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云

第41章


  
  脑子转念间,王怜花居然真将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
  
  他瞧不见李微云,不代表李微云瞧不见他。李微云非但看的见他,还看得津津有味。
  
  但他竟好像还怕李微云瞧不清楚似的,就那么走到池子边上。
  
  李微云也并没有像小姑娘似地捂住眼睛,相反,她仰着头,笑眯眯道:“很多人称赞你的手巧,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双手脱起衣服来,绝对是令人望尘莫及。”
  
  王怜花踏入浴池,激起几许水花,笑道:“那要看是脱谁的衣服了。”
  
  李微云也笑道:“我倒是知道,你脱男人衣服绝对比不上脱女人衣服来得快,脱漂亮女孩子的衣服更要快上三分,对不对?”
  
  王怜花虽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李微云,但他眼睛里放出的光芒却是不减半分。那光芒,只要是男人,总会熟悉的很。
  
  他微微哑着嗓子,低声道:“别人的衣服,脱的再快,也比不上自己的。”
  
  李微云面上蒙着淡淡的水汽,乌黑的发丝飘在水面上,晶莹的肌肤吹弹可破。
  
  她轻笑道:“王大公子的道理,总是有趣的很。你如果想让女孩子乖乖的脱下自己的衣服,有时候难如登天,有时候却易如反掌。这其中的道理,你自然也是清楚的很了?”
  
  李微云妩媚的样子,的确胜过许多女孩子。可惜的是,见过的男人却并不多。
  
  王怜花明知李微云故意曲解他的话,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再去反驳。
  
  两人洗浴时分,早有人轻手轻脚地收走他们穿来的衣裳,换上轻软的棉质袍子。
  
  待李微云和王怜花收拾停当,自有身披轻纱的少女来请他们入席。
  
  
宴无好宴(上)
  
  廊亭布置在水面之上,底下是清波漾漾,亭里是金碧辉煌。
  
  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夭夭带着笑容坐在主位,似在等着他们入席。
  
  桌上空荡荡的,光滑的表面几可鉴人。
  
  李微云拉着王怜花的手拣了椅子落座,一双眸子四下扫了扫,才笑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夭夭姑娘等的想必不是咱们。”
  
  夭夭拍手笑道:“好姐姐,你别怪。夭夭正等着新鲜材料来了,才好上菜呢!”
  
  李微云眸光一闪,道:“新鲜材料?”
  
  夭夭笑的可人:“不错,新鲜的东西做出来才好吃,姐姐你且耐心等上片刻。”
  
  她说完挥了挥手,立刻有少女体贴地奉上热茶。
  
  廊亭下临无地,夭夭背后正是一片飞花碎玉的水瀑。茶烟袅袅腾起,她款款笑着,清亮的碧色眼珠里满是灵动色彩,好似一汪春水。
  
  李微云虽道宴无好宴,但也唯有静心等待。左右无事,便端起桌上的茶来啜了一口,顿时满口生香。
  
  “好茶!”似模似样地赞了一句,她就将自己的茶盏递到了王怜花手里。
  
  夭夭嘻嘻笑道:“好姐姐,你不喜欢这茶直说便是,何必叫你的亲亲情郎来顶缸?”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似乎是在说茶,又似乎别有用意。
  
  李微云被夭夭说穿了心思也并不着恼,也笑道:“那夭夭你可要上好酒了。”
  
  夭夭拍了拍掌,登时又有少女送上泥封的酒坛以及两只色泽斑斓的夜光杯。
  
  李微云启开泥封,酒香萦绕。
  
  她微微一笑,也不用那夜光杯,只是举坛就饮。
  
  夭夭顿时乐了:“这才是我的好姐姐。”
  
  酒是关外烈酒,李微云一饮半坛,脸颊浮起半抹红润,心头却觉舒爽无比。她将酒坛放在夭夭面前,盯着夭夭迷人的眼睛道:“如此说来,你的姐姐倒真也不少。”
  
  夭夭歪着头,格格笑道:“好姐姐,你难道是吃醋了?哎哟……”
  
  她心情想来不错,笑的开心,喝酒也快,端起李微云剩下的半坛酒仰脖儿就灌进了肚子,抹抹嘴道:“放心吧好姐姐,我可没有你这样能喝酒的姐姐呢。”
  
  李微云和夭夭对面而坐,一坛坛好酒流水般送上,又被一个个抛下廊亭。一时间“咕咚”“咕咚”响个不停,小潭上飘满了大大小小的空坛子,煞是壮观。
  
  王怜花手握茶盏,微微侧着头,似乎在侧耳聆听水声。那样惬意的姿态,令候在一旁的少女看的着了迷。
  
  但没有人注意到,端在手心的茶,他却是一口未饮。
  
  不多时,夭夭已是云鬓微乱,满面红潮,碧眼儿也透出丝丝媚态,看得刚被丢进廊亭的几个男人直了眼睛。
  
  李微云喝酒,只要她不想,有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醉的。她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几个男人,暗暗思忖夭夭此番的用意。
  
  夭夭带着醉意,对李微云笑道:“好姐姐,菜码已经到了,我们这就开席吧。”
  
  李微云瞳仁一缩,脱口道:“谁是菜码?”
  
  她这话其实已经点出了答案,只不过她自己不愿承认而已。
  
  谁是菜码?当然是眼前的人了。
  
  夭夭醉态可掬地眯着碧眼儿,慢悠悠道:“好姐姐,且看夭夭替你烹菜。”
  
  她说罢晃悠悠地向那几个自美色中清醒过来,转瞬露出焦灼恐惧的男人走去。
  
  锋利的匕首悄然搭上了王怜花的颈子,少女阿黛轻轻勾勒着他的胸膛,娇羞的笑意下却是满堂的杀意。
  
  李微云心头一跳,夭夭已经走到第一个身着白衫的公子哥儿面前。
  
  这白衣公子眉眼轻佻,衣衫胜雪,平日想必也是风流人物,但此刻面对着温柔浅笑的夭夭,额上早已冒出了层层冷汗,斜掠的眼睛里充斥着绝望。如果他还能动弹一分,必是会簌簌发抖。
  
  夭夭点着他的胸膛,浅浅笑道:“你不是为了漂亮的女孩子,都肯挖出心来证明?你看我,漂不漂亮?”
  
  情人间山盟海誓的呢哝低语被她软软说来,浸着酥麻的醉意。
  
  但那白衣公子却再没有丁点的神迷,命悬一刻,他哪里还顾得上平日的潇洒自如?他穴道被封,说不出话,惟有一双眼珠乱转个不停,流露出浓浓的讨饶恳求来。
  
  夭夭也转着眼珠,但她和白衣公子所表达的意思却大相径庭。她开心道:“你不说话,就是肯了?我就知道,堂堂柳二公子,真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妙人儿。”
  
  柳二公子眼睛转的更是焦急,简直要脱出眶来。
  
  夭夭拨开他的衣服,露出心口的皮肤,左手轻柔地抚摸着,右手却自袖中取出一柄小小的匕首来。
  
  柳二公子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夭夭手中寒光四溢的匕首,头上迸出豆大的汗珠。
  
  银光一闪,血光激出。
  
  “啊——”
  
  柳二公子终于发出最后一声惨呼,恻恻地渗入骨子里,就瞪着眼睛闭了气。
  
  夭夭轻笑着,手腕一转,就剖开了他的胸膛。
  
  李微云握紧的拳头轻轻颤着,她忍不住背过身子,不愿再看。
  
  看着同样命悬在别人手里却还一脸平静的王怜花,她突然觉得有些羡慕他看不见此刻的惨状了。
  
  李微云不是没有杀过人,相反,漂泊江湖数载,她柳叶刀下的亡魂决计不少,但夭夭这样谈笑杀人的模样却委实令她心寒不已。
  
  偏偏夭夭轻软的声音还自背后传来:
  
  “好姐姐,这心还是热乎乎的,保准劲道……哟,还颤着呢。”
  
  “哎,这人又老又丑,估计烹出来也带着股子酸气,无端硌坏了牙……”
  
  “……咦,有功夫的,这个好,可以红焖哩。”
  
  李微云虽然背过了身子,但夭夭欢快的声音却使劲钻进她的耳朵,想避也避不开。
  
  那阿黛虽然仍用刀架着王怜花,但也是花容失色,侧过了大半身子去。
  
  惟有夭夭还在轻声慢语地品评,似乎眼前不是几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待宰的牛羊一般。
  
  夭夭才唤人将尸首抬下去,又奇怪地问道:“好姐姐,你们怎么都转过去了?”
  
  李微云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了闭眼,才转回了身子。
  
  廊亭之间飘逸的血腥气还未散去,柱上还有飞溅的鲜血,几个少女提着水桶正擦着白玉铺就的地面。
  
  夭夭将自己的手放到眼前看了看,嫣然道:“这是不就是古人说的‘素手破新橙’之意?”
  
  李微云看着她天真的笑靥,不禁心弦一颤。
  
  王怜花曼声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素手破新橙。只恨我无缘得见夭夭姑娘此刻风姿。”
  
  夭夭挽了挽袖子,笑道:“不迟的,至少你有机会尝尝我的手艺。”说话间她已带着阿黛退下,竟是真的去准备筵席了。
  
  另一个少女对李微云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姑娘刚刚吩咐了,如果李姑娘累了,不妨去另一边歇一歇。至于王公子,一定要留下来尝尝她的菜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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