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

  “咔嚓！”刚端着新盛的一碗粥回来的无情，站在门边一怔，手中的碗清脆地落在了地上，“陛下——！”
  无情大叫着刚心急地要扑过去，却看到夕那立起手掌叫他不要管。
  无情呆呆地瘫跪在原地，“陛下……”
  
  盯着夕那依旧淡然微笑的脸，一双冰蓝色的双眸冷得发狠。灵洛咬着牙继续用力推着冰锥想要刺得更深一点，却怎么也不再进分毫。
  夕那抬起一只手颇有些无力地覆上灵洛的手，轻轻笑着，“那一端已经刺破棉褥了。”
  灵洛微微一怔，不相信地又推了一下。
  夕那咳了一下，又带出几缕血丝。
  
  “陛下！”无情哭唤。然后他似想起了什么，匆匆跪着爬出去，来到外殿殿门向门边的护卫兵吩咐了几句，护卫兵点点头急急退去。
  
  “朕可以当作是宝贝儿故意刺偏的么？”口中含血的夕那笑得妖娆。
  灵洛冷冷地快速扫了一眼夕那已经被鲜血浸红一片的胸口，冰锥的位置距离心脏只差分毫。“早知道你这么没防备我会看准了再下手！”
  夕那了然的笑笑，“果然……咳咳，这招‘刺陵’还不熟练，需要一定的念咒时间啊……”
  灵洛吃惊，“你、你……看出来了？！”
  夕那笑了一下，“朕当初练这一招的时候不知念了几千几万遍，看宝贝儿的口型……怎会不知……”
  灵洛握紧冰锥的手突然松了力，移下目光盯了一会还在溢血的伤口，冰蓝色的瞳不停地闪烁着——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想，在电光火石的动乱之间也没有时间去想。
  “为什么……”灵洛盯着夕那染血的胸口，低声问。然后又突然目光如炬地盯着夕那揪起他的衣领，“你都看穿了为什么不躲开！你是在嘲笑我吗？！”
  被揪紧的衣领勒住了脖子，夕那越发咳得厉害，脸上淡然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灵洛怔了怔，却是咬着牙不放手。
  夕那努力吸了口气，依旧笑道，“如果，刺朕一剑能让宝贝儿发泄恨意的话……咳……这点伤……咳咳……又如何……”
  死死盯着夕那的冰蓝色双眸中渐渐发红，一点点溢出了晶莹……
  灵洛骑到夕那的身上，用力去拔冰锥，一边用力一边咬着牙冷笑，“想得美，啊？不反抗是吧？我现在就杀了你！”
  “该死！”本就使不上力气的灵洛拔了半天冰锥未动分毫。
  “说了你还不信……那端已经刺进床里了。……咳咳，自己的冰锥有多长，自己还不清楚么。”夕那依旧浅笑，就如同慈爱的师傅教导自己心爱的弟子。
  灵洛看着夕那的脸，愈发火气上涨，猛地一拔！
  “咔嚓”一声脆响，向后倒去的灵洛高举的手中只握着半截的染血的冰锥。
  灵洛傻傻地看看自己手中的冰锥，再机械地扭过头去看夕那——夕那已经吐了一大口鲜血，眉毛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灵洛就那样呆呆地握着冰锥跪坐在床的内角，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夕那胸口那没有了冰锥显得极为空洞的伤口出大量地涌出，瞬间连周身的被褥都染红……
  
  “珞辰！珞辰大人！”无情几乎哭着迎上去。
  转过外殿，一眼看到倒在床上的夕那，珞辰当真吃惊不小。趋步上前，将药箱放在床头，挽起袖子正要施法为夕那止血——
  
  灵洛突然丢开手中的冰锥扑到夕那的身上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夕那苍白的唇边浮起一丝欣慰的笑。
  
  “来人哪！把他给我带下去！”无情含泪咬牙道。
  立刻进来几名卫兵，拖拖拽拽要把趴在夕那身上的灵洛拉起来押走。却在他们就要把灵洛扯下床时，夕那已经无力的手突然紧紧抓住了灵洛的手腕，苍白的唇间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放开他！”
  跪在床边的珞辰叹了口气，扭头对护卫兵说，“陛下命你们退下！……没听到？”
  “……是！”护卫兵们退了出去。
  “陛下！”无情冲过来指着跪坐在床角红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夕那的灵洛哭嚷，“陛下，他要杀了你啊！”
  夕那只是紧紧闭着眼蹙着眉。
  “无情，你先退下，留几名宫女便可。”珞辰吩咐。
  “珞辰大人！”
  “灵洛大人，也请您回避一下吧。”珞辰不理快疯掉的无情，柔和地对灵洛说。
  “咳！”夕那偏头又是一大口鲜血！
  “夕那！”灵洛睁大了眼睛上去紧紧握着夕那的手，哭喊着，“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啊？不要吓我……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你不能死！……我以为你一定避得开的……我没想过……夕那……”
  珞辰叹了口气，站起来拉着灵洛，“未伤及要害，不至致命。只是灵洛大人你再这么下去，陛下失血过多可就危险了。无情，你把灵洛大人带出去。”
  无情咬咬牙过来拉灵洛。夕那却闭着眼一把抓住了灵洛的双手，喘了几口气费力地说，“留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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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那？……夕那？”灵洛俯身轻声唤着。
  “灵洛大人，陛下失血过多，需要静养。”珞辰用手帕擦擦满头的汗，颓自哀叹——这两晚我得减寿几十年……不！几百年！
  “他真的没事了？”灵洛红着眼睛问珞辰。
  “嗯，您放心吧。”
  灵洛环着膝蜷缩在床头默默地看着闭着眼面容安静的夕那。没有了魅惑的轻笑，也没有了轻佻的戏语——突然很不像他……
  “灵洛大人也还是一同躺在这里歇着吧……”
  灵洛抬头很没精神地看珞辰。
  珞辰忙摆摆手，“我是说……那个，那种坐姿……没事么？”
  灵洛垂下眼睑，更蜷缩了一点，勾了勾脚趾，“没事……”
  怎么会没事……珞辰暗自撇了下嘴。本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想了想，“您还是……把腿放平坐着比较好。……尽量不要坐太久。”——万一烙下了病根儿我可担当不起。
  灵洛顿了顿，慢慢点点头。
  珞辰看着灵洛看夕那的神情，叹了口气，“灵洛大人下手还真是狠哪。”
  灵洛看着夕那不说话。
  珞辰收拾着药箱，“您和陛下是怎么回事臣不清楚……”珞辰无意识地再次看了看灵洛的头发，脸上掠过一丝疑虑，继续说，“但昨晚，陛下可是为了你大失风度，吓得宫内没一个人敢喘大气……陛下更是守在床边照看了您一晚……他看着您的那种神情，连当年玫希殿下学骑马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都没有过呢。”看看灵洛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脸，珞辰又说，“是真心的哟。”
  灵洛抬起有些木然的脸，冰蓝色的眸子中有淡淡的忧伤。
  “臣是说，陛下对您是真心的。”
  灵洛只是呆呆地看着珞辰。
  “但至于是什么样的感情臣就不清楚了。”明明对灵洛做了那种事，看他的神情却不太像是在看爱人……
  珞辰背起药箱，递给灵洛两张纸。
  “这是……？”
  “补血的药方。”
  灵洛收回伸出的手，“那交给外面的人不是更好……”
  珞辰笑笑，“您已经是这里半个主子了，不给您给谁？”
  灵洛看看药方，接了过来。
  “啊，如果您确实觉得身体好多了话，多下床走动走动也不错——陛下一定很高兴您亲自服侍他。”珞辰说完冲灵洛眨了一下眼睛，笑笑，“臣告退。”
  
  灵洛握着药方一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玥……你真的不要我了么……小鬼头，你说你会马上来的……”
  歪过头看看身边的夕那，“你又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
  探手摸上自己的胸口，灵洛垂下头，五指慢慢抓紧了衣襟，看不到表情的面容下传来低低的泣声，“很疼……，刺伤你的时候，明明受伤的是你……可是我这里很疼啊！你知不知道！”灵洛把头埋在膝上，“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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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时候，夕那醒了过来。
  看看四周，不见灵洛的影子，连无情都不在身边。想必那孩子是生了自己的气吧，想着，夕那轻笑了一下，很疲惫。
  宫女垂头站在殿门边，水晶球里的流光映出摇曳的暗影——偌大的宫殿，一如既往的寂寥。
  
  盯着上方静静地躺了一会，感叹了一下珞辰那家伙真是连死马都能医活的厉害手段，手撑着床正要坐起来问问灵洛去哪了，就看到灵洛和无情一起从外殿进来，灵洛的手中还端着什么。
  “陛下！”无情一眼看到了夕那，忙跑过来扶夕那起来，心切地问，“陛下可还好？”
  “无碍。”然后便吟吟笑着看着灵洛端着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不知是下身的伤还没好还是躺了一天的关系，脚下的步子略微的不稳。
  待灵洛走到身边，夕那便笑着一伸胳膊把灵洛揽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啊！小心！”灵洛忙稳住手中的碗。
  探头看了一眼，那碗中摇晃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