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天涯之寒裳若影

  沿着浮桥一步步走向清爽阁，推门而入，只见灰尘满布。那房梁上的蜘蛛似听到响动，忽悠着身子，极快地爬走了，留下那密密麻麻的蛛网占满屋梁上的所有空间。
  那绕梁三日的琴声，那无尽的欢笑，回荡在清爽阁的每个角落。如今那焦尾琴可也不在了吧，已再无知音聆听，又何必恋琴！
  罢了罢了，已是物是人非，历史的车轮还在旋转，我的命运也在继续。不该再沉浸于过去，不然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自己！
  想罢，也不回头，纵身一跃，人如掠波燕剪，向庄外飘去。只是脑中那如大明湖般深蓝色的湖水，却已化成一滴深蓝色的眼泪……
  洛阳。
  街道纵横，酒肆林立，繁华景象更胜三年前。
  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
  我跨马而下，抬眼向那酒楼看去。三年前，也是这般抬眼看着，当年的惊叹现已荡然无存。心中那抹恐惧又不由得从心底的某个角落蔓延开来，急忙定定心神。
  绛云楼。
  刚想迈步而入，那店小二已迎了出来，忙得牵过缰绳，交与一旁的伙计。点头哈腰，领我进去。
  “客官，请进，请进！吃饭还是打尖？”那小二满脸堆笑。
  “给我找个清静的角落，再准备些清淡的小菜上来！”
  我在西北边的角落坐下，抬眼四顾。那大堂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只增添了些许桌椅。客人竟比以前还多，这边厢几个粗壮大汉围成一桌，吆五喝六，划拳喝酒，好不快活！
  那边却清静许多，几桌子自顾自埋头吃着，不时用抱怨的眼神看看这边大汉，该是埋怨他们太过吵闹，却又不敢发作。其中一妇人抱着孩子在一旁吃着，那孩子却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那几双眼睛便又刷刷地看向了那孩子，直惹得母亲尴尬无比，连声哄着。
  那些个店小儿有如穿花蝴蝶般，忙得不亦乐乎！柜台后的掌柜也是满面笑容，“劈劈啪啪”的算盘声瞬间便湮没在这片嘈杂声里。
  我边吃，边留神静听。
  左边隔着几桌的两个男子低低地说着什么，虽压低了嗓门，“绿柳山庄”四字却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
  我一怔，随即敛息凝神。
  “听说那绿柳山庄可是江湖号称第二大庄呢！怎地就突然被灭了？你知道是谁干得吗？”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可不知呢！你想啊，那庄主可是多好的一个人！上次黄河水患，他还开仓赈济灾民呢！唉，这势道，怎地好人都不长命！”
  那人反驳道：“没准还没死呢！”
  “都三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恐怕是凶多吉少……”
  “喂，听说和魔教有关呢！难道魔教复兴了？那江湖……可再无宁日了！”
  “可不许胡说！不怕被魔教的人听去，还有命在？……吃饭，吃饭……”
  看来师父所言非虚，但如何查探魔教下落呢？
  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我已不是原来的我。这地字号房增设了许多装饰，更显豪华。
  铜镜中映出一个身影，青袍缓带，头系方巾，俊秀不凡。好一个偏偏俗世佳公子！我淡然一笑，不想男装打扮倒越发英姿勃勃。
  盘膝而坐，运气调息了一个时辰。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直到半夜，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曙光微露，我便匆匆驰马而去，前往第一个目的地——欧阳山庄。
  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终于在傍晚时分进入郑州地界。
  寻了个客栈，填饱了肚子。阵阵倦意袭来，衣衫未退，便沉沉地睡了去，一觉无梦。
  转天起来，精神倍感舒适。我便向那店家打听欧阳山庄。
  店家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无非是欧阳天武功高强，欧阳山庄怎生厉害。我已听得极不耐烦，直到后来，他才说了句有用的话，“那欧阳天膝下无子，只有一女……”
  顿觉眼前一亮，暗想，从她入手再合适不过了！
  “有其父比有其女，那欧阳姑娘武功肯定不弱！”我微微一笑道。
  店家朗朗笑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可不知道吧！那欧阳小姐自小身子弱，跑几步便气喘得很，还习武？”
  呵呵，她不会武功更好，也省去我许多麻烦呢。
  “那她便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的吗？”我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也不是，喏！每逢初一十五她都要去庙里还愿。可不就是明天么！”
  明天……
 
   
                      正文  第十二章 行侠仗义
 
  时值春夏之交，昼长夜短。那街道上的小摊贩们早已摆开摊子，卖力地吆喝着。行人也渐趋多了起来，或男女，或老少，或丝绸锦缎，或粗布麻衣。卖艺人耍动手里的刀枪棍棒，使劲浑身解数，博得围观人群阵阵掌声。热闹非凡自是不消说的。
  我坐在二楼茶馆里，正好可以看到整条街的情况。听那店家说，这是欧阳雪去碧落寺的必经之路。
  正想着要如何结交那欧阳小姐，以伺机打探欧阳山庄。街上忽得一阵混乱，我忙俯下看去。
  三两个小二模样的汉子正围着殴打一衣衫褴褛的少年，拳脚相加，那少年似是不会反抗，只顾用双手护住脑袋，整个人蜷缩一团。
  我心里顿感不忿，第一次做走在了想的前头。足尖一点栏杆，借势一跃，已翩然立于那少年面前。左脚轻轻一踢，其中一个汉子已被摔出一丈开外。
  “好……”
  “好……”周围有些人平时也少不得被欺压，如今见有人惩治他们，顿感出了口恶气。
  其余两个脸色微变，互使眼色，从左右两边扑上来。我微微冷笑，却是挺身不动，直到他们近到身侧，伸出两指往他二人手肘处一弹。只见他二人已踉跄着倒退开好几步，整条手臂下垂，脸上俱显痛苦神色。
  我转头看向那褛衣少年，柔声问道：“你……怎样了？”
  那少年微微抬眼看了我一眼，眼角竟含有一丝笑意。
  那双眼……
  怎地如此奇怪！先不管，打发那些人再说。我转过身，狠狠地盯着那几个人。
  经过刚才那般，没人敢再上前一步。过了片刻，其中一人揉着小腹，战战兢兢地问道：“你？是他的帮手？找来帮手也没用！吃饭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到哪儿我们都有理！”
  “噢……就这种小事，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太狠了！这里有一两银子，够了么？”算了，吃饭付钱本是道理，况还有正事要办，不可多作无谓的纠缠。从腰间掏出银子，仍给那人。
  “嘻嘻，够了，够了……”那人立即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带着其余些人飞也似的跑了。
  “小兄弟，你可还好？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看大夫吧！”
  “谁是你小兄弟？”他挣扎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
  他刚才缩成一团，如今站起来，细瞧，身材颀长，脸上布有些许红肿，看不大清楚相貌，只觉还算俊秀。看他竟似有二十四五，可比我大些，确实不应以小兄弟相称。
  我尴尬一笑，“既然你没什么，我就告辞了！”说完，我便转身离去。
  他大喊道：“喂，你站住！刚才干嘛多管闲事！”
  “哼，好笑，我救了你，还错了？”
  “谁要你救？”
  “你……好，算我倒霉！”
  今天怎会遇上如此无赖，真是出门不利！
  那围观的人群里忽得让开一条道来，一蓝衫女子款款而来。十七八岁模样，却是清秀脱俗，似那雪山上的莲花。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似有不足之症。她看向我时，脸竟微微一红，“公子扶危济困，真正让雪儿佩服！”
  那一脸倾慕直看得我不好意思，想到自己是女扮男装，只得抱拳一礼，连称不敢。一想，她自称雪儿，莫不是欧阳雪？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
  她回转身，瞥了那男子一眼，柳眉微蹙，“你这人也太无礼了，人家公子救你，你还埋怨！真是不可礼遇！”
  那男子看了我几眼，仰天长笑，竟背着手旁若无人地走了。
  “笑红尘，多寂寥，本无所扰，寻那半世逍遥……”那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悠悠传来，我的心瞬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悸动？相惜？或是……也许直到后来我也不甚明白。
  他渐渐隐失在人群之中，我却凝望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没回过神来。
  围观人群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作鸟兽散了开去。
  “公子，公子……”那蓝衫女子，不，是欧阳雪低低唤道。
  “嗯，姑娘……在下有一事叨扰！”我忙收敛心神，办正事要紧。
  欧阳雪甜甜一笑，“公子，但说无妨！”
  “在下杨翎，初到此地。想去拜访欧阳山庄庄主，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我深深一礼，笑道。
  “这么巧？你说的正是家父！我这就带你去，如何？”她眉目含情，满脸期待。
  “那有劳了！”我对着她深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