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八道

第59章


刚才明明是一条鲤鱼的,奇怪了。”
  
  这时飞雪变成了扯絮般的大雪,一片片的如鹅毛般大小,落在两人的鬓发之上都不曾融化,息昔怔怔的看见谢行远,突然感觉这个景象似曾相识,仿佛以前也经历过似的,他的发、他的眉、他略显单薄的唇、氤氲的水汽似乎揉萃在他的眼眸里,朦朦胧胧的,息昔像是融化在他深深的凝视中。
  
  他笑了,刹那间,流星淡月,满湖月影,流水渺渺,青衣书生折一枝杨柳,静静的在河岸看着桥上的丽人,丽人袅袅婷婷的下河,接过书生的杨柳,然后,轻解罗裳,齐上兰舟,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息昔陷入恍恍惚惚、浮光掠影、不知是幻觉还是回忆、飘飘然如梦境般的感觉中,谢行远轻轻搂着她,俯身对着她的粉颈浅浅咬一口,喃喃说道,“这藕的味道还不错,清甜可口,凉拌最佳!”
  
  息昔被这段话惊醒过来,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去,就要从一锅鱼汤变成莲藕汤了,可是眼下该怎么办呢?
  
  “这段莲藕不错,待我拔将出来,洗干净包好了,再去寻那条大鲤鱼。”谢行远在她肩上又啃了几口,满意的将她横抱在怀,走向岸边,取过息昔的散落在石壁上的衣服,抖了抖,细细裹住,赞道:“这荷叶长得甚好,不大不小恰好能裹住莲藕,回去撕开了还能煮一锅荷叶粥,嘿嘿,荷叶粥就着凉拌藕,世间罕有的奇珍美味啊。”
  
  末了,他重回温泉,潜在水里摸鲤鱼。息昔胡乱的将衣带扎紧,套上靴子,落荒而逃。
  
  谢行远回望着息昔狂奔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大雪之中,他再次笑了,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自言自语道:“这点障眼法怎么能困得住我呢,这次就放你走罢,若有下次,嘿嘿!”
  
  此时心中畅快无比,胸前依旧还有她芳泽的痕迹,她惊恐失措的在他怀里挣扎,指甲在背上划上一道道白痕,他也在她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吻痕呢,十五年的夫妻,他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他感觉到了她强行压抑的激情,无论如何,她不再认为他是个陌生人,他之于她,将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息昔狂奔了一里路,满天飞舞的雪花渐渐令她冷静下来,可她还是一刻都不停的继续向前跑,似乎只要稍微松懈,刚才的那一幕就重现在脑海里,麦芽糖般的怎么都甩不掉!
  
  如果这段尴尬的经历能像这雪花般被扯的粉碎,然后融化在四面八方的就好了,息昔痴痴的想,可是雪花融化成水之后,还是会重新汇聚成小溪,溪水汇集成河,河流集合成江,江水自上而下奔流到海——当初的小雪花最终还是重逢在大海里。记忆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是如此,也许它会暂时被磨灭、忘记、被生离死别割断,可是到最后,不是不是都是会联系在一起?
  
  息昔踉踉跄跄的在雪地里,一不留神,在山坡上滑倒,径直朝着西边滚过去,直到她搂住一颗雪松方停下来,幸好山坡上都是枯草,她又穿着厚厚的棉袍,才不至于受伤。
  
  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息昔懊恼的扶着雪松站起来,也懒得去拍棉袍上的雪尘,将烬炎变成长,打算当做手杖杵在雪地行走——她对自己御剑飞行的能力完全失去信心了,反正这里离住处不到半里路,不一会也就到了。
  
  “阿罗,以前的确是我错了,从今日起,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
  
  “我们母女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能哄我,有本事你死一次给我看看!”
  
  前方传来一男一女的争论声,息昔顿住脚步,女的声音很陌生,可是男的声音她却很熟悉——说一句话换三次气,话音干瘪瘪的如同谢行远寄来的西域葡萄干,不正是她的疯子师傅王若钦吗?
  
  “阿罗,你不要说气话,不是我不愿意死,只是——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们母女?这么多年来,你一个女人流落人界,独自抚养猫儿,含辛茹苦,你看看,都憔悴了许多,我昨天差点没认出你来。”王若钦匆匆拉住前面女人的手,大雪堆积在花白的长须上已经厚厚一层,看来出门的时间不短了。
  
  “你敢说我憔悴?你很久没照镜子了罢?你一把老骨头当柴烧都腾不上火来,有什么资格说我憔悴?”女子咋一看有些面熟,她穿着简朴的豆青色棉衣,提着一只竹篮,用一块厚布严严实实包着竹篮,息昔根本看不见里面装着些什么,竹篮上堆着二寸厚的积雪,看样子似乎比王若钦呆在雪地里的时间还要久一些。
  
  这个姐姐仿佛在那里见过,猫儿的名字似乎不久前也在那里听过似的,息昔蹙眉细想,对了!这不就是她和赤槿入梧啼城第一天,在城门外抱着长着一对纯黑□耳朵的小女孩,做针线活的的少妇么?后来猫儿在凤凰街上拿着糖葫芦撞到她的怀里,少妇还欠身向她道歉来着。
  
  由于猫儿是息昔遇到的第一个人妖混血的异类,所以印象很深,过了大半年还记得她们母女二人,从王疯子和她的争执内容来看,少妇叫做阿罗,似乎和王疯子以前有过纠缠不清的关系呢。
  
  息昔藏身在雪松后面,将刚才的和谢行远的尴尬事先搁置在一边,注意力转移到老师这里,恕空堂相传王若钦杀掉了自己的所有的徒弟,最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疯疯癫癫了好多年,可是息昔觉得老师虽然说话举止异于常人,但是怎么看也不像能狠下心来屠杀爱徒的恶魔,也许其中另有隐情吧。
  
  “阿罗,你如今带着一个孩子在大街上摆摊卖刺绣手帕,风里来雨里去的,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你勉强能扛得住,猫儿她还是个小娃娃,总是在大街上乱跑也不是办法。”王若钦再次抓住被对方甩开的手腕,死乞白赖的半跪在地上,“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就带着猫儿住在空空山,我虽是个废材,但好歹是个长老,能照顾你们母女,你要想回到大街上继续做摆摊也没关系,等天晴了我就去凤凰街买一个店铺给你做买卖,街头人杂车多,你又不能时刻照看猫儿,要是有居心叵测的坏人拐走她怎么办?”
  
  “哼,你还好意思说这些?今天下午要不是你用一串糖葫芦把猫儿引上山来,我怎么会找到这里?居心叵测的明明是你自己!”阿罗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王若钦。
  
  王若钦咕噜噜的朝着息昔藏身的雪松滚过来,息昔顾不上身份暴露,赶紧跑过来扶起老师——他要是再滚下去,肯定会一头撞在树干上,那把阿罗形容为“当柴烧都腾不上火来”的老骨头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是你啊,乖徒儿!你来的正好,赶紧拦住你师娘。”王若钦喘的上气接不上下气,拉着她上前过去,介绍道:“这就是你师娘阿罗,阿罗,这是我新收的大弟子,叫做息昔。”
  
  起初阿罗并没有留意到息昔,只是急冲冲的朝着前方赶去,她第一次离孩子那么长时间,心里挂念的紧,可是当王若钦提到息昔的名字,她倏地停下脚步,斜睨着眼眸打量面前的女子,低声说道:“你就是息昔,长得不过如此……。”
  
  “除妖师嘛,靠的是本事,又不是相貌。”王若钦打断了阿罗的话语,哈哈一笑圆场,“息昔,还不快叫师娘。”
  
  “师娘好。”息昔木木的叫道,心里暗暗嘀咕:从来没听过王疯子有家室,怎么突然冒出个师娘来。但是听到刚才的对话,又看见老师如此认真,似乎又真有其事。
  
  不过如果这个叫做阿罗的少妇是师娘,那么这个师娘未免也太年轻了!她看起来像王疯子的女儿,怎么会做了他的妻子。
  
  这么大把年纪了,惹出这等糊涂桃花债来,息昔这个学生都替老师脸红,这事情到了明天肯定沸沸扬扬,王疯子又多了一个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理由。
  
  此时,王若钦在息昔眼里就是一朵全身沾满了糖浆的残花,虽过了花期,还是惹上一堆蜂蜜蝴蝶围着他翩翩飞。
  
  “乖徒儿,还愣在这里作甚?赶紧带着你师娘回去,她一个女人家站在雪地里会生病的。”王若钦催促道,将息昔推到阿罗身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搀扶着阿罗回院子里。
  
  “哦,好。”息昔欲扶阿罗,却被阿罗轻易避开,息昔无奈的看着老师,你看你看,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师娘她不配合嘛。
  
  “也罢,你帮我拿着竹篮。”阿罗将竹篮递给息昔,向东走去。
  
  “错了错了,猫儿她不在我那里。”王若钦连忙拦住她,遥指北面,“我那里的地方全是一群顽固不化的犟老头,不适合小孩子住,息昔的院子宽敞,地方僻静,她为人又和气,你带着猫儿和她同住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那句“轻解罗裳,齐上兰舟,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是改自李清照的词。
咳咳,这词没其他意思,乃们不要想歪了,兰舟是个很CJ的娃。
前尘
  息昔提着竹篮在前方领路,一阵狂风刮过,兜帽被吹落到后背上,濡湿的青丝倾斜而下,在冷风中垂死挣扎几次,随即冻成一根根细小的冰条,在肩上刺啦啦的响着,息昔尴尬的侧眸笑笑,方才从温泉落荒而逃,没来得及擦干头发,这会天气骤寒,又没有兜帽的保护,不冻成冰块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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