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笑浮生梦

第66章


  
  裴勿笑见他点头便继续说道,“我称莫庄主就是双龙之一,她却说……既然是‘龙’,则与天下为关,莫止渊是武林名门的庄主不错,可他并未坐拥江山,但若你大哥只是‘庄主’,又怎会有君临天下的威严?还有昨晚我们见着的三位老者……他们竟然对莫庄主行那么大的礼!我很是不解。”
  “与生俱来的君威本就是个祸端。”莫北辰思绪飘远,“娘说若不是当今圣上深知大哥不爱人间琐事的性子,定要将他变作困兽……好让自己皇位稳固。”
  裴勿笑听得惊乍,“北辰,为何你与小宝皆是黑发黑眼,他却是一头银发?而且他与你们似有不同……”
  
  莫北辰与莫少宝的出色外貌(小宝那是三岁看到老……)绝对是继承了绾言玉想的美貌与莫梵天的神勇,但莫止渊的面容却英俊的与他们不像是一家人。
  “八宝,你、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莫北辰被她接连不断的质问弄得犯晕,踌躇地盯着她瞧。
  裴勿笑这才发觉自己太过鲁莽,赶忙摆了摆双手,闲闲笑道:“说来我与阿袖还发现一个有趣之处,咱们要去的黑煞国分为东渊族与北煞族是不是……莫止渊、莫北辰……你们两人的名字凑齐了一个黑煞国。”
  “黑煞国……”莫北辰眼中再无笑意,迎风叹一声,“八宝,你可知大哥此次从绾仙国归来后未回问天山庄是为何由?……正是因为有人在黑煞国国境见过我爹!大哥为察清此事,才逗留各地。”
  
  “你爹已失踪多年了是吗?可如今却……”
  “约是十多年了。”
  裴勿笑看的出他心里早已溃不成军,伸手搭住他右肩,过了片刻觉着他情绪稍为稳定,这才将一只装了干花瓣的小锦袋递给他。莫北辰接过一看,这锦袋布艺乃绾仙国特有,正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辰”字,他把钱袋反身,又见一个“左”字,至于这袋中装着的花——“星辰花……”
  “是,这花还有别名。”裴勿笑清馨自然地颔首,“星辰花,勿忘我。”
  少年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亲自将锦袋替他系在左侧,“虽然我把这两个字绣得极丑,不过也算是一片心意了,北辰,你记不住左右时低头看一眼这锦袋背后的‘左’字,总也能有些帮助吧?”
  
  花朝月夜里,莫北辰脸颊臊热,心中亦有一朵星辰花炸开般,他只想与她亲匿,于是止不住俯身亲住对方,心里滋出融融暖意,甚觉这亲密还不够,又伸手环紧她身子,烫热的鼻息传入她的感官。
  直至觉得怀中少女委屈地奋力想要掰开他的双手,这才不舍地退开一步,对上裴勿笑怒气泠然的俏脸,莫北辰却忽然笑开,俊得那样好看。
  
  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羞涩,气急攻心道:“好你个莫北辰!整天与阿袖厮混,终于堕落了不是!今天你过生日我不想动粗!下次再敢不招呼一声就亲我,我就揍死你!”
  “那我不亲……只想抱你……可不可?”
  裴勿笑指着他连续丢了好几个“你”字过去,心想这到了青春期里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实在难以对付。好在菊绘姑娘及时出现,她施礼后笑着道:“二爷,裴姑娘,该是进屋用膳了。”
  裴勿笑听见有好吃的立刻喜上眉梢,而心下不满地又白了莫北辰一眼,这才入了船舱。
  
  滨椿湖另一处,柳轻荷香,灯光如红豆,桥上行人来往如梭,不论男女老少却都要停一停脚下步伐将那一对男女看个仔细,均觉此乃天作之合。女子风姿卓雅,似笑非笑;男子穿一身蓝衫,如苍竹君子。
  佳节须酬,市肆中才子佳人皆在赋诗赏花灯,他俩倚在桥上遥遥张望,偶有三二小孩儿飞奔过身侧,留下童言无忌。
  
  秦无央难得未穿道袍,褪下一身严谨,倒多了些谦谦脉脉,严含琳却是一如既往地轻便打扮,他也知她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她情感丰富且有过人智慧。
  “含琳。”
  “嗯?”严含琳懒得转头,似在眺望夜景。
  秦无央七经八脉皆已混乱,只差未提起一口真气,隔岸乐音靡靡,他定一定神,望着她的咫尺音容道:“你可否,许我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小哥要是做出这表情,也唯有在那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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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如梦令 ... 
 
 
  ——“你可否,许我余生?”
  风送酒香来,满城笙歌喧闹,画桥西边,严含琳迟迟未有作答,可她绝不是不清楚秦无央的为人。
  他幼年痛失双亲,自小随兰路道长在玄桑山修道,精通枪术与剑术,为人正派,从不爱说废话,由山林青峰抚育成长起来的少年并不太懂风花雪月,平日里也只热心于救人水火间,侠义气概乃世人有目共睹。
  她对秦无央已是了如指掌,可他对她……却不是那般了解。
  
  “无央。”严含琳转过身,脸似花明,眸似繁星,她长叹着道,“我未曾想过儿女情长,世间声色于我皆是表象……肉眼凡胎又岂能窥得天意,你知我自幼目睹严荡龙的暴虐,对男女之间的事实在……”
  “含琳……你不必再说。”秦无央牵了牵嘴角,不想勉强于她,“你提及严荡龙,到让我想起风令堂堂主如今是否已被人废经断脉?而水令堂堂主又于之前遇刺身亡,殛诛盟两位盟主虽在武林树敌众多,可有严荡龙撑腰,谁敢轻易对他们下手……含琳,起初师妹他们遇贵人相助,我只当是慕雪仞与那位战少侠交情极深,却未曾预料你也与他相识?”
  他不等她回答,摆手示意严含琳让自己继续说下去,“你从不插手殛诛盟诸事,严荡龙亦不会让你参与,可此番种种怪事绝非慕雪仞一人可以办到,含琳,你身处殛诛盟最该明白何为险恶,我只望你凡事小心。”
  
  严含琳点头应他,怅望月中灯红之景,尤是起了诗兴,“来时无迹去无踪,来与去时事一同,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为复浮生是梦中……”他细细听着她字中顿挫,想要揣摩她的心境。
  严含琳由衷感慨,“今年珣阳夜依旧这般令人沉醉,不知过了今时今日,一切是否如故。”
  
  “含琳,你怎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秦无央说完方是轻笑一声,眼前女子亦是随他笑起。
  “无央,若有他年,咱们再来这桥上赏月望灯。”她含笑间如霞似锦。
  “怎会再无‘他年’?”秦无央负手而立,神思邈远。
  “那……咱们这就约好了?”严含琳想听他保证。
  “嗯。”他正视她道,“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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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到中天分外明,江岸水上涌现一艘华美灯船,有道是花中消遣、酒内忘忧,这庆贺生辰的洵阳夜怎能少得了好酒珍酿。众人分席而坐,难得战泽封亦是准时出现。
  莫止渊轻抬右手,菊绘立即嘱咐手下递过玉盘,他取过盘中酒,姿态闲雅道,“我这二弟北辰从小性子烈,怕是一路也没给你们少添事端,在下多谢诸位今日到场,先干为敬。”
  裴勿笑谈不上有何酒量,但遇上这画船携酒,自是没有不喝一杯的道理,身旁雷风曦见她才抿了一小口便嫌弃地直吐舌头,他脸上具显风雅之笑。
  
  “阿袖……原来你这么会喝酒?”她看向身旁端过酒壶的齐穆袖。
  “那是,我从小随家人出席饭局,遇上的男人个个都是酒中豪杰,潜移默化之中,我到也能喝上一些。”齐穆袖说着看向莫止渊,轻袍绶带的男子笑容甚为沉稳。
  战泽封则颇为心事重重,与平日一般不说二话,然则他酾酒千杯,似是想要酩酊大醉一场,见他紧皱眉头,八宝姑娘心里也不好过,她不知他又遇上了何事,只知他对自己开始若即若离,心烦意乱中她也接连地灌下辛辣的酒精。
  
  几人用过一番佳肴,雷风曦遂邀莫北辰下双陆,(古代一种博具,如今已失传,双陆应是一种类似飞行棋的游戏),裴勿笑拉住战泽封站在一旁观赛。
  而齐穆袖来了些酒意,她举起酒盏飘着脚步来到莫止渊身旁,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颇为清心悦神。
  “莫庄主,咱们打个赌如何?若我今日喝赢你,你就拜我为徒……不,是收我为师……”
  莫止渊侧下头只轻而疏淡地笑笑,“齐姑娘,你已经醉了。”
  “怎么?你瞧不起姑娘家么?”齐穆袖最看不惯的就是大男子主义,偏巧她平日里就觉得莫止渊重男轻女,“难道莫庄主你只善沏香茗,不善饮酒,所以不敢与我比试?”
  
  莫止渊不愿与她争辩,抬头见她目光里透着认真,只得顺水推舟、有意无意地应了她。
  待莫北辰他们下完双陆,齐穆袖已趴在椅位上酣然熟睡,莫止渊无奈地推推她,对方却一脸幸福地做起了美梦。
  裴勿笑方才喝的烈酒也来了后劲,她脑中昏眩不已,眼看身子即要向后倒去,幸好雷风曦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我想吐……”她秀眉不展,显然醉得不轻。
  “菊绘姑娘,劳烦将船靠岸,在下想带八宝去湖边吹吹风。”雷风曦扶住她,闻见她满身酒气,不由苦恼地叹息。
  他转头示意战泽封陪她一同下船,莫北辰自然也不甘落后,四人皆数移步出了画船。
  
  和花和月之下,湖波轻扬更觉清爽,水风灯色让人几欲忘却今夕何夕,裴勿笑嫩红的脸正绽蕾欲放一种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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