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明月向北

    我闷哼一声，捂住了鼻子，大家纷纷丢下碗筷涌上前观察伤情以示关心，我脑袋仍是木木的，也没觉得多疼，只是听见哥在骂侄女，嫂子在一旁骂哥，老妈大概是不愿意看到媳妇对儿子发脾气，也开始发挥她的语言特长。
    我猛地站起来推开碗，捂着鼻子跑出餐厅，奔到了卫生间。
    砰地关上门，镜子上水雾漫漫，我伸手抹了两下，然后看到几滴殷红正流过嘴唇，胭脂一般，又凄又艳。
    像玫瑰的颜色。
    今天情人节呢。
    我轻轻吁了口气，把自己收拾干净转出门去。
    外面战火已息，欢笑又起。侄女思思正在给大家磕头收红包，待我走出去，齐刷刷的目光望着我若有所思。
    “爸妈，新年好。”
    “哥嫂子，新年好。”
    “姐。新年好。”
    我微微笑着，走过去将五岁的宝贝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道：“走，去我房间。”
    取了两张大票塞到思思手里，门被推开，一身粉紫色圈毛小唐装的姐姐走进来低声道：“傻丫头，你又不赚钱，别给了。”
    “思思，来，大姑给，把钱还给小姑哦，乖。”
    思思很乖地嘟着小嘴把刚装进粉色小口袋的钱又拿出来伸给我，我一把给她拦回去，蹲下身去满脸笑容地哄了她几句，孩子终于高高兴兴地蹦着出去。
    “丫头，拿着。”一只鼓鼓的红包伸过来，姐一脸的无奈和心疼。
    我微笑着摇头：“姐，我没那么没用。我有钱。”
    “你有什么钱呀，就你去年攒的那些薪水？笑死人了，不够我买一套化妆品……”
    “姐，这些年我已经花了你不少了……”
    “最见不得你磨磨唧唧的样儿，你花了我多少，姐我可都记着呢，以后饶不了你……快接着！”
    我执意不接，不想再伸手，姐的钱，也来得不易。
    精致的笑容有些沉郁：“小川，这不是他的钱，你只管拿着，干净的。”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窘连忙接过，厚实的红包装的不仅是人民币，更是姐从来不说的情意。
    心中苦涩，面上却笑得天真无邪，姐摸摸我的头，难得地温柔笑道：
    “你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姐像你这么大，不知经历多少世事风雨了。小川，永远别长大，别像姐这样，多好。”
    是啊，不长大，多好，永远是社会主义的花朵，永远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永远是宝，被人呵护着，想要什么，哭一哭，闹一闹，便有了。
    可是终究已经长大，再没有那样的资本了。
    连做个梦，都是奢侈了。
    情人节了，大街上一片火红，春联、中国结，玫瑰、巧克力，结婚的新娘子穿白纱遮红盖头，中国人就是擅长中西结合。
    第五个情人节了吧，到处都是玫瑰，我微笑看着，内心一片荒芜，十块钱一朵的玫瑰花，只有我，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