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甲方

  “我知道你穿着一定合适，”付维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精致的小女人，伸出手去：“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邮轮上最美丽的姑娘做我今晚的女伴？”
  陆羽蘩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交到了他的手心。
  “等等，”付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色的链子：“转过去。”
  听话地转身，她和他之间，越来越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Tiffany的心冠钥匙？”陆羽蘩轻抚付维给自己戴上的项链，转身微笑。
  “你是我的钥匙，蘩蘩，我找了很久。”付维抵上她的额头，声音低沉。
  在她离开以后，他才知道，她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这次找到她，他一定不会再放开。
  “走吧。”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意，陆羽蘩挽起付维的胳膊，双双向大厅走去。
  
  “没想到你的舞跳的这么好。”付维越来越觉得，面前的女子比他记忆中的蘩蘩，多了太多的东西。
  “彼此彼此。”陆羽蘩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这么多年，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经历了太多东西……有好的，自然，也有不那么愉快的经历。
  可是那又如何，现在，她已经是MR的王牌项目经理，她可以有好酒量但不用陪酒，可以会跳舞但不用陪舞。
  只是和眼前这个男人共舞，是她心甘情愿的愉悦。
  “和很多人跳过？”付维凑近了陆羽蘩，有些不悦地低声问道。
  “哪有。”陆羽蘩笑笑，她要怎么告诉她，这么多年来，从一个小公关助理到今天的位置，如果不是有钱逸或多或少的保护，也许早就遇到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付总您好，咱们在年初的JOC新品发布会上见过的，您还记得不？”迎面而来的男子热情地和付维打招呼，看起来却有些眼熟。陆羽蘩的脑海里飞速转过一个人，不由得心下当即有些作呕。
  是他。
  她不会忘记，在她还是个小媒介的时候，眼前这个男人的丑陋嘴脸。
  《江报》的许亚文，A城媒体圈里有名的“流氓主任”，如今的A城最大的平面媒体的广告部副主任，却是她少不更事时候遇见的第一个恶魔。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候她刚进MR，那是她第一次带媒体一起去参加客户答谢，那是一个小的饮料客户，彼时许亚文也不过是个条口记者——那天大家都喝高了，她被硬生生灌下了两瓶红酒，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出来却被眼前这个男人拦住，那醉眼朦胧的眼睛里闪着看见猎物的光。
  他把她困在酒吧走廊，粘腻的舌头和恶心的吻，还有游走的手……
  她力气上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虚与委蛇地闪躲，直到半推半闪地拿手机拨通了钱逸的电话，从大厅赶来的钱逸让她逃过一劫。
  那天晚上，她回去搓澡搓了整整一个钟头。
  现在，这个男人的眼里闪着谄媚的光，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付维是JOC的总经理，于是来这里套起了近乎。
  
  “付总，我们换张名片吧。”许亚文掏出LV的名片夹，抽出两张，还不忘递给陆羽蘩一张：“付总，您的女伴真漂亮。”
  陆羽蘩心下冷笑，看来，他一点都不记得她了。
  不过，像这种人，一定不知道已经占了多少小媒介的便宜，不记得也是正常——何况这两三年，陆羽蘩本也就渐渐不怎么和媒体打交道了。
  似乎察觉到身旁人儿的僵硬，付维并没有为两人介绍的意思，只是草草应付了眼前的男人：“不好意思许主任，今天我没带名片下来，来日方长，我们明晚的答谢晚会见。”
  “好的，您先忙，明天见。”许亚文自然是识趣的，见眼前的男人不想多话，便自顾先转身去了。
  
  “你认识他？”付维眯起眼，把陆羽蘩带到一边的沙发上，递给她一杯果汁：“说说。”
  “没什么，以前做媒介的时候见过，也好多年不跑这个了，差点没想起来。”陆羽蘩不愿意去回忆那些恶心的情形，轻轻摇了摇头。
  “也对，他好像也没认出你。”付维笑了笑，不再多说。
  “你不去和那些媒体打个招呼？这次来的好像都是中高层。”陆羽蘩看了看付维，随口提了一个话题。
  “让Mary应付，她是marketing的经理，不必事事找我。”付维看了看场中的于曼丽，今天她仍然是一身永远不会出错的黑色小礼服，正在MR的媒介经理的陪同下，一一和媒体打招呼——平心而论，从付维的角度来看，于曼丽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市场部经理。
  
  “Rachel没有来吗？”陆羽蘩忽然觉得很奇怪，平时付维形影不离的秘书徐瑞敏怎么会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
  “我说，蘩蘩，你好像不把我推走或者说点别的女人就难受？”付维故意板起脸，颇为严肃地逗起了陆羽蘩。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其实陆羽蘩心里隐隐仿佛知道了什么，那天付维开口让自己去做他的秘书，她没有问出口的就是，如果她去了，那徐瑞敏怎么办？
  “她现在不是我的秘书了，我把她调到市场部做公关经理，这次她应该来的，可能刚上船有些晕船，所以没来今晚的舞会吧。”付维不再拿陆羽蘩开心，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事情的全过程——他要她知道，为了让她留在身边，任何习惯了的人和事，他都舍得。
  
  “那你和她……”陆羽蘩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知道，五年可以发生太多事情，但她也只想顺其自然。
  “她只是我的工作伙伴，”付维握住了陆羽蘩的手指，他不喜欢怀里的人儿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他把握不了她：“Rachel只是我工作上的同事，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岗位上可能学不到更多东西，所以主动要求去做公关经理——等她上手以后可能直接和你对接，你还要多担待些，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和我沟通。”
  “我知道了。”陆羽蘩闷闷地回答，她和徐瑞敏应该很熟的，因为她们一起长大的；无论如何，徐瑞敏总会比于曼丽好一点吧——陆羽蘩皱了皱眉，尽量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
  “负责渠道的几个经理过来了，我去打个招呼。”付维起身，不忘回头对陆羽蘩眨了眨眼睛：“如你所愿，我一会就来。”
  “恩，我等你。”陆羽蘩给了付维一个安心的微笑，这次，换她等他。
  
  “做客户经理就陪客户，怎么做媒介经理的时候就不肯陪陪我？”低沉的男人声音忽然飘进耳朵，陆羽蘩浑身一激灵——果然，拿着一杯红酒好似以暇地站在沙发旁的，不是许亚文又是谁？
  他根本就一见面就认出她了，只是碍于付维在一旁而已！
  许亚文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和四年前相比，这朵MR的野玫瑰变得更漂亮了——那天若不是那个钱逸出现，没准他就能上手这个怯生生的小丫头。
  现在也不晚，许亚文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变来变去都还是个做公关的而已，既然她能陪JOC的老板，那调戏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陪也要看看质量，”陆羽蘩冷笑，看着许亚文日益稀少的头发开口：“我有个客户是做生发剂的，要不要我介绍您过去，可以打个对折。”
  “啧啧，果然陆小姐眼光高，英俊多金的付总自然是主要目标。”许亚文对陆羽蘩的挪揄并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啜了一口红酒。
  “谁是我的目标一点也不重要，不过许主任，您今天的西装倒是很帅气。”陆羽蘩起身，轻佻地拉了一下许亚文的领带，然后细高跟鞋看似无意地从他的脚上碾过：“您慢慢喝，我失陪了。”
  “J女人！”许亚文痛得低吼，眼里闪过狠戾，左脚一软坐到了沙发上。
  
  那个初入职场时候遇到的噩梦一般的男人，打消了陆羽蘩继续呆在大厅的念头——事实上，她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能远离人群自然是最好的。
  一如现在，有人在戴着微笑的面具彼此寒暄，有人在费尽心机地打听JOC的广告计划和负责人，有人在忙着与船长合影的时候，她就这么退了出来，晃悠到了甲板上。
  海是深蓝色的，闭上眼，船行的海浪声阵阵，迎面扑来的是有些湿润的海风。
  
  “你差点让许亚文的脚骨折，”一声熟悉的轻笑在身旁响起：“一个人跑出来，也不怕着凉。”
  “Chale？”看到钱逸，陆羽蘩惊讶极了：“你怎么会来？”
  “我来度假。”钱逸把外套脱下递给陆羽蘩：“自己穿上，我不想我的王牌项目经理着凉，不过也不想让别人误会。”
  本来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因着钱逸这句“不想让别人误会”反不好说出口，陆羽蘩接过钱逸的外套，她不是傻瓜，但她知道不应该继续再问下去——她不想问出那些她不想去面对的事实，也不想失去钱逸这个好上司兼好朋友。
  “你也不怕到时候媒介部来投诉，说我们客户部的Fannie小姐把A类媒体的联系人给得罪了？”看着陆羽蘩披上了自己的外套，钱逸才闲闲地开起了玩笑。
  “对不起，”陆羽蘩低下了头：“我知道我刚才不应该……”
  “有什么不应该的？”钱逸转过脸，很认真地看着陆羽蘩：“你千万别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不希望我的员工为了所谓的业绩去妥协一些不必要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