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也微蓝之银宋

高三的上学期末就这么结束了。寒假的第一天方菲就邀请了班上的所有同学去宋辰家，算是他们两个的告别会。
    “银，你一定会来的，对吧？”，放学的时候，宋辰问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的告别宴我怎么能不去呢，你就在家里等着我啊。我得考虑耍大牌，最后一个到。”
    他和我一起去停车位取单车。没想到这是第三次期末了。
    “这个寒假只有两个星期呢，好短。”我说道，尤其是寒假过后是未知恐惧的一个学期。
    我看着操场上匆匆走过的同学，却不想动，站在边上的香橡树下看着。
    他的脚好一点了，明天就可以拆石膏了。明天，他和方菲在家里举行同学宴，告别大家。
    “这所学校是我唯一在中国呆的学校。”他说。
    “初中，高中，那你的小学呢？”
    “我的小学是在香港，新加坡，初中在美国，加拿大。以前都是我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读书。”
    “那你妈妈现在在哪？”
    “唔，她现在在澳洲吧，她的朋友在那里开了一个农场，去那里散心。有时我想，叫我妈妈跟你妈做朋友，应该可以多开导她一下。”宋辰说，看得出来，他跟他的妈妈特别亲厚。
    “你妈妈现在还很伤心吗？他们不是离婚一年了吗？”我疑惑到。
    宋辰有些忧伤地说：“她有一段时间天天在我面前哭，说父亲的背叛让她很心痛，就像刀子在割她的心，一一刀地割在她的心上。可是爸爸也说妈妈无理取闹，跟她过不下去。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谁对谁错，每天夹在他们中间。幸好后来遇见了你，让我不再想他们的事情，好受了很多。”
    他或许仍在烦恼，我那时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只是以为他还在为他妈妈伤心。
    “我不记得我爸爸妈妈离婚时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听可儿说她难受了好久，直到后来我出事了她才从悲伤中醒来。”
    “是吗？”宋辰低沉地问，他看我的眼睛，却在下一秒别过头，“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嗯。”
    “你不大认路，我明天来接你。”
    “你来接我，那也太大牌了吧？”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那就让你大牌一次。”
    晚上我很晚都没睡，房间的灯开着，书桌上摊开一张空白的画纸。
    这一个月以来，我拍了他的许多照片，有他看书的，有思考的，有懒洋洋做操的，有被我吓一跳的，有吃豆沙包的……我挑了其中的九张，都画成了素描。画是八开大小，装在一个盒子里。
    我想再为他画一张，十全十美。
    凌晨两点了，我还在桌前发呆，房门突然被打开，把我着实吓到了。
    “微微，你怎么还不睡啊？”郑可儿睡眼朦胧地说。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微微？
    她打着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早点睡。”
    我点点头。看着她关门出去，她大概是有点口齿不清吧，怎么会叫微微呢？
    被郑可儿一打搅，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我要画一幅小画像，让他可以放进他的钱包里头。
    我将画纸裁成明信片大小，为了加厚裁了两张。我拿着削得特别细的铅笔在上面画起来。全凭着脑中的画面，宋辰温煦如风的笑容慢慢浮现。
    “原来，我也可以做到胸有成竹啊！”我陶醉地看着卡片，又拿钢笔勾勒了一遍。
    将要将两张卡片粘一起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心里有很强烈的一句话想对他说却不敢说出口。我希望，命运能给我一个答案。
    我在卡片的背侧用铅笔写下三个字，看了许久，最后小心地用胶水粘上了另一张空白的卡片。
    将所有的画都认认真真地重新看了一遍，我最后终于用包装纸包好，用淡蓝色的绸带系了一个节。
    窗外，天已微亮。
    我还是成为了party上最后一个到的人，并且是由主人亲自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到我们出现时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今天的方菲特别漂亮，穿着白色的洋装，高挑美丽。班上的其他女生也是很美，尤其是田莎，她穿了一条火红色的裙子，别提多勾人了。
    我讪笑着将羽绒服递给宋辰，看着他替我挂上。
    “我以为只是来吃饭就行了呢，一个个打扮得像公主似地。”我小声抱怨道。
    现在很显然，我是唯一的灰姑娘，灰色毛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我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看看，我的毛衣有洞洞没？”
    他笑着摇头。
    我想不应该啊，为了更加衬托那些美丽的天鹅们，我的衣服上至少应该有一些补丁才对。
    “今天她们真漂亮。”我啜着果汁说。
    “漂亮并不是靠衣装堆砌的。我觉得你最漂亮了。”宋辰看着我说。
    我不禁脸红，不管他是开玩笑与否，我都会牢记他的话，有一个人对我说，我是最漂亮的。
    “你手臂上夹的盒子该给我了吧？”宋辰说着要来抢我准备的礼物。
    “你怎么能确定是给你的？”我把胳膊一拐。
    “不给我你能给谁啊？”他笃定地说，一副等着我送礼的。
    我把下巴一抬，“我是给情郎的”。说完后却不自觉地脸红起来，一手胡乱地往场上一指。
    “苏淼？”宋辰的脸上露出很失望的神色，从我家到这儿的车上他已经盯了这个盒子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开口要。
    我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给你的生日礼物，在我走之前不许拆。”
    他的生日是大年夜，我恐怕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跟他一起过生日。
    宋辰垫垫盒子，开玩笑说：“这么轻，你的礼会不会太轻了？”
    我也笑着看他，“那你要不要重的？”
    “要。”他答得很干脆。
    我从旧旧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当然那是我仿照古装剧中的形状用泥巴捏的，上面贴了一层锡箔纸。
    “这是五十两银子，见银如见我哦。”
    他惊奇地拿过银子：“这是你的标志？”
    我郑重地点头，“那是，等我以后赚钱了就用真银铸一个。”
    “多谢你的礼物。”他轻轻地说。
    我大大地拥抱了他一下，很快放手，“我要去凑热闹了哦，你这个主办人之一也要好好招待别人呢。”说着就向三水奔去。三水穿了一件长版的白色羊毛衫，高高的衣领衬得她的脸蛋粉扑扑的。她捧着一杯红葡萄酒慢慢地喝着，一边半眯着眼回味，享受至极。
    “你喝的是玉露琼浆吗？”我好奇地问，“还是你捡到money了？”
    “二十年的葡萄酒啊！”她感叹道。
    我也倒了一杯，试着品味，“是吗？味道挺不错的。”我不禁多喝了几口，咂咂嘴，“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呢。”
    三水很同情地看我：“悲哀，太悲哀了。”
    “我小时候得过肝炎，郑可儿从来不让我喝酒的。”
    “不怕，这是葡萄酒，你多喝一点也没问题的。”三水说。然后开始跟我将她昨天晚上看了一整晚的小说。她禁欲很久了（书欲），昨天终于看了一本小说来慰劳自己。
    “那本书的名字叫做《香初上舞》，藤萍写的，是我看的第一部武侠，可好看了。主角叫做圣香，他又很多好朋友，他的朋友的名字可好听了，如容隐，岐阳等。我最喜欢的女子是闻人暖。淡淡的，很温暖的感觉。可惜她病死了，真可惜，我最喜欢她了。”
    “你真应该去好好看看，太棒了。”她强调说。
    我点头。三水很喜欢看小说，她每次看到好看的都会向我推荐，我应付着但没有去看。我喜欢看一些服装杂志，或者美术书，对小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排斥，难以言喻的感觉。
    班上的同学们开始试话筒，宋辰家的音响特别不错，又是墙上宽屏电视，压抑了一个冬天的高三学生开始要开演唱会了。
    我看到就很头大，对三水说：“我挺讨厌唱歌的，什么歌都不会唱。”
    三水笑着说：“没关系，你听他们唱就好，很好玩的。我也不会唱。”
    的确很好玩，很多年以后，我还怀念那种感觉，想唱就放开嗓子大唱，不怕跑掉，不怕丢脸，那是最坦诚最率真的时候。
    田莎提议说，男生最欣赏班上的哪个女生，就跑到她面前唱一首歌，她又说，要把自己归入男生一类，她要对她最有缘的女生唱一首歌。
    “这样也好，要不一半的男生都要唱歌给莎莎听了。”我说。
    三水干涩地笑了，没有接话。
    宋辰在我旁边坐下，有点疑惑地说：“她应该唱歌给男生听才对。”
    “她肯定不想伤了一票男生的心。”我笃定地说。
    田莎第一个唱，她唱的居然是献给三水的，是一首很经典的红豆。
    班上有三十六个男生，十七个女生，对于这种男女严重失衡的情况，居然没有人对我唱歌！
    已经有三十个男生唱完了，却没有一个人对我唱，面子上太过意不去了。连文秀都收到两首歌了。
    我怒了，一把揪起宋辰的衣领，说：“是个男生不，是就给老娘唱一首。”
    他笑道：“你是要赤胆忠心还是要精忠报国啊？”
    我一脚踹他：“去唱一首妈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