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远影

柳潇潇脖子仰得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柳小姐想要怎么做，直接说就是。”没必要拐弯抹角地控诉她，一切都是她柳潇潇的决定，就算以后没个好结果也不能怨怪到她身上去。
  
  “……我要做政王妃！”柳潇潇掷地有声。
  
  楚琳嘴角一僵，上座的柳潇潇直直盯着她，“柳老爷他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尽量平心静气，这小姑娘不会跟她对上了吧？再说，跟她对上又关那齐瀚什么事？
  
  “……我爹说，我自己喜欢谁就是谁！”柳潇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忿忿之色更盛。
  
  这不是最照顾她的想法吗？楚琳腹诽，不过，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去规劝，只怕越劝这柳小姐越抵触。
  
  “这么说，柳小姐喜欢政王爷？”她不是八卦！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难道楚姑娘连这个也要管？”柳潇潇不怎么配合。
  
  楚琳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人家不喜欢她，她也犯不着去凑合人家的事情，“先说明一下，柳姑娘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本少只是照顾一下，而非听从柳小姐指挥为你达到什么目的。”顶多提供些便利罢了。
  
  “柳小姐想做政王妃，这得看皇上、太后，还有政王爷的意思。如果柳小姐喜欢政王爷，以柳家庄做嫁妆的话，政王侧妃或者夫人之位或许可以，正妃则没有希望……”
  
  “怎么，楚姑娘有了高枝就这么瞧不起我柳家庄了？”虽然她不知道楚琳攀了什么高枝，但是，一想到她亲爹让她帮忙，她就有气，有求于柳家庄的人，怎么能一转眼让柳家庄去求呢？
  
  楚琳本还端着茶碗想着怎样说得更委婉一些，现在直接一眼瞟过去煞住她叫嚣的表情，低头接着说：“不是本少瞧不起柳家庄，大新十八州，这次选上来的人多时各地方大员或者地方世家女子，商家之女，实在不多，就算有，柳小姐想必也打听了，也用不着本少罗嗦。”那些人背后多少有点官家支持，或者像向家堡一般实力雄厚，或者一直是皇商，柳潇潇情况确实特殊，容貌只能算是中上，家世在这些人中间算是靠后的。
  
  “如果柳小姐只是想要权势的话，政王爷并不是个好选择。”
  
  “大新谁不知道政王爷智勇双全，是皇上亲弟，先皇宠子？”柳潇潇气焰下去不少，说话却仍然讥诮。
  
  “政王爷靠的是军功，大新如今平定，仅天阑小国作乱不成气候。政王爷在朝政之上多有避讳，太子一党更是诸多打压，甚至再上面两位对他已有忌惮，更重要的是其本人志不在朝堂，所以，政王爷以后的势力只是一个花架子，这几年或许好看，日后并不比得其他人。”楚琳声音不大，也很低沉，这些话说了多少有些不敬。
  
  “你倒是清楚，我初来乍到，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柳小姐爱怎么办怎么办，有些事我说到了也就尽了本少的责任，再告诫柳小姐一句，太子妃、皇子妃的位置也不要想了，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普通王室，或者百官之子。”先前打仗，商人的地位并不太低，但是“士农工商”，这些观念在太平时期仍然占着统治地位。
  
  楚琳起身告辞，话已至此，怎样决定确实不关她的事情了。刚才一番话，有她自己得来的结论，不管对不对，多少沾些边的。只是，听丞相说，太子齐诚只能做一个守成之君，若要更大的成就，怕是对齐瀚仍要仰仗，那么，起起伏伏，政王爷是避免不了的。而柳潇潇的性子，就现在来看，最适合她的还是安稳无忧的生活。
  
  楚琳有些疲惫，她最不耐烦插手别人的事情，尤其这个别人还是跟她不亲甚至敌视的人，还固执的要命！
52
表白？ ... 
 
 
  楚琳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时分，空气中薄薄的暑气蒸得人不怎么舒服，进城的人不多，楚琳也放缓马的速度慢悠悠地前进，只是，看到前方大树下伫立的人影时，楚琳恨不得自己是驾马飞奔的，好歹能无视过去。
  
  “齐大哥，你还没走啊？”迫于对方的视线太过强烈，楚琳不得不硬着头皮率先出声。
  
  听得声音，齐瀚的脸色蓦地一松，眼睛里暗暗泛起波澜：“等你。”醇和的声音低沉的像是香味绵长的佳酿般醉人，可惜，对面是个不解风情的。
  
  楚琳只是感觉这王爷的心情似乎变得不错，声音虽然好听，但是好听的声音她听过太多了，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齐大哥找我有事？”那句“等你”，听着挺恐怖的。
  
  齐瀚调整好马匹的节奏，沉默片刻才道：“琳儿似乎在躲本王？”
  
  楚琳直接一呆，继而脸上火辣辣的红，再次抬头望天，太阳果然也是火辣辣的，只是，政王爷这话能不能说的含蓄一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承认呢？
  
  “琳儿不用躲着本王，”齐瀚的表情和声调都是毫无变化，身板绷得笔直，一派刚强的姿态，却让人无端端生出几分落寞，“你不喜欢见到本王……”
  
  “王爷，您是一军之将，这话不适合您说。”楚琳控制着马向旁边躲开一点，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她害怕！
  
  齐瀚的脸更加淡漠，身姿更加挺拔，只是那双眼睛更加幽深地紧盯着楚琳，“你也知道这次选美是为的什么，琳儿，你怕是躲不过的。”
  
  没有威胁，没有警告，完全是述说，是告知。楚琳却知道，齐瀚绝对不会是个趁人之危的人，这些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丞相府不缺女儿。”韩尘舞既然想做丞相府小姐，就让她做好了，她没意见。
  
  “别人不是傻子。”尽管楚相爷每次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气哼哼地说他家那个女儿实在伤风败俗，没有闺阁女子该有的样子，明确表示，坚决不会认她，但是，琳儿后面不仅仅是丞相府，先不说丞相到底是什么意思，单单辅国公的外孙女这一光环便十足的吸引人。辅国公的名望有多高，在大新国是不需要强调的。
  
  “楚相只是摆个姿态，皇上不会不顾颜面地去赐婚吧？”楚琳也明白，她的倚仗大多来自辅国公府和丞相府。
  
  “太子早已成年，皇上已经……”不年轻了，总得多做打算的。
  
  “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嫁给太子吗？”楚琳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你很想？”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楚琳心一跳，第一次见识了这从战场下下来的将军的威严，实在不是她这混江湖的可以抵抗的！
  
  “不，不想，大不了我一走了之，皇上不会诛九族的吧？”她原先的想法是仗着武功远走高飞，后来便有些担心楚相等人。
  
  “不会，只不过楚相和阿珺的仕途到头了而已！”攘外安内，现在只有天阑小国在闹腾，构不成威胁，那么，皇上的视线自然会转到朝堂之上。
  
  楚琳沉默，果然人心是不会满足的，一个人的时候老是幻想着有亲人的疼爱，现在有了亲人又开始想着一个人的潇洒了。
  
  “看样子本少是要准备嫁人了！”楚琳半是调侃半是感叹，对于嫁人她不排斥，只要认为好的，嫁掉也无所谓。
  
  “是啊！”齐瀚语气轻快不少，绕来绕去，似乎这里才是他的目的。
  
  楚琳瞟他一眼，不想自作多情，“王爷有什么侄子推荐一下吧，太子就免了，大臣之子也可以，唔，年轻点的官员也是可以的，王爷对于这些人应该也多有了解吧？我是说私底下的了解，不是什么表面上谁都能看得到的，要不齐大哥帮忙编个册子……”
  
  “齐谆。”齐瀚紧抓缰绳别开头不去看还在罗嗦的楚琳。
  
  “他似乎对柳姑娘有意思，这样的不要。”
  
  “齐诲也不错！”手指再次泛白。
  
  “花孔雀不要！”很坚定地摇头，她实在不敢想象跟个小孩子过一辈子会是什么样子。
  
  “韩思睿家世不错”马鞭要折断了。
  
  “韩尘舞以前的哥哥，不考虑。”她没兴趣整天跟个相看两厌的人牵扯不清。
  
  “齐瀚，怎么样？”拳头张开再紧紧攥上。
  
  “……”您在调戏人么？
  
  “咳，怎么样？”齐瀚不耐，转头催促，惊见楚琳目光炯炯地瞅着他，再次故作平静地转头。
  
  “今天天气真热。”楚琳也转回头，热得政王爷齐瀚脸孔都红了，连思维都混乱了。
  
  “楚琳！”长久等候，忐忑之间却等来这么一句。
  
  “本王不是在说笑！”嘴唇抿成一条线，浑身气势大开。
  
  “齐大哥……”装糊涂终究不是个事情，“你的处境你自己知道，这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话落，齐瀚的眼睛像是突然钻出云层的太阳，灼灼间流转出一片光华，“这个不是理由！”他想做的事，不管多难，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
  
  “……王爷是不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琳儿记起来了？”似叹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