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繁华一顾

  
  沈阳阳纳罕，跟在凌宇昊身后小声问道：“他是怎么知道我要按门铃的？”
  
  “门口有监控器。”
  
  “哟，老五回来了！”沈阳阳正要再开口，却被一声戏谑的笑打断了，宽敞的正厅一侧，一身休闲装的男子手里拄着高尔夫球杆靠坐在身侧的布艺沙发上，他脚下，是一片四五平方米的室内高尔夫小场，小小的一块，倒像是用来逗小孩子玩的。正想着，那人已向门边走来，看着沈阳阳，神色微微一怔，旋即又讪笑道，“呀呵，怎么，老五，改邪归正，这么快就带人回来了，什么时候办证去？”
  
  “尹季庭，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凌宇昊白了他一眼，回身对着沈阳阳道，“上楼左转第三间是你的房间，家里没别人，你随意。”
  
  她点了点头，跟着老管家上了楼。身后，尹季庭还在嘻嘻哈哈地笑着：“老五啊，这可不行，你这一消停得让多少小姑娘们伤心欲绝啊，啧啧，今晚得让哥几个们过来好好劝劝你。”
  
  “你还没完没了了啊？”凌宇昊挥起一拳砸去，尹季庭却笑着躲过了。
  
  “这能完吗？咱金融五少可是拜过把子的，三哥得阻止你这样执迷不悟不是，老五啊，大好青春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尹季庭提着高尔夫球杆磕打着地面，啧啧地叹道。
  
  “你他妈给我闭嘴！”
  
  沈阳阳在楼上隐隐约约地听着，大段大段的对话也只拾得个只言片语，也不真切。待老管家拾掇好一切，她也梳洗了一番，昨夜折腾得她困顿不堪，也不管楼下嬉笑打闹成什么样子，她脑袋一沾上松软的枕头便呼呼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黄昏，客厅里却亮同白昼。沈阳阳走至楼梯口正要迈步下楼，却从旋梯的空隙间看到正厅里一群男人正围坐在沙发边吞云吐雾，她略一迟疑，又收回了步子，侧身靠在楼梯扶手上，踮着脚向下望去。
  
  白天里看到的那个尹季庭还在，此时，他刚刚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斜倚在沙发里，对着凌宇昊比划着：“你看看大哥就知道了，娶个老婆多受限制，可别把时间都搭在女人身上。”
  
  被称作大哥的人随手捞起一个苹果扔向尹季庭：“吃东西堵上你那张破嘴，别什么都拿我做例子，老子自己乐意。”
  
  凌宇昊悠闲地靠在沙发里，一手把玩着精致的瑞士军刀，一手横搭在沙发背上，斜着眉眼看着身边的人：“怎么，四哥最近不是也安分了，听说公司来了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够清纯吧，这么快就把你也套住了。”
  
  “滚蛋，大家说你呢别往我身上扯！”
  
  尹季庭一听立时来了兴趣，躬身凑上前来：“苏老四，不是真的吧，这么早也打算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热你个头，你小子就不能说点中听的话？”苏敬南抬起一脚踢在尹季庭膝间。
  
  尹季庭哎哟一声坐回到沙发里，瞪着眼睛，一脸沮丧地说道：“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围着女人转的，没出息。”
  
  苏敬南闻言，霍地弹起身子，左手横在尹季庭胸前，右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猛地仰去，一腿半跪在沙发上，俯身道：“他妈的，你小子是不是GAY啊？”
  
  尹季庭也不挣扎，一双丹凤眼眨得极其无辜：“老四，你愿意与我今生相随吗？”
  
  “去你的，少在这恶心我！”苏敬南猛一甩手，靠回到沙发里。
  
  “怎么和你三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尹季庭揉着被捏得生疼的下巴，厉声道。
  
  “你才比我从娘胎里早爬出来几天啊。”
  
  “早一天也叫早！”
  
  “少跟我废话！”苏敬南朝着尹季庭吐了口轻烟，转头对着凌宇昊，“没看见你领回来的那个呢？”
  
  “楼上呢。”凌宇昊侧过头向旋梯一方看去。
  
  二楼沈阳阳正伸着脖子向下看着，忽地对上凌宇昊的目光不由一惊，身子本能地向后退去，奈何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太过光滑，人是退开了，脚下却是一松，拖鞋卡在了楼梯的铁栏里，她一急，猛一缩脚，鞋子便顺着楼梯缝隙啪嗒掉到了一楼。
  
  沙发间的几个人皆是一怔。尹季庭率先回神，打趣道：“哟，鞋下来了，这人在哪啊？弟妹？别在上面站着，下来见见各位啊！”
  
  沈阳阳光着一只脚，扶着楼梯扶手蹦下楼，迅速踩上拖鞋，尴尬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也不知当如何开口，只有生涩地笑了笑。
  
  “弟妹坐。”尹季庭忙起身向她招了招手，回头又一巴掌拍在苏敬南肩上，“苏老四把你的烟息了，熏坏了弟妹你可担待不起。”
  
  尹季庭一口一个弟妹直叫得沈阳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两手绞在一起不住地搓着身前的衣襟，密实的刘海垂下来，几乎连眼睛都给遮住了。
  
  “还有脸在这说我？看你把人家吓的。”苏敬南弓起身子伸手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碾灭了，身子向凌宇昊一边挪了挪，屈起胳膊搭在他肩上，向着沈阳阳一扬下颏，轻声嘀咕道，“这妞不错，在哪泡的？”
  
  凌宇昊回手一拳砸在他胸口：“别学三哥在这跟我贫！”
  
  一旁尹季庭接话道：“老五，这你还不明白，苏老四是问你在哪泡到的，他也好去领一个回家！”
  
  “他妈的，你今天特欠扁，皮紧了是不是，要哥们我帮你松松？”苏敬南一骨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奔尹季庭，一边还愤然地骂着。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要沈阳阳站在了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没多久，那个被称作大哥的男人起了身：“自我介绍一下，汤思诚，叫我大哥就好！”
  
  三个人这才回过神来：“瞧瞧，瞧瞧，冷落了弟妹不是？还是大哥照顾的周全。”尹季庭直起身走到沈阳阳面前，双手插在裤袋里，勾了勾唇角，“尹季庭，昊子他三哥。”
  
  尹季庭那样亲昵的一叫，引得沈阳阳差点嗤笑出声，还是凌宇昊最先发作：“尹季庭，我再说一遍，别昊子、昊子的叫我，听着恶心！”
  
  “那要么叫‘老鼠’？不都差不多，谁让你老子给你起了个这么恶心的名，怪不得我。”尹季庭耸了耸肩，迅速闪到苏敬南身后，躲过了凌宇昊飞速砸来的拳头，笑着拍着苏敬南的肩，“这位，老四，苏敬南。还有，二哥，据说在阿姆斯特丹玩期货呢，哪天见面了再介绍给你。”
  
  “尹季庭，我觉得你今天特碍眼！”凌宇昊绕过苏敬南直走到尹季庭面前，一只胳膊压在他肩上，前倾着身子，逼视着他。
  
  “哟哟，老五下逐客令了，啧啧，嫌我们哥几个耽误事了。”尹季庭一脸顽劣的笑，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人，“走吧，老五这意思大家还不明白吗？”他抬手拍了拍凌宇昊的肩，“昊子，尽兴哈！”
  
  “你丫……”还未等凌宇昊举起手，尹季庭已蹿出一米开外。
  
  三个人陆陆续续地起身向门外走去，汤思诚走过时，凌宇昊侧了侧身，低低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大哥，贷款的事……”
  
  “老五你的面子，做大哥的会给，只是，大哥奉劝你一句，那小子，贪着呢。”
  
  “我知道。”
  
  正厅里很快又安静了下去，浓浓的烟草味还未散去，窗外的天色被室内明亮的灯光映得格外阴沉，低低地压着轻巧的窗棂。
  
  “很少见到这样的你。”沈阳阳对着凌宇昊修长的背影轻吟。
  
  他转过身，牵了牵嘴角：“那几个混蛋平日里习惯了，别听他们乱说话。”
  
  沈阳阳莞尔：“我倒是觉得你三哥还蛮可爱的。”
  
  “没吓到你就好。”
  
如果，只是回忆（5）
  晚饭后沈阳阳一个人趴在松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凌宇昊的父亲在英格兰出差，家里就只有凌宇昊，老管家和她三个人，偌大的别墅里静得几乎可以听见细微的电流声，窸窸窣窣的。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那一线清淡的月色透过沙质的窗帘穿了进来，岑寂而淡雅。夜风撩动，那单薄的帷幔像极了舞者的群，轻盈地浮动着。
  
  床头的檀木桌上，亮起一片幽蓝的淡光，一闪一闪的，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分外清晰。沈阳阳伸出一只手在桌面上摸索着，轻轻捞起那里的手机，拿到面前看着。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那一瞬，仿若惊雷破空，令她全身一震。他可以换成陌生的号码，可他不能改变他的声音。那低沉的音色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那个曾经在无数个夏夜在她耳边呢喃低语，那个曾在太平洋彼岸通过电磁波的形式哄着寂寞的她安然入睡的声音，此时此刻再一次撞入耳畔，竟让她如此手足无措。
  
  黑暗中，她压低了嗓音，轻轻唤了声：“延泽。”
  
  他沉默，她亦如是。
  
  手机压在耳侧已微微发热，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换了一侧接听。就在今天早晨，她刚刚删除了有关他的一切准备重新来过，没想到他又来了，如此死死地纠缠着她脆弱的神经，她闭上双眼，泪又不自觉得从脸侧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