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八道

第61章


)、几枚鸡蛋(其中一个还是双黄的——被鸡蛋砸中的赤槿证实),二瓶酱油、半瓶醋、外加一斤多雪梨(落到地上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脆——梨)。
  
  这可苦了在空空山地界奔波行走的弟子们,这些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砸到他们身上,他们恨不得将眼睛长在头顶上,或者干脆把厨房的锅盖当帽子戴。一时怨声载道,王疯子依旧我行我素,他虽不成气候,没有什么威望,但毕竟是三大长老之一,无人敢过问此事,后来有个除妖师实在看不过去,偷偷在慎思峰的最高处挂起一个酒肆般的幌子,上书六个红色大字——禁止乱扔垃圾!
  
  那日从邪梦中醒来后,息昔就一直头痛不止,身体忽冷忽热,昏昏沉沉、号称自己“略通”医术的王若钦诊断说是受了风寒,开了几贴药,还帮她向巫山鸣告假——慎思峰的学规严格,只要还能站起来走路,所有的学徒除妖师必须每日完成各项法术修行,雨雪无阻,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息昔若强打精神,跑跳其实都不成问题,离这个标准相差甚远,也不知王若钦给巫山鸣灌了什么迷魂汤,或者又一次倚老卖老、死缠烂打,反正最后居然给了她一个月的休假!
  
  息昔得到这个消息后兴奋不已,病情立刻好了大半,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是奢望,更何况偷了足足一个月!她再三追问王若钦缘由,每每都被他支支吾吾的敷衍过去,一日阿罗实在抵不过王若钦“楚楚可怜”的眼神,留他吃了顿晚饭,他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酒后吐真言,告知请假实情——那晚若不是看在师娘份上,息昔几乎要气得拍案而起,“欺师灭祖”了。
  
  原来王若钦对巫山鸣是这样说的:怎么和你解释呢?女大不中留啊!我徒弟息昔正值青春年华,花样的年华、这几天来,总有些事情她不愿再提、有个人她不想再见了,因为那个人对不起她,也因为她自己一时糊涂,酿成大错!也许息昔想过要留下那个孩子,但又不敢——或者为了那个负心的男人觉得不值,唉,也许是天意吧,她昨晚在雪地里滑了一跤,结果——咳咳不说也罢,说起来我这把年纪都觉得伤心可怜,我这个徒儿是个缺心眼的好姑娘。也很有除妖师天分,不过她现在身体虚弱,也没有勇气亲自来告假,只得求我这个做师傅来试试,山鸣你尽管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给她一个月休假罢。 
  
  “你——你——你!”息昔气得哑口无言。
  
  “乖徒儿,不要急。”王疯子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了杯梨花酿,“我不这么说,巫山鸣这个刻板的家伙能给你一个月长假么?再说了,那些你未婚有孕的胡话绝对不会被他人所知,除非巫山鸣抖出来,我活了一百多年,他是我见过的口风最严的人。”
  
  “即使巫山鸣不说,可是你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么?”阿罗的反问再次挑起息昔疑虑。
  
  “连空空山的蚂蚁都知道我是个疯子,疯子的话谁信?哈哈!”王若钦一饮而尽,刹那间,眼神掠过一丝息昔从来没有见过的清明!
  
  这绝对不是一个疯子的眼神,息昔死死盯着王若钦,若有所思,疯子的话谁信?难道他一直在装疯不成?醉酒的人只会说自己没醉,真正的疯子会说自己没疯。
  
  “爷爷,姐姐,你看妈妈给我做的新衣好不好看?”猫儿早就吃饱了饭,围着火盆跳着她自编的舞蹈,红彤彤的新衣裙裹着圆滚滚的身体,黑色的猫耳朵从头发里探出来,兴奋的发抖。
  
  猫儿叫阿罗母亲,却一直叫王若钦是爷爷,也许是看他沟壑重重的脸和花白须发吧,王若钦很自然的接受了爷爷的称呼。
  
  “好看,当然好看,猫儿跳的是什么舞?爷爷和你一起跳吧。”王若钦乘机脱身,借着醉意跳起了最近风行的胡旋舞,他在原地像只陀螺般旋转,速度快的息昔都看不清他的脸了。
  
  “没想到老师会有这么一手。”息昔看的头晕,他还在旋转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他知道的东西多着呢。”阿罗意味深长的看了息昔一眼。
  
  息昔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刚才那一瞬觉得阿罗有一种令人窒息、勾魂摄魄的美丽,就像当年她第一次看到阎小玉的感觉?
  
  息昔定了定神,再次看去,眼前的阿罗又变成平淡无奇的少妇模样,也许是自己有些醉意的缘故吧。
  
  翌日,正值十五大集,阿罗清早起来提着一竹篮绣帕去凤凰街摆摊,拜托“病假”在身的息昔照看猫儿,息昔表面热情,内心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孩子,只是因为她极少和孩子打交道,在她看来,六七岁的孩子和作恶的妖族一样——都需要严正以待,稍有不慎,便会出乱子。
  
  猫儿很喜欢和息昔在一起,每日姐姐前姐姐后叫的甜似蜜,天天往息昔屋子里跑,缠着她玩各种幼稚的游戏,息昔是那种可以躺着就觉得不会坐着的闲人,加上她一直纠结在那晚的梦境中,实在没功夫奉陪孩子,于是使出了撒手锏——给猫儿装一盘吃食,让她自己自娱自乐。
  
  猫儿抱着零嘴就乐颠颠的跑了,所以息昔觉得,猫儿与其说喜欢自己,不如说是喜欢上了她房里的蜜饯干果。
  
  很快,谢行远寄送的食物就见底了,息昔很惊讶猫儿的胃口,暗叹道:这个小女孩明明长着猫的耳朵,却有老虎的食量!
  
  午睡醒来,息昔发现本该蹲在角落敲核桃的猫儿跑到院子的花圃中去了,冬雪开始慢慢融化,露出黑褐色的土地来,像是洗尽铅华的妇人。
  
  “猫儿,外面很冷,你蹲在这里干什么。”息昔对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吹了吹气,“快回去吧,姐姐给你找了块麦芽糖——很大的一块哦。”
  
  “嗯,我在挖东西,妈妈说就埋在地底下。”猫儿头也不回的答道,双手拿着一件锈迹斑斑的铁器,继续进行着浩大的挖掘工程。、
  
  “哦——在挖什么东西——啊!”息昔看清了猫儿手里的工具,顿时在冷风中凌乱了,这不就是她的紫电剑吗?她费尽心机的藏在地板下面,怎么被猫儿找到了?还把它当铲子来挖泥巴?!
  
  “我在挖父亲这个东西,昨晚我问妈妈,父亲去那里了,她说就埋在地底下,我想有个父亲,就找了个铲子过来挖啰。”
  
  听闻此言,息昔心里坠坠的,觉得猫儿可怜,将责备她的心思抛到脑后了,她摸了摸猫儿厚重的头发,“猫儿,你父亲是人,不是个东西。”
  
  手指碰到她可爱到爆的猫耳朵,息昔又觉得不对,她的父亲是妖族,所以更正道:“其实你父亲既不是人,也不是个东西,他可能是猫妖一族哦。”
  
  息昔连蒙带哄,好不容易用一把花铲将紫电剑从猫儿手中“赎”回来了。她没有阻止猫儿挖掘父亲,小孩子么,留给她一些希望总是好的,总不能说你父亲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王疯子的那段说服巫山鸣的说辞,是兰舟一时兴起,模仿王家卫电影《东邪西毒》欧阳锋招揽生意的开场白。
原话如下:“看来你的年纪也有四十出头了,这四十多年了,总有些事情你是不愿再提,有些人你不想再见了,有个人曾经对不起你,也许你想过要杀了他。但是你不敢,又或者你觉得不值,其实,杀人很容易。我有个朋友,他的武功非常好,不过最近生活有点困难。只要你随便给他一点银两的话,他一定可以帮你杀了那个人。你尽管考虑一下。” 
里面有很多超赞的台词,张国荣饰演的欧阳锋迷乱的眼神帅到爆。
有所思
  初春、空空山。
  慎思峰,学徒除妖师饭堂。
  
  这里的腌萝卜是出了名的咸,在吃之前一定要泡在清水里涮一涮才能勉强入口,坐在饭堂西北角最不起眼的地方的食客显然“视咸如归”,面前的清水碗依旧清澈见底,都数出碗底“鱼戏莲叶”图的鲤鱼有几根胡须,她似乎觉得腌萝卜还不够咸,蘸着旁边的酱油碟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
  
  其实息昔怕辣怕苦怕酸怕热怕冷,当然,也怕咸,她心不在焉的吃着简单的早餐,误把酱油碟当成清水碗了。
  
  与此同时,东南角的一群弟子们谈笑风生,热闹的像是在吃酒宴,他们围坐在一个绯衣女子身边,女子笑靥如花,顾盼神飞,她明明是在和所有人说话,可是每个人都觉得她在关注用心自己,没有一个人被冷落,她就是这期榜单的探花女,也是交友最为广阔、法力进境神速、出尽各种风头、“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冷艳与热情一体”(这是厨房李大厨的原话)的学徒除妖师,姓赤名槿,赤槿是也。
  
  “赤槿姐姐,昨天我对着一根豆芽用了驱藤术,指甲长的豆芽最后长得比雪松还高。”右胳膊上套着五个大拇指粗细的金镯子,身形比豆芽菜丰满不了多少的女孩将涮好的腌萝卜放在赤槿的粥碗里。
  
  “哇,琪琪真厉害。”赤槿言语含笑。
  
  “唉,可是豆芽菜毕竟是豆芽菜,它长成森林也还是豆芽菜,光有样子没有任何攻击和防御力,连盘菜都做不了。”
  
  赤槿摇了摇醋瓶,听里面没有动静,又搁在桌面上,“哈哈,只要找到一口大锅就能炒熟雪松大小的豆芽菜,够我们所有人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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