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纳丹号历险记

第36章


伤得很重,武器在肩岬之间,从这头到那头几乎穿过整个胸部。不过没有伤着脊髓真是个奇迹。肺部破裂,阿尔吉面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微弱,嘴角流出血沫子。
  几分钟之内,勒柯吉将驼皮大衣撕成条临时给他包扎好。然后,他让卡洛里、阿尔特勒布尔和阿里·洛德士抬起伤员。
  只是在这个时候,勒柯吉才被左勒的嗥叫声吸引住。显然,狗正和一个敌人纠缠着,这群处在悲痛中的人上路时,他朝吵闹的地方走去,从传来的声音判断,好像高这里并不远。一百米处,他目睹了一个可怕的景象。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施瑞克,他借着月光辨认出的。他在地上直挺挺的,喉咙被咬开,颈动脉管完全被咬断,血流不止。这是左勒的杰作,它仍在发疯发狂,紧紧咬住不放,继续撕裂。
  勒柯吉让狗松开紧咬不松的牙,然后在到处是血的地上蹲下来。
  回天乏术,无可救药,施瑞克呜呼哀哉。
  勒柯吉陷入沉思,凝视着夜幕中双眼圆睁、无色无光的尸体。他将悲剧的前前后后又在脑子中过了一遍。当时,他跟着可能就是同谋的希瑞戴往利贝丽亚走去时,施瑞克就一直潜伏在暗处,窥视着。当阿尔吉取药箱返回时,他便扑上去,从背后捅了一刀。后来人们跑回来救阿尔吉时,左勒朝着罪犯扑过去,于是发生了刚才那一幕,罪犯立刻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只有短短几分钟,事情瞬息万变,悲剧的后果是两个主要人物倒在地上,一死一伤。
  勒柯吉又重新想到阿尔吉。一行三人抬着年轻的奄奄一息的印第安人在黑夜中消失。他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爱,也是他能继续活下来最强烈、几乎是唯一的理由,他将随着孩子的死去而消失。
  离开前,他看了这个死人最后一眼。随着血流量的减少,没有形成大血坑,而且血一流到地上马上就被吸干。自混沌初开,贪婪的大地不止境地饮着,与那血流遍野成海相比,这可不算是什么大事情。
  然而,到目前为止,霍斯特岛还没有法律。当它荒芜人烟时,永远是那么纯洁,但现在来了人,热闹代替了荒凉,而且人的鲜血马上在其上流淌。
  它可能是第一次遭到玷污……
  但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第十一节 领袖
  阿尔吉一直昏迷不醒,被人放到床上时,勒柯吉才将刚才临时做的包扎换掉,又仔仔细细地换上了新的。伤者的眼皮在动,嘴也在动,苍白的脸蛋总算有了点红色。后来又发出微弱的呻吟。但仍然不省人事,昏昏欲睡。
  他伤得这么重,没有还生的希望吗?人类的医学无法做出保证。总之,情况危急,但并非希望渺茫,伤口的愈合还是有一线希望。
  勒柯吉投入了全部的爱,将其所学的全部知识奉献出来,竭尽全力为他治疗。他命令阿尔吉完全保持安静,绝对的卧床休息。然后他朝利贝丽亚跑去,因为那里还有人可能需要他的帮助。
  尽管他心灵刚刚受到的打击,但他那令人赞叹的牺牲精神和利人精神简直是完美无瑕。
  悲剧的发生使他一时间心如刀绞,但并没有让他忘记这些受伤和死亡的人。按着约纳丹号厨师的说法,他们正在利贝丽亚等着他去救命。真是有人死了和受伤了?希瑞戴有没有撒谎?他满腹疑虑,但必须亲自去一趟看个究竟。
  此时正值夜晚十点,月亮在东边落下。在昏暗的苍穹里,通过余晕肉眼中看见尘埃无休无止地落下,随着天渐渐黑下来,远处模糊的光开始泛出淡红色,利贝丽亚还没有入睡。
  勒柯吉迈着大步往前走,穿过万籁俱静的田野,随着靠近利贝丽亚,终于听到先是很轻后来是嘈杂的喧哗声。
  他在二十分钟内到达营地,夜色中迅速地穿过房屋,走到政府大厦前的空地上。看到面前奇特而又别致的景观,他不由得站住不动。
  通过一圈火把的亮光,可以看到利贝丽亚全体居民好像都聚集于此,所有的人都在,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分成三个不同的团伙,数量最多的人正好在勒柯吉对面。他们主要是儿童和妇女,一声不吭,仿佛是来看另外两伙人热闹的。其他的两伙人,一伙人在政府大厦前面站成一排,保持着战斗姿势.一副死守大厦大门的神态;而另外一伙在广场的另一边也摆好了战斗姿势。
  不,希瑞戴确实没有撒谎,在广场中央,确实躺着七个人。是受了伤还是死了?勒柯吉从这里看过去无法确认。火把的光线飘移,跳动,使这些人看上去好像还活着。
  可以说,这两组人的数量相对要少,但毫无疑问,他们势不两立,然而在停放尸体的地带,似乎是一块中立地区,互相敌视的对手没有一个敢跨过去。显然,这些所谓的进攻者似乎没有一点要进攻的势头,因而博瓦勒的保卫者也就没有机会来表现其英勇无畏。战斗还没有打响,人们还停留在动口不动手阶段。因此,他们绝不会错过语言攻击的机会。从死者或伤者上面,你来我往,妙语连珠。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反唇相讥,吵得脸红脖子粗。有时冷嘲热讽,有时无情地攻击。
  当勒柯吉进入有亮光的圈子里时,大家便戛然而止,一声不吭了。他打量了一番周围的人,径直来到躺在地上的人身边,弯腰看看其中一人,这只是一具僵尸,他接着一个一个检查,看了所有的人,其间,如有必要,他便将他们衣眼打开,迅速进行简单的包扎,希瑞戴说的一点没错,确实是三人死亡,四人受伤。
  当一切完毕,勒柯吉环顾了一下四周,尽管他们处在悲伤之中,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因为周围一千多人表现出毕恭毕敬的神情,同时还怀有一股孩子般的好奇。为了照得更亮,那些举火把的人走近些,于是三伙人开始蠕动起来,渐渐溶为一体,将勒柯吉团团围住,使他形成中心。人群完全变得俱静无声。
  勒柯吉叫人帮他一把,但没有一个人动。他便指名道姓地喊,这下情况完全不同。被叫到名字的人一听到喊声便毫不犹豫地立刻走出来,十分卖力地按勒柯吉的指示去做。
  几分钟之内,死人和伤员被抬起来,在勒柯吉的带领下,分别被送到各自的家里。但他的任务远远还没有完成,他还得去一个一个地看望受伤的人,在返回新镇之前,给他们取出子弹,进行最后的包扎。
  他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使人们对他顶礼膜拜,把他看作完美无缺的人物。同时,他从人们的口中得知刘易斯·多里克又开始蠢蠢欲动。大家对费尔丁南·博瓦勒恨之入骨,他无事生非,挑起人们对营地附近的居民肆无忌惮地强夺硬抢,甚至发展到后来打家劫舍。而最后的结果,正如勒柯吉现在所看到的,是悲惨的。
  确实可悲。而且后果会更加严重。正像大家伙所讲的,打劫的人完全顶不住躲在栅栏后那几家人射出的子弹,只好狼狈逃窜,唯一的战利品,就是拖回了受伤或是死亡的同伴。返回与出发的场景是多么大相径庭。出发时,人声鼎沸,情绪奋亢,欣喜若狂,得意洋洋。到处是欢呼和奉承,他们插科打诨,大叫大嚷,对那些准备去敲诈的人发出威胁。返回时,一言不发,垂头丧气,在投机冒险中被打得落花流水,哑口无言,心如刀割,愁眉苦脸。出发时的兴高采烈被返回时的愤怒无声所代替。随便找个茬子,就地爆发出来。
  他们认为上当受骗。谁是骗子?他们还不太清楚。这是些愚不可及的人,根本不会动脑筋,对什么都浑然不知。因此,按照往日的习惯,他们不是先自我检讨,而是怨天尤人。
  由于暴力行为受挫,他们立刻产生悲痛欲绝,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们已忍受了太久,现在有更深的体会。在来到霍斯特岛之前,这些人在无产者中分成两种。他们已多次被那些使用华丽词藻,夸夸其谈演说家宏亮而有力的演讲打动。一派胡言却被他们奉为真理。于是,他们按照指引,采取了开始时是有节制的,平静的示威行动,那时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家中还有余粮。然而一旦贫困交加。他们变失去耐心,焦躁不安,静静的示威被暴乱所代替,此时,他们的妻儿老小已饥肠辘辘,无米可炊。因此,他们乱如疯狗,成群结队出去觅食,滥杀无辜,一般是活着出去躺着回来……确实,偶尔也有凯旋的时候,但最常见的是溃不成军,也就是说情况糟糕。这些人总是想通过暴力来征服,但失败证明他们的渺小。
  因此,他们又穿过曾经洗劫的田野,返回营地。这绝对是停止悲剧的最后示威行动。这些倒霉的家伙觉得被人耍弄,对自己的愚笨感到恼火,那些领袖,如博瓦勒、多里克,他们到哪去了?……他们当然会躲得远远的,子弹打不着他们。这种事情,走到哪里都一样。和狐狸与乌鸦的故事没有区别,一个是剥削阶级,一个是被剥削阶级。
  然而,当示威流血时,接下来的惯例就是暴动和革命。悲剧的主角由于多次积极地参与,而变得家喻户晓。动荡中,失去理智是司空见惯的。由于暴力和凶杀使受害者成了旗帜。
  这回,打家劫舍的强盗带回的七个人成了旗帜。人们听到他们当着费尔丁南·博瓦勒的面就这么说。他掌握着大权,理应对此负责。不过他们来到政府大厦时先碰上了他的支持者。人们先开始破口大骂,等会才会动手动脚。
  但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