出一个笑，眼泪却一串串地掉落，止也止不住，心里有委屈，有憋闷，还有心疼与不甘，“反正琳儿不要他了，琳儿回来了就不走了！”
  
  “哎，琳儿啊，为师怎么跟你说的，万事多忍让……”
  
  “师傅啊，我还是不是你徒弟，您怎么能让我忍让呢！”都退到这个份上了啊！
  
  “好好，师傅不说了，你先在这里住着，过段时间再回去。”琢磨着怎么也要把齐瀚叫来。
  
  “我反正不回京城，您也别想着在里面说和了！”深知自家师傅的性子，楚琳及时掐断，她可是害怕政王爷的嫡子出生引来什么变数，“我先去休息了，师傅啊，您知道琳儿的脾气的是吧？”
  
  “去吧去吧，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最后一句是个威胁，这头倔驴被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可是，“琳儿，回来，你身体怎么回事，回来！”罗云起急切地撑起身子，她进门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目送她出门，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变化？
  
  “哈哈，”楚琳不好意思回头，羞涩地笑了笑，“您就要有徒孙了，师傅您好好乐吧，还有，不要传出去啊！”楚琳轻抚一下小腹，笑得开怀，眉间的疲惫一扫而空！
  
  罗云起刚听到这些还不自觉地笑开了，转而想到自己徒弟似乎正在离家出走，听她的意思是政王爷还不知道，而她不打算告诉他，连他也不能说！这成何体统！她难道要把孩子生在外面吗？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楚琳在师傅瞪大的眼睛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款款走了，每一步小心认真，笑容平和。
  
  罗云起倒回床里，着人唤来楚成一番询问，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徒弟不是个善茬，多年教导，也没教成一个心怀仁义、永有善念的人，也知道她自私凉薄，更知道自私凉薄之下的恐惧和不安。
  
  他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他要下山办点事情，她也如今日这般扯着袖子不放，一双大眼睛满含期待和依赖，嘴里念叨着稚气的威胁：“师傅，您出去可不能再捡个徒弟，不然琳儿真的会哭死的！”小小的女娃，声音软软糯糯，漆黑的眼睛认真无比。
  
  现在，现在，那小小女娃已经懂事太多，也牺牲太多，为他一个老头子，还有这么一个他又爱又恨的教派，不值啊不值……
  
  “你下去吧，把楚莹调回来照顾好琳儿！”罗云起吩咐床边的楚成，楚莹现在还在他的大徒弟那里。以前老是想着琳儿太过凉薄，却没想过，对于她亲近的人，她从来就没凉薄过。
  
  第二天大早楚琳便起身，现在身子不便她不能练些动作太大的功夫，便趁着太阳不烈的时候散散步。苍茫山的风景，壮阔有之，秀丽有之，瀑布、小河、清溪，树林、草地、野花俱全，以前没闲心看，这次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只是，她想看的是景，可不包括花枝招展的人！
  
  “妹妹，你是哪里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楚琳最常练功的地方是在一个小瀑布旁边，此时，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专属领域，三五个衣衫华丽的漂亮女子在水边玩耍，一位看上去颇伶俐的女子唤道，十七八的年纪，一身粉色衣衫，配上娇软的嗓子，实在很可人。
  
  “我是昨晚刚来的，你们继续，在下不打扰了！”楚琳抿唇一笑，一年的时间就添了好几个女子，楼大教主挺忙活。
  
  “哎，妹妹别着急走嘛，我是绿水宫里来的，你是哪个地方送来的？”女子骄傲地抬着头，不依不饶地定要问出个底来。
  
  这几年残月教与其他几个小点的不为正派所容的教派就悄悄联合在一起，最近才拿到明处来，残月教在这些教派中可谓一家独大，其他教派自然巴结，这些女子便是工具之一。
  
  “喂，紫瑶，人家可是有孕的，说不定就是前几个月教主出去时留下的种，你再打听也比不过人家的！”另一个细长眉，高颧骨的红衣姑娘刻薄出声，菲薄的唇勾出一个不屑的笑。
  
  “这位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楚琳不高兴了，她家宝宝有父亲的，她是谁，竟敢随便诬陷？
  
  “嘻嘻，这位姐姐不高兴了呢？”嫩黄衫子的姑娘也站了起来，扬着一张温润柔和的脸，好奇地盯着楚琳，对着她的肚子上下打量。
  
  “你们无不无聊？要吃醋去找教主，犯得着为难人家姑娘吗？”藕色衣衫的女子声音清淡，说话的时候，人仍然坐在水边，只是简简单单瞟了她们一眼。
  
  “秀姐姐这话可说差了，人家可不是姑娘了！”红衣女子捂着帕子笑。
  
  楚琳看看自己胸前的一把头发，她偷懒，直接簪了一只簪子，做的是少女打扮，没想到这也能引来攻击，有了这些女人，残月教真是越来越像一个魔教了。
  
  “不过这位姐姐长的好漂亮啊，比玲姐姐还好看！”嫩黄衣衫的女子终于得出结论。
  
  “切，比你铃姐姐漂亮又如何，谁又能得宠过她？”红衣女子再次不屑，本来已经失宠的人，竟然重又入了教主的眼。
  
  “哼哼，不过都是替身罢了！”那位秀姐姐冷冷一笑，直指中心。
  
  楚琳心里一闷，再不愿与她们交谈，对着盯着她仔细打量的几位女子轻点下头，转身就走。
  
  “哎，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紫瑶追去两步，脚下不察，一个趔趄摔向楚琳。
  
  楚琳感到身后气息不对，扭身错过，袖子条件反射一般挥了出去，叫紫瑶的女子便被大力地反弹回去，尖叫着倒在红杉女子和黄衫女子身上，一时摔作一团，尖叫声、喝骂声不断。
  
  楚琳扶着后腰，回身冷冷地看着几个女人，看着她们叫声越来越小，看着她们动作越来越僵硬，身体甚至开始发抖，连淡定地坐在水边的女子都攥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