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棒擎天

第62章


  这时候毛汾水发觉已被三艘快船包围起来了,自己这边两个人,敌人却有21人,他知道今天好像大限要到了,生与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他示意小弟成石,兄弟二人挥刀杀上去了。
  石坚发现成石来得猛,鱼叉左右拨又扎,另一边快船上站立着中年壮汉朱贵,一张鱼网直摆动,光景就要套住毛汾水的身上了。
  毛汾水见三丈长钩对他虎视眈眈,他与成石抢站在戈干这条快船上,除了抱必死之决心外,其情势很明显,最后必然重伤被擒。
  毛汾水一边杀一边想,为什么不趁还有力量的时候赶快往水中遁走?
  水遁是唯一有生还的一条可行之路。
  他心念及此,暗中低声对背后搏杀的成石,道:“兄弟,我说走,咱们一齐往水中跃,你往东我往西,水下见人就一刀杀。”
  成石咬牙直点头。
  毛汾水大吼一声:“杀!”
  成石立刻随也应了一声:“杀!”
  兄弟二人抖手就是24刀挥过去,那毛汾水便在这时暴吼一声:“走!”
  “走”字起处,传来两声“哗啦”水响。
  毛汾水进入水中直往江底潜,那么深的江,他一跃就潜到江底。
  “快,水中捉活的!”
  戈干站着,就见三条船上18个大汉纷纷往水中跳,一时间江面好像在翻腾。
  东面快船上站着朱贵,只见他双手用力在抖网绳,看情形他有所获。
  果然,朱贵哧哧冷笑了。
  戈干急问:“朱兄,怎么样?”
  朱贵道:“娘的,被我网住了,哈……”
  石坚抖着手上鱼叉,道:“快快拉上水面,我这里给他一鱼叉。”
  朱贵摇头,道:“不,咱们活捉。”
  他心中另有想法,如果石坚用鱼叉,那么,活捉的水中之人,功劳就是两个人的,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戈干就想不到这些,他急叫:“朱兄,还是先把这小子弄伤,免得他上来再反抗。”
  朱贵才不会上这种当。
  他嘿嘿笑着:“你们看我的。”
  只见他把手中银丝鱼网左右摆又抖,便也抖得水面下起漩涡。
  于是,朱贵哈哈笑着这才用力把鱼网拉向水面,果然被他网住成石了。
  成石的刀还握在手中,但他一动也动不了,就如同一条鱼,一旦被网住,其力量再大,也难以挣脱。
  成石不是鱼,但他在挣扎中着实喝了不少水,如今已是半昏迷了。
  朱贵把成石拖上船,踢落成石手中刀,又拿麻绳把成石来一个四马倒钻蹄捆牢,三个人就是劈里啪啦一顿揍,便成石肚子里喝的江水,也被三人踢出口来了。
  成石睁开眼就骂,而且骂不绝口。
  另外18个下水的三水帮大汉,这些水中抓人的,忽上忽下,左右前后不停地潜,可就是没有发现毛汾水的踪影,看上去倒像是在游水似的!
  戈干等了一阵子,他火大了。
  “出来吧,娘的,真是一群饭桶。”
  水中大汉们一个个爬上船,大伙耸肩直喘气,可就没有一个开口的。
  这年头,骂人饭桶的人,让人觉得他本人有能耐,因为别人是饭桶,如果他也是饭桶,就不会骂别人饭桶,其实这种人才是真正饭桶,否则又怎会被敌人溜掉。
  毛汾水就从江底溜上岸了。
  快船上传来成石的哈哈笑。
  朱贵一掌打得成石吐血,但成石仍然笑……他口角溢血还笑。
  “你娘的,等一等你就笑不出来了,你笑吧!”
  成石不开口,那笑意很逗人,叫人看了便知道他是打心里在高兴。
  戈干的分水刺点在成石的心口上,咬牙道:“小子,快说,你们之中那个姓陶的躲在什么地方?”
  成石哧哧笑,光景他只会笑。
  戈干的分水刺尖已扎入成石的肉中了,鲜血在流,比他口角溢出的血还多,还红,但成石眉头也不皱,他仍然在哧哧地笑。
  戈干几乎忍不住愤怒地一刺刺死成石。
  朱贵哧哧一笑,道:“戈兄,这小子求死哩,咱们快把他送回总舵,且看帮主怎么处置他了。”
  石坚道:“朱兄,人是你捉到的,你辛苦送他回总舵,我与戈干两只船,仍要在江面上找那个逃走的家伙,若不活捉,我不甘心。”
  戈干随之也点头,道:“由你一条船送去就行了。”
  朱贵心中暗喜,他明白,如果他二人也一齐回总舵,上面问将起来,他们二人多没面子。
  于是,三条快船分开了。
  朱贵十分得意,他就坐在成石面前。
  成石仍然在笑,血也不流了。
  “取碗酒来。”
  有个汉子走进船舱,匆匆地端来一碗酒。
  朱贵对成石笑笑,道:“你的年纪还没有我儿子大,我那朱宾今年20了。”
  他叫那人把酒送到成石嘴边,又道:“喝了吧,水下面上来会受寒。”
  哟,成石张嘴就喝,一口气把酒喝完,他仍笑。
  朱贵道:“年纪轻轻的倒学了一手好刀法,只可惜太不爱惜你自己了。”
  成石仍然笑。
  朱贵又道:“小兄弟,你饿不饿?我这儿刚卤好一只老公鸡,我才啃了个鸡脖子。”
  成石仍然笑,而且笑得更可爱。
  “去,把我的卤鸡拿来,娘的,这孩子我越看越觉得很可爱。”
  又是那人走进船,匆忙地手托一个木盘子出来,木盘上放着一只油光光红嘟嘟又香喷喷的鸡,果然鸡脖子连头没有了。
  朱贵对那汉子吩咐,撕着一块块地喂他吃。
  成石照单收,对方一块块地喂,他便大口大口地吃,吃到鸡脖子鸡胸肉他便摇摇头,因为那地方的肉粗。
  朱贵慈悲地抚摩着成石,叹息地道:“看看,全身湿透,快找来干布擦拭。”
  那人立刻又进舱中取来大毛巾为成石把身上的水擦着,还替成石拢头发。
  这人一边擦,一边对朱贵谄笑,道:“朱爷,比对你自己儿子还照顾,这小子遇上你朱爷,他幸运,如果是戈爷他们怕不早就打得他死去活来。”
  朱贵道:“孩子嘛,人世来深,江湖是个大染缸,交到的是坏人,最是容易被人利用上大当,你想想,他同我儿子差不多,爱屋及乌,我怎下得了手。”
  他拍拍成石,又道:“小兄弟,你放心,少主与丹凤二人又不是死在你手中,我担保你死不了,只不过……”
  他呵呵地笑了。
  成石也笑。
  成石比刚才笑得更自然、更得劲。
  朱贵干脆坐在成石身边,笑道:“小兄弟,咱们就快到了,我想问问你,你们那个老大,嗯,就是传言中会舞棒的老大,他在什么地方?”
  成石依旧哧哧笑,好像他不会说话了。
  朱贵又把声音放低,道:“小兄弟,你千万要信得过我朱贵,你只要把玩棒的在什么地方说出来,我朱贵拿身家性命保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
  成石笑出声来了,他几乎是耸动全身在笑,如果他不是被拴得有如五月节的大粽子一样,他一定笑得更开怀。
  朱贵有耐心地又道:“小兄弟,人的生死一念之间,我可是在指引你一条生路,望你别往死门进。”
  “哈……嘿……”
  成石的脸皮几乎就僵住了,人笑得久了就是他现在的这样子。
  一张笑僵的脸孔,也就变成皮笑肉不笑了。
  朱贵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似朱贵这种能用鱼网网住人,而又在水中一阵穷折腾,弄得成石几乎憋死的人物,谁会相信他慈悲?
  就好像一个强盗,突然对人尽说好听的,天底下的人难道敢再相信他的话?
  成石心中在骂,他骂朱贵老祖先,如果此刻他的刀在手,他会立刻砍过去。
  成石接受朱贵“招待”,不吃白不吃。
  于是,朱贵的粗胡子被他抓得“沙沙”响。
  他那一双金鱼大眼也睁大了。
  “呼”的一声站起来,朱贵先是看看江岸边,然后低头一声,吼:“他妈的,我这里尽说好听的,拿你当人物招待,你那里死也不买帐,拿你朱大爷的话当耳边风,你以为你朱大爷是什么呀,猪?”
  “轰!”
  “哈……”
  成石被朱贵一脚踢在肚皮上,成石却仍然一声笑。
  朱贵火大了。
  “老子叫你笑不出来。”
  只见他弯腰提起一只洗船用的小木桶,船边打上一桶水,有个汉子走过来,便把成石托住往下面垂。
  朱贵把成石的头发抓在右手上,另一手提着小木桶,便把水往成石的鼻孔灌。
  成石拚命张大嘴,却被那汉子立刻把他口中塞了一个小布巾。
  于是,成石只能用鼻孔吸气,却吸的尽是水。
  成石的罪受大了,好像尖刀刺鼻子,有一种又怪又受不了的刺激直冲脑门,没多久便昏过去了。
  朱贵当然不能叫成石死掉,忙松开手,又在成石背上连拍三掌。
  成石“唔”的一声醒过来,只一看身边的朱贵,便又立刻哧哧笑了。
  只不过那笑的模样很凄惨,就好像他的笑是不得已。
  但朱贵却恨透了成石这种笑,伸手抓住成石的头发,又是一阵江水灌。
  成石又昏死过去了。
  就这样,成石被整了七死八活,朱贵也累了。
  成石的脸上什么样?看上去好像泛青色,但就在这种与死人差不多的脸孔上,他仍然拚命挤出个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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